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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先生自那个人离开之后,便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前面是黑乎乎的玻璃窗,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到听到苏澈在外面敲门,这才忽然一下给惊醒了似的。
“——进来。”
苏澈这才开门进来,脸上笑微微的。
苏澈走到易先生跟前儿,轻轻弯下腰来,笑微微地道:“一直在等着易先生叫我,一直也没等到,我只好自己找过来啦。”
易先生抬起一点视线,静静地看向这个孩子。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也能像那个人一样,彻彻底底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好好的、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也不一定非要找个什么人来爱,或者也可以养几个孩子,漂亮的、懂事的,然后就随心所欲的,玩到哪算哪,不要过往,也不要纠结,只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比如眼前的这一个,他想这真是一个顶好的孩子,知情识趣的。
他看着他,目光深沉。
“易先生?”苏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易先生却像是要摆脱或者否认什么似的,忽然地摇了摇头,苏澈不明白,白色明亮的灯光映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眼脸青灰,落下了一些阴影,苏澈分明从这张苍白而英俊的脸上,看到了一些疲倦。
一时有些安静,易先生有些疲倦地跟他说:“你回去吧。”
让他回去?好吧,也……不算太意外。
易先生面色平静地又说:“上回中秋节你住的那间客房,今晚你还去那睡。”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
苏澈觉得自己能不成为那尾被城门殃及的池鱼,已是幸甚,他跟易先生拜拜:“我知道啦——那,晚安咯。”
易先生脸色淡淡地点点头,也说了声,晚安。
招呼也打完了,苏澈便一心溜走,心想菩萨保佑,有惊无险啊,易先生就是易先生,冤有头债有主,不会随随便便迁怒旁人,这脾气,没的说啊。
刚走了两步,忽然——
“等等,”易先生出声叫住了他。
苏澈只得站住,询问地看向boss大人,又怎么啦亲?我才夸过你,你可不能这样啊。
白色明亮的大灯照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易先生一时没有开口,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有那么一瞬间,苏澈只觉得这个人又寂寞又孤独,光影交错着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些阴影,也增加了几分的晦涩难懂,其实他一共也没明白过他,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安静的房间里,易先生终于静静开口,却是一个问句:“你喜欢这里吗?”
苏澈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喜欢啊。”能说不喜欢吗!
“既然喜欢,干脆搬过来住。”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纳尼?
要不要这么出人意表!
苏澈第一个念头是乖乖,boss大人今天这刺激算是受大发了!第二个念头是我x!城门失火还是殃及池鱼了,你让我搬过来住,我整天面对着把我潜了的boss大人你造我压力得有多大吗!第三个念头是我该怎么又委婉又给boss面子地把这事给揭过去算了呢,还没等苏澈转到第四个念头,易先生已经看着他又开了口:
“你不愿意搬过来?”
我勒个擦!这让我怎么直说自己不愿意!
苏澈干笑:“这倒不是……”
“那就好,”易先生不再看他,冷淡的视线重新投向了黑乎乎的窗外,语气平淡道,“就这么定了。”
苏澈必须得说,自己感到迷惑不解,易先生竟然做下了这样的决定,为什么呢?如果这事发生在今晚之前,那他可能还会猜想易先生让他搬过来是出于对他的“喜爱”,换句话说,图个新鲜,可是在今晚之后,他要是再拿这样的猜想来糊弄自己,那才真是逗你玩呢。
所以,易先生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苏澈承认,他一点也不明白。
因为这一点的不明白,苏澈一时犹疑着没有出去,易先生便回过头来又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晚安。”
逐客令吗?
……好吧,这就是逐客令。
今晚忽然爆出这么多的猛料,发生这么多的事,不好好地梳理琢磨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在客房柔软的大床上躺下的时候,苏澈的脑子里便翻搅着这么几个念头:念头1:真是囧了,别看boss大人在那左拥右抱的,弄半天他还有一个真爱,要说这画风,还真特么诡异;念头2:乖乖,这真爱本事可是不小,boss大人见了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是涨见识了;念头3:糟了个糕的,这城门的火怎么就以这么诡异的方式烧到他身上了呢,以后搞不好就得见天的在人手底下讨生活了,我勒个擦的!念头4:其实也不一定,说不好boss大人那就是一时冲动,这情形倒也常见,今天做下的决定天一亮就后悔了,搞不好就把这事当个屁给放了,他就不信他这么乐意见他,隔个几天叫他一次那叫调剂生活,要是早晚地堵他跟前儿,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boss大人,他也得烦!念头5:只是这是为什么呢,受刺激是肯定的,这是要把他当枪使么,刺激刺激那真爱,好让那真爱回心转意?是这么个脑回路么?念头6:管他的,看看明天是怎么个情形,自己且随机应变……
没等苏澈转出第七个念头,伴着外面呼呼的大风声,苏澈呼噜呼噜地就睡着了。
晚上大风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风却是停了,庭院里是银装素裹,天上不再飘雪,早上还是很冷,但是站在庭院里有太阳的地方,倒是也能感觉到太阳发出的那一点暖意,在寒冷的冬日里,倒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天。
苏澈今天并没有什么事做,然而生物钟已经习惯早起,便出来溜达溜达。
从大厅里一出来,就发现昨天堆的雪人兄弟已经给糟蹋完了,圆不隆咚的脑袋和圆不隆咚的身体给刮在地上,彻底地分了家,萝卜红枣帽子树枝的横七竖八地给刮进积雪里,要不是这雪人是他亲手堆的,简直也要辨别不出这都是些什么,苏澈自己动手,弯腰把这些个萝卜红枣树枝的给捡了起来,就这么任它们乱七八糟地混在积雪里也忒不美观了。
“——哎,怎么还自己动起手来了,你是家里的客人,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收拾,”老管家也是惯于早起早睡的,出来活动筋骨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
苏澈倒不在意:“正好看见了,搭把手的事儿。”能不给人添麻烦还是不给人添麻烦的好。
“啊,雪人儿没了!”小哲也是个早起早睡的小盆友。
苏澈把从雪堆里捡起来的帽子递给这正心疼雪人的小家伙,这帽子是昨天给雪人兄弟戴头上的,现在湿漉漉地沾上了很多雪:“一会儿拿给过来收衣服的姐姐,洗洗还能戴。”
“苏哥哥,我们再堆个雪人儿吧,雪人儿没啦!”小哲不在乎帽子,就心疼雪人儿。
苏澈哄他说:“今天太阳好,雪人堆好了中午也要化,等什么时候又下雪了,天更冷的时候再堆。”没看你老爸心情不好吗,消停点吧亲!
苏澈之前都是起来就坐车离开,今天没有剧组要去,倒是难得和易先生一起吃了顿早饭。
小哲和老管家也一起,不过餐桌上气氛比较沉闷,易先生是从早上露面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小孩子对周遭氛围是很敏感的,况且小哲一向知道只要那个叔叔一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家里都要不对劲儿,总要慢慢地才能缓过来,于是上了餐桌也只管埋头苦吃,老管家也是沉默吃饭,兼顾小哲,一时还真是食不言寝不语,还好早餐挺丰盛,小笼包、茶叶蛋、炸糕、油条还有米粥,对苏澈这种市井长大的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只是——
“你什么方便方便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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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后悔了,他这边肯定也不会提,若无其事地把这事揭过去就算了,现在显然他是不打算把这事当个屁给放了,悲了个催的,难不成以后他就要见天的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虽然这个地方又大又漂亮,易先生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金主,可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好吗!
苏澈是真的不愿意搬过来,几天不见一回面这金主大人心里头还能对他有个念想,要是整天堵人跟前儿了,他这个新欢升级起来估计也就快了,新欢便旧爱,那不分分钟的事儿么。
这以色事人的悲哀==
苏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半开玩笑似的问:“易先生,您是当真的吗?”
易先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怎么不真?骗你做什么?”
我倒宁愿你骗我啊。
“以后刘师傅就是你的司机,人和车子都归你支配,以后再进剧组,来回的也不会不方便。”
呦呵,这待遇还提高了呢。
最后易先生问明了他今天就没有什么事做,便示意他今天就可以搬过来,易先生倒是并没有硬性规定,意思还算温和,只是boss大人都发话了,也容不得他一个小小艺人拿乔,苏澈很识时务,当天就坐着刘师傅的车回去收拾东西去了,他之前一次性地交了半年房租,这才三个月就要搬了,哎,亏了。
搬家这活苏澈熟啊,把衣服什么的往两个大箱子里头一塞,这俩大箱子风雨无阻地跟着他搬过好几回家,是他的老伙伴了,不用多时苏澈就提着这两个老伙伴出现在刘师傅跟前儿了,等坐上车子,车子很快地发动起来,穿过了这一片嘈杂的市井民居,苏澈透过窗子看着这快速后退着的楼房街道,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生活就像飘萍一样,心底有点触动。
刘师傅见他这样,却是会错了意,笑道:“别墅里可比这里要好得多啦,一日三餐都有厨房负责,衣服脱下来就有人来收,什么也不用操心,房间又大,又漂亮。”
这倒也是大实话,苏澈失笑,也对,换了别人看他,从这种地方搬到别墅去住,从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换了别人看他,可能是会觉得他很高兴。
苏澈虽说是应主人家邀请搬到别墅来住,但这并不是同居,只是搬到别墅的一个房间而已,苏澈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易先生的房间则是三楼,与他恰是一个东头一个西头,苏澈见了这种安排,心里自然是更加明白。
他不知道易先生具体是怎么个打算,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趟搬过来,最相关的两个当事人都是反应平静,最高兴的竟然是小哲,说起来也是人生如戏。
晚上吃过晚饭,易先生只叮嘱他让他好好休息,苏澈便明白这是晚上不需要他的意思,他自己也有事要做,吃过晚饭便早早地回了自己房间,唔,暂时这个房间可以算是他自己的了,昨天晚上易先生才刚刚提议,今天他就已经换了住处,生活,变起来就是快。
卧室里有面大镜子,开了大灯光线也很充足,苏澈可以很方便地对着镜子做各种表情练习,剧组结束也有两天了,该休息的也休息过了,他不允许自己懈怠。
有时候会对镜子里的表情十分不满意,感觉实在不能更垃圾,而且这种时候是不会少的,这时候苏澈就会告诉镜子里的自己,没人天生就是演员。
这一招,呃,效果还不错。
正做功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房间开始传来一种“咚”“咚”的声响,听着像是上面传来的,这动静并不大,对苏澈倒是没有影响,只是这动静持续不断的,有时候会停上一小会儿,但是过不多久就又开始了,苏澈慢慢地就有点奇怪,这是怎么啦?
以前并没有这种动静。
据他所知,楼上似乎是只有易先生一个人在住,要说是洒扫人员在上面收拾房间,这动静也不像,再说了,这个钟点早就是休息时间,不光是洒扫人员要休息,主人家也要休息,也不应该啊。
苏澈就想着上去看一看。
易先生一只手一个拄着大拐杖在练习走路的时候,苏澈就上来了。
苏澈第一次跟易先生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就坐在轮椅上,所以虽然苏澈从来没有问过,但是先入为主,一直以为易先生双腿有问题,是不能走路的,所以此情此景,实在是不能更吃惊!
易先生见他这幅表情,倒像是给逗笑了似的,然而笑也笑得寡淡,明显心情还没调整过来,易先生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您……可以走路啊?”他傻傻地问了一句废话。
“不然呢?”
不然?不然就是我以为你不能走呗!苏澈现在是知道了,这误会,哎,大发了!
易先生见他如此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停下拐杖休息了一下,隔着这么些日子再练习走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吃力的事,喘过一回气,才又说话:“要是真的不能走路,两条腿上的肌肉早就全部萎缩,这是常识吧?”
这是……常识?
好吧,他就是这么没有常识,不过老大啊,您说您腿上既没上石膏,又没上夹板,好端端的就一直坐在这么个轮椅里,像我这种没常识的,真的很容易误会的你造吗!
苏澈又忽然想到,在那些他一直在误会而boss大人又不晓得他在误会的岁月里,他从来没有就boss大人的健康问题问过一句,现在看来,也实在是太不礼貌,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礼貌问题且得问上一句呢,亏他还一直在扮演着听话懂事的小情人角色呢,摆在眼前的事情都跟睁眼瞎似的,真是不知道boss大人心里怎么看他。
没常识害死人呐!
苏澈亡羊补牢,赶紧地问了一句:“之前您这腿是怎么回事啊?我以前一直以为您没法走路呢,都没敢问。”
易先生并不在意:“之前就有旧伤,后来又添了新伤,和一般的骨头断裂还不一样,只能慢慢养着了,其实之前就可以试着走动走动了,只是犯了懒,不知不觉地就拖到现在了。”
我晕,世上还有这么个犯懒法儿么?开眼界了。
不过苏澈也听出来了,易先生好像是回答了他,但是之前有什么旧伤,之后又怎么添了新伤?这些却是含糊其辞一带而过的,苏澈承认自己可能是有点没常识,但是眼力见儿自问还是有几分的,轻轻带过这个话题,他又问:“那您突然这么走吃不吃得消啊?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能帮上什么?替我走路吗?”他嘴角勾起一点浅笑。
苏澈觉得易先生又有点像是以前的易先生了,连玩笑也会开一点了。
走路他肯定是替代不了,不过他可以在旁边陪着走一走,万一易先生脚下不稳当,他在旁边就可以及时地扶一把什么的,苏澈就这样陪着易先生在走廊里来回地走了走,不过并没有遇到需要他扶一把的情况,易先生拄着拐杖虽然走得吃力,每一步倒是稳当的,他说他自己之前是犯了懒,但是现在真的练习起来了,他一步步地走得虽然慢,但轻易却是不肯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有时候苏澈觉得很有必要休息,易先生也是觉得吃力,呼吸声都重了,却是只肯短暂地站着歇上一下,苏澈认为突然活动这么厉害,对伤口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易先生就回答说没事,腿长在他身上,他心里有数。
苏澈在旁边陪着他,心里默默地就想,这个人倒也是个能吃苦受罪的。
汗水从易先生脸上流下来,把他鬓角的头发都沾湿了,苏澈就想去房间里拿盒抽纸来,易先生却说:“我兜里有。”
易先生上身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裤子上倒是有两个裤兜,苏澈伸手进去拿,易先生又说:“另外一个。”苏澈便绕到另一边去拿,这兜里确实有东西,掏出来一看,却是一方蓝格子的男士手绢,这东西现在倒是少见。
这手绢手感很好,拿在手里感觉很柔软,苏澈两边地给他擦了擦汗,然后又原样把手绢给他放回裤兜里。
手绢放回之后易先生却是不肯让他再呆在这里了,说他一个人可以。
“赶我走吗?”苏澈笑着问他。
易先生也笑:“我这样走路的时候不希望有人在旁边观看。”
苏澈也笑,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说辞,易先生其实是要他回房间休息,或者随便他想干点什么。
“那好吧,我回房间去,但是我不关门,您这边有什么事就往下喊一嗓子,我马上过来。”话是这么说,但是苏澈想象着易先生往下喊一嗓子的情景……那画面太美,想象不出来啊。
易先生却说:“我让你过来住不是让你来当佣人的,家里这么多人够用了,倒是你,房间里有电话,厨房、洒扫还有后勤什么的,需要些什么就直接打电话过去,平常有什么事情,可以跟管家说,也可以跟我说,记住了?”
苏澈一早就说过,有机会的话必须得给易先生提名一个最体贴金主奖,这奖项易先生要是得了,绝对是实至名归啊。
“反正我不关门。”有点无赖地笑。
说罢也不用人再赶,登登登,很轻松地下楼去也。
易先生没有再说什么,苏澈登登登的,也没有去看楼上那位是怎么个表情,不过隐约感觉得到易先生的目光追着他下了楼,轻轻松松地回到自己房间,他把房门敞开,又一个人把刚才的事情想了一遍,易先生竟然能走路,这真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按照易先生的说法,这新伤+旧伤得养了这么久,之前一直懒得动弹,今天忽然就下了决心不能再那么坐着,这里头的道理,易先生虽然不提,他却也不是个傻瓜,苏澈就想,这可真是真爱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他完全不了解易先生跟那位迟先生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惟二点可以确定的是,第一那位迟先生并不是娱乐圈里的人,第二这位迟先生在易先生心目中的分量可是不清,要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易先生那样的人忽然之间也可以变成另外一种样子,今天更绝,这一受刺激,直接可以下地走路了。
他也不了解易先生忽然让他搬过来是怎么个盘算,暂时只能猜测易先生是想借他这个小情人的身份使一使,目的是跟那位迟先生好上,而他也必须得说,他不希望这两个人真的好上,最起码在他自己羽翼丰满之前,不希望。
按说易先生对他不错,他私底下这么想,是有点卑鄙。
楼上的“咚”“咚”声一直持续到很晚,苏澈因为一直把门敞开着,也就比别人听得更清楚,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只有一些风声,整个世界反而更安静,苏澈侧耳倾听着这一下一下的“咚”“咚”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分,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感觉楼上的那个人,像是一个孤独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