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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猥琐地笑着,“皇上很是英勇啊!也不知道明夫人的滋味如何?可是听说啊,明大人这些年就守着明夫人一人,想来明夫人定有过人之处。”
“这也是我们该想的,再美的女人,我们也就只是看着。不过,明夫人极肖千公,千公之俊,天下称赞,若是有一天能摸一摸这位极肖千公的明夫人啊,却是死也瞑目啊!”
依旧是猥琐的笑声,两个太监的窃窃私语如同风吹而过,再无痕迹,可里头与他们的想像的情形却是截然的不同。千惜抵着代宗的颈项,冷声问道:“皇上想死吗?”
“你敢杀朕吗?有本事儿,你往朕的脖子捅进去!”代宗颠狂似的往千惜的簪子凑,千惜第一次感觉到棘手,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千惜不怕死,可没想到代宗同样的不怕死。
“不敢,不敢杀朕,那你就给朕乖乖的听话,朕会对你好的,对你很好很好的。”代宗伸出手要抚过千惜的脸,千惜直接往他手上一刺,将代宗的手钉在床上,代宗大叫一声,万万不料千惜竟然真的敢动手。
“嗞!”千惜抽出了簪子,再次抵在代宗的脖子上,千惜道:“皇上最好是真的不怕死,若是逼急了我,莫怪我手下无情。”
代宗笑着,竟是半点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张口要刺激千惜,可外头一阵脚步声,太后在前头,一看千惜簪子上沾着血,慌张地道:“千惜,你别乱动,不可伤了皇上。”
“皇上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有的是人在意皇上的性命呢。”千惜冷笑着说,架起代宗,冲着太后道:“太后娘娘。烦请备上马匹,送我出宫。”
“不许,谁若敢放她走,朕杀了他。”太后还没得来得及开口。代宗已经出声,太后哀求地唤道:“皇帝。”
“母后以为,今天这样的事儿,她走出了这个宫门,我们还有活路吗?要么她乖乖地听我们的安排。帮着我们对付明卓葳,要么,她今日就得死在这里。”代宗显然并不是没脑子的人,于此生死关头,竟然还能想后续的事情来。太后整个人清醒过来,是啊,她下药想让自己的儿子趁机夺了千惜的身子,再许以高位,从而让千惜对他们死心塌地,帮着他们对付明卓葳。
可是。没想到千惜竟然如此警惕,没中了药不说,竟然还将皇帝挟持!
“太后可要想好了,我若是活不了,皇上也得给臣妾陪葬。皇上至今无子,皇上一死,太后娘娘,你太后之位可要不保,大臣定会从宗亲之中再择登基之人,自己的儿子为帝还是侄子为帝。太后可要想好了。”代宗这会儿在她手里,放不放她离开不是代宗说了算,而是太后。
一个女人最在意什么,一个大元朝最尊贵的女人最在意什么。太后的回答定然是儿子,还有她的尊位,千惜所言,正是点醒了太后究竟该如何决择。
“母后切不可听她胡言,她不敢杀朕。”代宗出声,千惜并没有反驳。可手中的簪子再次刺入代宗的肩膀,又利落地抽出,“皇帝,皇上。”
“太后最好还是不要试试臣妾敢不敢。太后与皇上不曾想过留臣妾一条活路,那臣妾更不惧拉上一个垫背的人。”千惜目露凶光,太后忙道:“好,哀家让你走,你不可再伤害皇帝。”
“太后放心,弑君之名,若非万不得矣,臣妾是不愿担上的。”千惜轻轻地说,太后下令,“让开,让她走。”
千惜拖着代宗,她接连刺了代宗的双臂,却是要让他动弹不得,若不是要带着代宗走,她更想毁了代宗的双腿。代宗喝道:“不许,不许让她走。”
“皇帝,你不可任性,你是母后的命根子,你但有半点差池,让母后如何是好?”太后哀求地劝说着代宗,代宗道:“母后,朕一定要得到她。”
神情间闪烁着势在必得,“朕念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才盼到今日,若是就此让她离开,明卓葳不会放过朕,而且他更会以此为借口,一举夺了朕的天下。君夺臣妻,如此名声一但传了出去,朕将失尽民心。”
“不会的,皇帝,哀家自有办法为你洗脱罪名。”太后盯着千惜的目光不怀好意,千惜顾得不许多,“太后,还请你让他们都让开,否则,臣妾不知手会不会抖,扎进皇上的脖子里。”
代宗的脖子此时隐隐泛着血迹,太后道:“你不可妄动,你尽可离去。”
一挥袖,侍卫让出一条道,千惜全身戒备地挟持着代宗往外走,代宗低语道:“千惜,你回不去了,如果你不跟朕,你根本没有活路。明卓葳那样的人,断不会再接受你,他不可能容忍他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碰了。”
“这些就不劳皇上操心,我只知道,随了皇上,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千惜从来不傻,在这个贞节至上的年代,一但有半点闲言碎语传了出去,千惜一人事小,可康弘康泽康回,她是断然不会让他们因她而背负半点污点。
死,千惜并不惧死,可她不能由着旁人往她身上泼着脏水,让她的孩儿为此而被人践踏地死。
一出了宫门,琥珀与如影竟都不在,千惜也顾不止许多,马儿停在前头,千惜原要上马,可一瞥一旁的人,一个转变身,一鞭的在马背,抽得马儿跳了起来,直往后头太后领着的一群人飞奔而去。
一阵人昂马翻,千惜拽着代宗往一边跑,代宗倒也配合,只是跑着跑着也会问道:“你又能往哪里跑呢,皇宫那么大,都是朕的人,你躲过得一时,躲不过一世。乖听话,朕会保护你的。”
“皇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想能保护谁?”千惜讥笑着问,代宗的脸一黑,千惜冷笑着道:“皇上这个皇位并非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皇上这个江山。也不是皇上凭着自己的本事守住的。皇上如今还坐在这个皇位上,不过是因为大家都还是等着,等着瞧瞧竟然是皇上忍不住先对世家动手,还是世家先对皇上动手。”
代宗脸止的颜色那叫一个丰富啊。千惜继续地道:“可显然,论起耐性来,皇上并不如世家,皇上如今动手,也注定了要败。”
“不可能。只要你助朕一臂之力,朕定能赢。”代宗睁大着眼睛强调着说,千惜却连看都不看代宗一眼,“靠着一个女人的牺牲来取得的胜利,皇上不觉得亏心吗?”
“只是暂时而已,待朕除掉明卓葳之后,朕会补偿你的。”代宗以为千惜被他说动,正是欢喜着,千惜却是直接甩了代宗一个耳光,“补偿?你以为你拿什么能补偿得了我?”
“皇后的位子?你连皇帝的位子都坐不稳。等你的皇后之位,何其的可笑?”千惜盯着代宗,满满都是厌恶。“男人之间的争斗,原该由你们男人来解决。牵扯上女人来,这般手段何其下乘,你坐不稳皇帝的位子,那也是应该。若是似你这般的人依然占据天下,何其让天下人寒心。”
代宗气得胸口阵阵起伏,这会儿又一批人要将千惜包围住,千惜打量了四处。她原是有目标地往这边跑,待看到那座高高的牌坊时,千惜再不迟疑。
“千惜,你跑不掉了。快放了皇上。”此时的侍卫已经将千惜层层包围住,太后走了出来,“你放了皇上,你勾引皇上之事,自一笔勾销。”
“太后所言何其可笑,臣妾进宫参见太后。此时原是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之时,臣妾倒是不知,臣妾如何在安怡宫勾引皇上的?”千惜这一路跑来,可没有半点遮掩,太后冷笑道:“难不成,哀家还要冤枉你,让皇上背上骂名不成?”
“此乃先太祖进宫时,前朝遗霜为表贞节,撞死于此牌坊前。先太祖亲自提名节坊,今日,我为你刘氏母子所逼,要我身败名裂,让我夫我儿,我明家为此而背上辱名,我千惜,断不能容。代宗无德,欲夺臣妻,太后无德,助纣为虐,道德沦丧,如此之辈,何以配为大元之主。”千惜高声说着,一声声回荡着。
“千惜一介女流,不懂朝事,不识民乱,可为妇者,唯忠贞不可无,为表清白,千惜愿一死以警示天下,女子之贞,不逊男儿之忠。”千惜说罢,一头撞上牌坊,“啊!”
太后万万不料,千惜竟然说撞就撞,眼看着千惜头破血流地倒地,太后完全懵了,满脑子都是千惜血流不止的模样,大元朝,真的要完了,完了。
“来人呐,快救人,快救人。”那不知何时赶来的一个老王爷指挥着让人救人,可刚靠近,那原该在府里养伤的明卓葳却已经从人群中走出,弯身将千惜抱起,目光阴冷地往太后,代宗的身上转了一圈,抱着千惜就往快速离去。
“老爷,老爷怎么来了?”千惜血涌出来,不知沾在了眼上,千惜没有顾上,紧紧捉住明卓葳的手,“老爷,还请老爷相信,妾身,妾身从来没有作过对不起老爷的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明卓葳将千惜紧紧地抱着,千惜露出了一个笑容,“妾身,妾身没丢明家的脸。”
明卓葳似是全身都在颤抖,“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只要再等等,我会救你的。”
“太后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是要往妾身的头上扣下不守妇道的罪名,要妾身身败名裂,也让明家为此而背负骂名,让老爷和孩儿们都落不了好。妾身并非全为老爷,也是为了妾身自己,妾身定要以死明志,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让孩儿们为此沾上污名,毁了他们的前程。”千惜感觉到气息越发的微弱,神志也越发的迷糊,可她不能睡,不能睡。
“老爷,妾身不想死,妾身不想死的。”千惜一次一次地重复,也是在提醒着自己。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曾经他记在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的记忆,此时重叠在一块,那一世,千惜同样是撞在节坊前,为的也是证明她的忠贞,而要扫除康弘康泽身上的骂名,那个时候,其实是他逼着千惜只能用这样决裂的方式。
千惜深深地吸着气儿,“妾身,妾身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的。在以前的时候,活着想着能让爹娘和弟弟吃饱穿暖,可后来,我终究没有做到。再然后,有了阿弘和阿泽,他们是我的孩儿,我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同样的也没有做到,反倒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老爷,老爷别怪我们,老爷是心怀天下的人,可我们心里头念着的都只有我们自己的小家,求的盼的,也都是极其简单的活着。”
或是离得死亡近了,一些以前不敢说的话,此时说出来并不觉得有多难,千惜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若是,若是妾身撑不下去,还请老爷以后,看在妾身并没有让明家背上污名的份儿上,多宽恕宽恕他们。”
“莫胡说,你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明卓葳并不愿意接受千惜说的可能,可千惜摇摇头,“若是妾身能够活着,妾身断不会不想活,妾身,只是说万一,万一,还请老爷,老爷答应。”
紧紧地箍着千惜,明卓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舌头动了动,最后终究化成了一个好字。
听到这一句答应的话,千惜微微地一笑,心满意足,“多谢老爷。老爷定会得偿所愿的。”
死有轻如鸿毛,重于泰山,与其不明不白,受尽世人指点的活着,倒不如一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且这一局,纵是死了,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将来,康弘康泽康回,都会因她这一表忠贞的一撞而受益,虽死尤荣,千惜更是无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