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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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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昨夜遭受噩梦困扰,但是一大早的沈霜照还是按时起来了。

    她带着彩儿和几个侍女侍卫去了张府。张大人亲自迎接她,沈霜照见到他更是羞愧难当,当场就跪倒在地向他赔罪。

    张大人也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了沈霜照几句——并非为张善之事,而是作为老师的身份让她日后行事且要稳重些才好,毕竟将来她是要担城主大任的。

    沈霜照默不作声,如今这城里,恐是无人不知她的身份了。

    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张大人说一点儿都不怨恨沈霜照是假的,但是沈霜照之前都跟着他学习做事,一来二去之下,感情倒也深了。何况沈霜照是以后的城主,他又岂敢过于埋怨?那日的事,他知张善与沈霜照都有错。如今人家亲自登门赔罪,张善也无性命之忧,张大人自然是放下了大半。

    沈霜照湿了眼眶,张大人的宽容让她心中更加愧疚。张大人叹了叹气没再说话,让下人带着她去探望张善了。

    张善虽无性命之忧,但是重伤在身还是让他寸步难行,一天到晚都被困在床上。听说沈霜照来了,他倒是来了精神,急忙让人扶他起来。下人没依他,仅是扶起他靠在了床头。

    “沈姑娘可是我张府的稀客啊,若非我挨了你一剑,这辈子你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吧?”张善尽管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可仍旧嬉皮笑脸打着沈霜照的趣儿。

    沈霜照没有他的那份惬意,面容平静,微蹙着双眉:“张公子倒是宽容大量,那日我这般待你,险些伤了你的性命,如今你竟还有心思与我开玩笑。”

    张善笑了笑,一双眼睛里却似有光在闪烁:“好说好说。沈姑娘是这水澜城的少主,你若是真要我的命,作为臣子,我岂敢有半点反抗?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沈姑娘……不,少主……”

    “少主”这两字刚起了头,便被沈霜照打断:“你这双耳,听什么不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倒是知晓得很及时。”沈霜照瞪他,目露不快。

    “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若是不愿意听这两个字,我叫回你‘沈姑娘’便是。”张善说完顿了顿,又道,“日后,我对你的念想可是彻底断了咯……。”他将视线从沈霜照脸上移开,眼眸戚戚然,感慨的语气里尽是遗憾与无奈。沈霜照若是寻常姑娘他倒可以死缠烂打,可是她是将来的城主啊。且不说她对陆清容的一心一意,即便他们之间没有陆清容,他也是要望而却步的。

    “你这人,也敢打霜儿姐姐的主意?”彩儿愤愤不平道。

    沈霜照扫了一眼彩儿,起身低头作揖,对张善说:“那日的事……我……是我不对,我在此向张公子赔罪道歉。”沈霜照没忘今天自己来的目的。

    张善莞尔一笑,翩翩公子的气质就那么显现出来:“我说过了,沈姑娘若真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何况那日,是我有错在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祸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明知陆清容是沈霜照碰不得的逆鳞,他那样做不惹恼沈霜照才怪。

    沈霜照听他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思忖片刻,才道:“日后张公子若是有事要我帮忙,我自当尽力而为。”

    “沈姑娘,这水澜城里除了城主就是你最大了。你是君我是臣,理应是我对你赴汤蹈火,你方才的那番话恐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霜照说,“这是我的承诺,你记得、我记得便是了。”

    张善点头:“都说陆清容心狠手辣,但她却对你别般对待,我似乎有点理解其中的原因了。”

    提到陆清容,沈霜照心中怅然,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呢。

    ……

    “街上好热闹啊……”彩儿拉着沈霜照的手,街道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要逛街,沈霜照屏退了同行的侍女侍卫,带着彩儿慢悠悠地在街上漫步。她任由彩儿拉着自己到处转,看着她高兴的脸庞,沈霜照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几分开朗:“你且慢些走,莫要摔了。”

    彩儿面对着她,拉着她的手然后兴高采烈地倒走着。

    “那儿有卖面具的,我们过去瞧瞧。”彩儿兴奋极了,在内城被困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出来透透气了。

    “面具……”一提到面具,沈霜照脑海里浮现的便是之前陆清容的孔雀面具,心情又落寞了几分。

    “霜儿姐姐,你说我戴哪个好看?”彩儿自顾自地挑选着面具,丝毫未注意到沈霜照难看的脸色。

    沈霜照拿起一个孔雀面具,几年前的上元节,她记得陆清容就是戴着它与她擦肩而过。如今,面具倒是有一模一样的在,可是物是人非了。

    “这个吗?”彩儿见她一直拿着孔雀面具,以为她在给自己意见,急忙从她手上拿过面具戴到自己脸上,“霜儿姐姐,我戴这个好看吗?”

    沈霜照看着彩儿的脸,久久未回过神来。

    彩儿透过面具的两个孔里望着沈霜照,却见她落寞失神,一瞬间她兴奋的心情也低落了许多。

    “啊!”彩儿凝视着沈霜照过于专注,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霜照回神,刚想去扶彩儿,鼻尖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霎时,她浑身战栗,不会有错的,肯定是她!沈霜照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下张望,努力寻找着那人的踪影。

    因为沈霜照没有扶住她,彩儿被人撞到了卖面具的木桌上,桌上的面具和架子上挂着的面具几乎都被扫落在地。而沈霜照的目光百转千回,总算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人的身影。

    “陆清容!”多个日夜的思念终于发化成疾,为她——沈霜照早已疯魔,发了疯似的不断推搡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让开!都给我让开!”她奋力地拨开人群,挣扎着向那个方向挤过去。

    “疯子!”行人对她的行为颇为不满,对她更是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咒骂她。

    即便如此,仍不能阻止沈霜照的步伐,这么久没见陆清容,她的确快疯了。每日每夜都被思念所煎熬,她的心几近枯萎。若是能见陆清容一面,哪怕只能与她说上一句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被沈霜照下令回城的侍卫仍是留了两个暗中保护着沈霜照,可是只有两人也难以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跟上她的步伐,转眼间就被冲散了。

    “陆清容,你站住!”沈霜照眼看着那个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焦急更甚,唯有扯着嗓子让她为自己留步。然而,那个身影不知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装作听不见,仍是倨傲又冷漠地在远处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彩儿一听沈霜照口中喊出的名字,不禁一怔,随即手臂上的痛楚与心上的酸涩折磨得她直落眼泪。在陆清容面前,她始终是沈霜照眼中的一粒尘埃,渺小到连让沈霜照停留目光都不配。她站直身子,稍稍收拾情绪,刚想去追沈霜照就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回首,惊愕地睁圆了眼睛。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装作听不见?沈霜照在人群里不管不顾地冲撞着,有人撞她,她也不觉得疼了。可眼眶里尽是眼泪,全身上下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唯有那颗心因为那人刻意的冷漠而痛苦着。

    看不到了,放眼望去,这大街小巷里哪还有陆清容的身影。随着她的停步,热闹的街上又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讲话声,似乎在暗示着她,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沈霜照垂着头,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你若是望进她的眼眸里,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或许是过于失魂落魄,沈霜照连身后有人一直在追赶她都未发现——那人是巷口卖糖的疯老头。这老头早已神志不清,整天胡言乱语神神叨叨的,只有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想起一些往事,可惜清醒的时候是少数。

    他腿脚不好,看见沈霜照才想起一些重要的事。眼看就要赶上沈霜照了,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拍沈霜照的肩,他就被人捂住了嘴,随即便被人拖进暗巷。

    回到刚才买面具的摊贩处,沈霜照才稍稍回过神,彩儿不见了!

    “老板,请问你可有看见方才与我一同来的姑娘?”

    老板忙着整理被弄乱的摊子,不悦地回道:“她把我的摊子弄成这样,害我的面具损坏了好几个,我还想找她呢。可是等我从地上捡起几个面具的时候,她就不见了。你与她是一伙儿的,她跑了你就要赔我钱。”

    沈霜照暗叫不好,这小丫头不知道是找自己迷了路还是被人拐跑了。都怪她,只有一碰上陆清容有关的事,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你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奇怪的人?”老板摇头,“若是说起奇怪的人,我看你才是吧,疯疯癫癫在人群里乱窜,我的生意都被你们搅没了。”

    沈霜照塞了些银子给他,随即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彩儿。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侍卫婢女先回城了。

    “沈姑娘!”被人群冲散的侍卫总算是回到了沈霜照的面前。

    沈霜照惊讶:“不是让你们先回城了吗?”

    “属下放心不下你,所以……所以一直跟着你。”

    沈霜照急忙问:“既然如此,你们可知彩儿去了哪儿?”

    侍卫支支吾吾:“方才沈姑娘突然跑了起来,属下……属下怕你出事,就都跟了过去。彩儿姑娘这边,是我等疏忽了。”

    沈霜照扶额,所以侍卫究竟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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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过离开数日,你倒是学会登堂入室了。”因为之前的受伤,陆清容脸色仍有些苍白。她一如既往地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望着手上妖异的孔雀面具。

    彩儿跪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乘着沈霜照走开的功夫,她便被幻红抓了过来。

    “我把你从沙海偏远处带到这水澜城,不过是念在霜儿对你怜悯。可惜你不知好歹,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便堂而皇之地入了内城,还意图对我取而代之,谁允许你这么做的?”陆清容睥睨着她,声音倒不大,可是话里隐藏的冷酷与危险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双眼眸里更是充斥着讥讽与不屑。

    之前她与沈霜照在藏书阁私会的时候,她便已得知彩儿被带进了清霜殿。那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沈霜照一个人孤单寂寞,她又对彩儿放心不下,彩儿去了清霜殿陪她作伴也好。之后彩儿对沈霜照有什么意思,她也大概知道了。可陆清容万万没想到的是乘着她不在,彩儿竟有了独占沈霜照的心思,还敢劝沈霜照忘了她。

    “我问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陆清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彩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开始对沈霜照她仅是把对方当做姐姐,可时间久了感情就变质了,这并非是她能控制的。

    “少主,我……”彩儿又开始落泪,想起沈霜照,想起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一番刺激之下,胆子也大了几分,说道,“我只是不忍沈霜照为你受折磨,这些日子因为你,她很难受。”

    陆清容眼眸暗了下来,沈霜照是她的软肋,只要一提到她,就等于刺到了自己的痛楚。她不明意欲地笑了笑,眯起双眸,说出的话却极为残忍无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和她的感情指手画脚?”

    彩儿啜泣着,心中的自卑在陆清容面前暴露无遗。

    陆清容兀自笑着,笑意却未到达眼底,她轻轻说道:“你不过是我用来讨霜儿欢心的工具,可是如今你倒敢爬到我的头上了……”后半句话她说得更轻,这在幻红看来就是陆清容要动手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