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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
忆君用力捶向他的胸膛,除了这种方式,她不知再该做什么。
尚坤双臂用力箍紧她,双腿挟住不让她乱动,声音高了一拍,“阿圆”
事过八年,他也后悔当日草率做决定,奶娘该死,奶兄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釆薇罪不该诛,或可留她一条命。
他厌恶她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碗汤药就能让胎儿化为血水。就像事发后他迁怒房里另一个侍妾,也是有孕在身,命人强灌下红花,打掉腹中胎儿后送到偏远的庄子里。
可他亲手送釆薇进了鬼门关,眼睁睁看着她身下流血如泻苦苦挣扎。一尸两命,釆薇的死状惨过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死人。
他恨尚召阳,恨尚召阳诱惑奶娘变节,更恨奶娘口蜜腹剑辜负他一片真心。事发前,从心底里他待奶娘亲如自己的亲娘,甚至比对静安长公主更要随意。
忆君哭出声,紧搂着尚坤不知所以。
他受尽苦难,也做下错事,让她如何面对?
事后如今,容不得她退却,尚坤觅到阿圆的唇舌用力深吻,熟悉的馨香将他从往事中拖离出来。
釆薇和奶娘一家人的死,为他年少轻妄划下一个终止符。有好长一段时期,他根本不允许别人进屋服侍,更不提唤来侍妾欢好。
大脑深处,那些人说不准都是尚召阳私下卖通的奸细,尚坤从此绝了近女色这一项。
年少时和祖父的冲突,在练武场屡屡不敌正值盛年的尚召阳,尚坤吃尽了苦头,后来那些事日积月累全变成噩梦,常年困扰着他。
他也曾想过娶个名门贵女,就像阿爹和阿娘一般恩爱到白头,每每听见家中提起他的亲事,不由自己想起旧事,奶娘、奶兄、还有釆薇的死状……
他当初用残忍的方式对待背叛者,也把自己封存在残酷往事中。
“傻子,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闷在心里一个人尝苦果。”看家中诸人对老国公的态度,忆君猜他们都不清楚事情的真像。
尚坤把她箍得更紧,两人合如一人,“告诉他们,只会平添忧愁。”
已大致了解事实的来龙去脉,忆君静静躺着,听屋里更漏滴答。她知道,身边的人并未睡着,只是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
关于以前的事,她再也不会问了。不管尚坤有没有喜欢过釆薇,也不管他有多么的不近人情,全让一切旧事随风飘过。
近天明时分,她满怀心事睡着,眉头轻锁含着忧色。
映着窗外白雪皑皑,尚坤偏头注视着阿圆,他似又犯下错,就不应该告诉她以前的事,关于奶娘一家和釆薇,是大长公主府和尚氏三个府里的忌讳,没人敢乱嚼舌头。
说不准他能瞒住一辈子,不让阿圆知晓。
一辈子,他凑过去亲吻一下水嫩的脸庞,轻手轻脚下地,穿好衣服出屋子,前往白起堂和祖母细谈太子别院里发生的事。七公主中毒又涉嫌自尽,裕王也中了毒,许多的事叠加到一起,大家快要过几天紧张日子。
晋阳大长公主一直盯着孙儿细瞧,他眼底一抹青色,虽是坐着却略略有些疲惫,好几回她说话,人却在那头出神发愣。
“平安奴”,晋阳大长公主高扬声调,尚坤惊起抬头一脸愕然。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有心事记得要告诉本宫。照你这么说,这回的事定是夏皇后和裕王在背后捣鬼,黑心肠的畜生们。”晋阳大长公主不无愤慨。
“南边不太平,听太子说,舅舅想动兵,等开了春准备派兵讨伐盐寇叛贼。他原本想举荐我去,照眼下的情形,舅舅暂时不会放我出京城。”
尚坤背靠在软垫,手中拿着杯盏浅抿,完美无缺的半张侧脸隐在暗处,神色莫辨,肩头松懈。
这孩子有心事,晋阳大长公主暗道,不由关切追问,“你和阿圆置气了,今天怎么没见带她过来。都是你太宠着她,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忘了自己的本份。”
说到最后,变成对忆君的责难。
尚坤微笑,为阿圆说好话,“今天要谈正事,带着她来,又要让人呆在偏殿等着,还不如让她在屋里多睡一会儿。她也正服着滋补的方子,每日都是睡不醒,总喊着发困贪觉。”
晋阳大长公主眉心拧成大大的川字,恨铁不成钢,“你呀,可劲宠着她,将来正室进门,本宫倒要瞧你怎么平复后宅。女人们争风吃醋闹起来,没完没了,你还能睡个安生觉。”
偏头拿酒壶倾酒,尚坤没接祖母的话头,有的事他不能说透,也是为了阿圆好。
晋阳大长公主焉能不明白孙儿的心思,冷哼一声,击掌唤进云尚仪,吩咐道:“把人领进来。”
不多时,两名姿色出众的绝色女子出现在正堂内,全都是二八年纪,身着淡彩高腰裙,发梳堕马髻,妩媚多姿,进屋依次见过晋阳大长公主和尚坤后站在一旁,都拿眼睛去偷瞄尚坤,面上带出欢抑的喜色。
“这两人以后都是你房里的人,不许再随意赶人出来。没有她们,还有更多的女郎等着后头,你可要记住。”
晋阳大长公主语带警告,尚坤心生烦燥,自顾自出来,直奔向聆风院。走到院门口听亲卫说夫人去了马厩,他又紧随在其后也到府里养马的空地。
“纤离,你要多吃一点,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带上你,还有小马驹出城游玩。紫骅骝一点都不乖,咱们说好不带它。”
老远听见阿圆对着纤离说话,尚坤停下脚步,眉间舒展开,带笑望着她。就知道,她定在这里。
身后脚步轻轻,忆君回头一望,远处尚坤身披大氅,挺拔笔直,嘴角带着笑意向她走来。她往旁边挪动,让出一块地方留给他,两人一共抓着特意加工的干草喂给纤离。
也是头一回才知道,马儿怀孕差不多快要一年时间,纤离的肚子越来越圆滚,成天在专属的马厩中休闲度日,傲骄得不像话。尚坤有时带紫骅骝过来,一人一马都要受纤离轻视。
他笑称纤离是恃宠生宠,母凭子贵。
忆君一丁儿也不想怀孕生子这些话题,她拍掉手上的干草屑,抓起帕子拍打身上的白狐披风,不忘拿出一块帕子塞给尚坤,他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她多事伺候。
尚坤吃吃笑出来,清晨出门时烦忧、临来时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阿圆,你真的不恼我。”
忆君轻翻一记白眼,没好声气,“那是我被你管住出不得出府,再换个地方,看我会不会再理你。”
尚坤不以为意,当着下人的面把阿圆拥到大氅中,长吁一口气,“想得倒美,出府,等我死了你再盘算这一回事。”
“胡说”,忆君伸手挡住他的嘴,怪他胡言乱语。
周围的人倾刻之间退得一干二净,只他二人相拥在马厩前。
纤离边吃草料,看一眼围栏外的主人,在空中喷出一道白色鼻息,哼哧、哼哧。
站了许久,忆君身上发冷,催促尚坤回屋。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府中的夹道,好似又重回昨夜的无声世界。
尚坤攥紧阿圆的手,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她微笑回应。虽然那笑意中带着一丝勉强,他心中暖烘烘的。
站在聆风院门外,远望道一对壁人携手同归,墨羽雪白真如仙子一般,云尚仪不由看向身后犯难。
“郎君,公主命我把人领过来,你看如何安置?”
尚坤的脚步停下,看也不看院门口的丽人,摆手道:“把人带到东边小院里。”
云尚仪一脸焦急,猛对忆君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