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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谨恂还能在这里站着看她,便觉的自己是疯了,嘴角难得扬起,不屑于讽刺,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出口气:“你的逻辑到是清晰。”
林逸衣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恩,跟你分开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毕竟我也有父母要应付。”
好一个深思熟虑,元谨恂克制着自己想捏死她的冲动,让自己冷静冷静,这个翅膀弱的不足以出巢的动物,竟然大言不惭的说飞的会有多高,可他在这里竟然不能讽刺她,让她看清现实!
林逸衣道:“我目前经营这一带的调料作物,常来我也增加了股份,你不用担心我的生活。”林逸衣拿出一把钥匙:“这是我私库的钥匙,给你,如果需要不用客气。”
元谨恂看着那把钥匙,心里骤然有种被救济的错觉:“什么意思?”
林逸衣把钥匙放在他手里,低声道:“里面是真金白银,有一百多万两。”然后拉开距离,正色道:“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也算是我离开后,为你的事尽一番心意,以后有事你说话。”
元谨恂懂了,彻底懂了,气的握着这把秀气的较小钥匙就像捏着某人的脑袋,本事了,用银子买他的付出,还是想甩他甩的心安理得点!
甩了还给前夫损失费,上哪找这么好的前妻,元谨恂烦躁的原地踏步,他是不是该对她感恩戴德!
“怎么不走了?”
元谨恂突然脚下一踉跄,赶紧深吸一口气,轻微的啊了一声。
纪道立即冲上去:“王爷,您怎了!”
元谨恂狠狠的瞪了纪道一眼。
纪道顿时傻眼,完了!完了!他多事了!他跟春香一样没眼色了!
春香比林逸衣落后两步,但也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
纪道不知道现在撒手对不对,只能装作吃力的扶着自家主子,心里懊悔的想死:“好像是踩到挖的陷阱崴到脚了。”
林逸衣见纪道扶的辛苦,看向春香:“去帮帮忙,严不严重,要不我们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可别有什么不妥?”
元谨恂见她让丫鬟过来,自己也没过来,心里凉透了,此刻不得不正式她不是闹脾气、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真的在跟他和离。
元谨恂突然哭笑不得,连碰自己都不想碰一下的‘前妻’吗!
元谨恂猛然挥开两个人,站定在原地,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扈气:“不用,没事。”然后看向林逸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在这里出事让你背了欲图抗旨的罪名,我还等着娶个听话的侧妃,占居旧人的位置!”
林逸衣松口气,没事就好就好,闻言宛然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条。”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笑的有些开心。
元谨恂从她脸上没看到一丝苦涩,反而是真的在旁观什么有趣的可能,元谨恂骤然觉得胸口又开始像那日一阵疼,绞的四肢百骸麻木的难受。
纪道不敢上前扶,斟酌再三担心的开口:“王爷……”
元谨恂不说话,平复着心里的不甘,他对她不够包容吗!和离都陪她玩还想怎么样!就因为后宅的女人,就因为即将娶的侧妃!不过是些妾氏也值得她与他闹的这样生分!
林逸衣觉得元谨恂表情不对,是不是刚才受伤了在强撑着?
林逸衣不好问什么,看向纪道。
纪道见状硬着头皮看向王爷:“主子……”
元谨恂主动伸出手。
纪道赶紧上前扶住,感动得不得了:“王爷……”
元谨恂强自站着,保持着他往常的形象,张张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回去……”声音依旧冰冷,只是细听便觉得比往日僵硬很多。
纪道赶紧扶着人往回走。
元谨恂神色萎靡,一刻也不敢面对她,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她在意那些人,他还在她面前不停的说,不是摆明了遭嫌弃!说不定就如她今天表现的一样,扔给他一批银子彻底让他走人。
元谨恂突然回头,面色如旧、身子如旧、声音如旧:“我给带了些东西来,玩够了就下去看看吧,山上冷,湖面虽然结冰但不结实,别胡闹,还让本王上来救你!”最后一句说完元谨恂死死的闭上嘴,暗恼最后一句怎么冒出来的。
但下一刻他又是无往不利的永平王,随着纪道下山,脚步稳健。
春香看着他们走远直到背影消失才看向王妃娘娘。
林逸衣也看向春香:“你看我干什么。”还指望她为此感动吗,那元谨恂怎么不为了她感动,继而跟夜衡政哥哥弟弟的叫?根本不可能的事,一码事归一码事。
元谨恂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没有理会任何上前请安的人,靠在车背上一遍遍回忆林逸衣说过的话,她的一言一语都在戳他骄傲的心,让他觉得难受又窝囊,他竟然一路上在谈另一个女人。
而他还以为她会在意,恐怕她做梦都会笑醒明智的离开决定!
元谨恂也不知道是怪她还是恨她了,靠在车背上,直到马车启程……
走了一会,纪道试探的在车帘外道:“王爷,雪这么大,要不要在庄子上住一晚?”
过了好一会,里面传出比雪还凉的两个字:“回府。”
纪道不敢再耽搁,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
翰林内。
王阁老翻完自己要找的资料,放下老花镜,看向来人,老持稳重的开口:“怎么了?”
王家子弟翰林院侍讲,王家这一代的中流砥柱道:“回家主,今天永平王去了庄子里看望永平王妃,带去了不少东西,游了会山,看起来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剑拔弩张。”
王阁老皱皱眉,若有所思,这会不会是陷阱?但不管是什么,当务之急是:“他还没有跟咱家接触的意思?”
王侍讲也很纳闷:“回家主,没有。”
王阁老微微不悦:“他以为娶了我王家的女儿,我王家就不得不帮他了吗!他沉得住气,我们更沉得住气!”
王侍讲认为没这么简单:“阁老,事情会不会有变,我们查了这么久永平王的底细,都查不出来,这个永平王是藏的太深,还是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如果是后者他不可能一夕间得到皇上的亲睐,如果是前者,我们可就要……”
王阁老闻言,表情亦有些绷不住,永平王是什么意思?“再等等,我就不信他会放弃王家。”永平王的母家在外省,这么多年来根本不救济永平王,他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另一边。
夜衡政站在窗边,身形清雅高俊,听完属下回话,思索了片刻后,冷静的分析道:“如果王家再查,放出一部分当年‘十二州大捷’的事让王家知道。”
“是,相爷。”
夜衡政倒要看看王家能坚持几天,想要永平王先跟他们妥协绝对不可能,王家应该庆幸他们能因为有一个好女儿率先登上这条船,而不是对着永平王骄傲自大!
夜衡政以及永平王的团体绝对不允许有人对着他们主子挑三拣四,而既定的利益集团也不见得稀罕王家入住。
就如夜衡政所言,王家应该庆幸他们有个尚可的女儿,足以般配永平王的身份。
身为永平王座下运作人脉的第一人,夜衡政对收服人心有自己的运作方式。
随影见那些人从里面出来,随后才进去道:“相爷,老夫人问您今天是否还回去。”
夜衡政闻言,收起身上的冷硬,脸上微微有些笑意,想到这些天不在家,便道:“恩,回去让老夫人备餐吧。”
“是,相爷。”等她忙完这段时间带她回去看看奶奶。
归兮突然从墙上揭下来,如箭般向夜衡政冲过去:“我就说你有问题!你肯定在外面有女人!说说看,长的是不是很妖艳,大大的眼睛,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看就能让你这样冷情的人欲罢不能!
不过,不对啊!你怎么一副破了戒的样子,如果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归兮骤然见鬼的惊呼道:“师兄!你不会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骗了吧!师兄是谁玷污了你!我剁了她去,竟然骗我温柔可人的大师兄,吸我大师兄的精魄,定是妖……”孽……
“啊!——师兄,师兄我错了,我错了,放手!我耳朵掉了!”
夜衡政把他拎起来,盯着他不伦不类的衣物,归兮不自宫简直浪费:“你怎么进来的!”
归兮疼啊:“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啊——我说我说!贴卷轴里被带进来的!”
夜衡政满意了:“没有憋死你,以后别什么地方都进。”这里是门下省,戒备森严,归兮虽然功夫不错,但该给皇家的面子也要给,如果撞在别人手里,里面也不是吃素的。
归兮捂着通红的耳朵,还不忘指控夜衡政:“说,你到底跟哪个贱——”归兮望着擦鼻而过的茶盖,顿时改口:“哪位美女有了肌肤之亲。”
夜衡政无语,头疼的把他塞回帖子里,重新卷起来:“不该问的别问!赶紧滚!”
归兮重新在外舒展开手臂,整个过程吓退了一条野狗,归兮便也不动了,一半身子在画里,一半在外面,思索夜衡政一瞬间的不自在,他是真有女人了?那他守寡的三年算什么!
到底是什么妖精欺骗了他师兄的童贞?!
归兮从画里出来,面容顿时严肃,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大师兄根本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定是有人趁他不懂,带坏了他纯洁的大师兄!
……
元谨恂觉得自己肯定被洗脑了,下了车,看着白茫茫的雪中飘红的喜气布置,再想想林逸衣一个人在庄子上,山上都没人管的处境。她多么凄凉,却又多不需要救赎。
元谨恂突然觉得这些红很刺眼,这个女人他为什么要娶回来了,他又不稀罕,为了她失去林逸衣根本不存在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元谨恂突然不想娶了,本来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突然变得膈应起来,王家的女儿再好也不该出现在他这里,这个无所谓的结果现在非常有所谓。
他总觉得如果娶了王家女儿,林逸衣就会永远离开他,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谨恂骤然止住前进的脚步,转身牵住解下的马身,一跃而上:“不用跟了!”
“王爷!王爷!这么大的雪您去哪里!王爷!——”
三刻钟后。
元谨恂跃过层层守卫,经过层层通报,身披寒气的出现的御书房内,跪在皇上面前,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烈日帝咳了很久停下来,看向下面衣服未换,雪花在肩上正在弥散的儿子,一瞬间气的又咳嗽起来。
元谨恂跪着,没人看清他的表情,或者这一刻他也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表情,因为皇上咳不咳他没有一点感觉。
应公公不满的看眼永平王,赶紧给皇上斟茶:“皇上,您缓缓,王爷,不是奴才说您,有什么急事不能换身衣服暖暖身子再过来,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皇上,喝口水。”
元谨恂抬起头,看眼上面的人,妥协道:“儿臣去换件衣服。”
烈日帝见状,赶紧道:“不必特意回去,就在外间换吧,穿朕以前的旧衣物。”这些天他在凤栖宫发现了孝敬活着时写的手札,元晰不禁感概良多。
元谨恂退下,在外间烘干了身上的雪花,换了身皇上以前旧衣服,虽然旧了但在宫里依然保养的很好,看不住折痕。
元谨恂心里虽然有事,也不忘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图样的不妥,和身份的暗示后,才黑着脸进去,直接跪下:“请皇上收回成命。”
元晰喝了茶已经不咳,只是气息依然有些喘,撑着身体看了一天的折子,他还能坐着已经不错,见元谨恂还没有冷静好脑子,一进来又是这个问题顿时有些动怒:“你这是闹哪一出!”
元谨恂也不知道自己闹哪一出,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跪在这里为了这么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求皇上,不就是娶一个女子,至于他如此。
元晰目光烁烁的望着他,威严不容忽视:“你是对朕赐婚有意见!”
“没有。”
元晰怒道:“没有你不起来!”
元谨恂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求皇上收回成命!”
元晰就奇怪了,他这是想干什么!王家女儿背后代表的什么他会不知道!“给朕个理由。”
“儿臣没有理由。”
元晰顿时愤怒的看着他:“你别令朕失望!”
元谨恂觉得自己也挺失望的,为了这么个事在这里做这么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皇上能把他骂醒,但为什么他依然清晰的在这里跪着。
在元晰心里元谨恂该是个听话,有野心但不彰显必须依附他的孩子,他肯把王家嫡出小姐嫁给他做侧妃,看似是气急而为,其实不可否认,有告诉元谨恂,让他听话,他可以让他一文不值也可以让他一飞冲天。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跟他说退婚!一个他认为能操纵的皇子跟他说退婚,是不要到手的权利了还是疯了:“元谨恂!你别令朕失望!更别挑战朕的耐性!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传不出御书房你大可放心,退下!”
元谨恂倔强的不想离开。
元晰骤然把书案上所有折子扫他面前:“还不滚!”
元谨恂还是离开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望着天地间白茫茫的大雪,他还是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竟然傻了疯了真去要求退婚!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元谨恂骤然拂袖,恢复一贯的从容不迫,如常的离开。
元晰看向回来回话的应公公:“走了?”
“走了。”应公公也觉得奇怪,王爷这是要在玩哪一出,看那刚来时决然的样子,那是铁了心要退婚。
“去,查查他发什么疯。”
“是,皇上。”
元谨恂刚出皇宫,便看到夜衡政穿着银灰色的狐裘在随影的服侍下等在外面,大雪落在他肩上,已经有了小半痕迹。
元谨恂顿住脚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绕到而行。但元谨恂一瞬间意见看懂了夜衡政眼里的意思,夜衡政在问他进宫做什么?
元谨恂觉得无话可答,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做过的最诡异的一件事,竟然为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跪在御书房。
夜衡政见元谨恂上马离开,依然在原地站着,直到禁卫军交接晚班,他才让人通传,进宫面圣。
……
“永平王进宫了!?永平王这时候进宫干什么!”
“对啊,永平王冒雪进宫干什么!”
各方势力都在问,都被永平王突然冒雪进宫弄的人心惶惶,什么大事需要这样的天气里,不顾身上的寒气冲进御书房?
但无论各方怎么样打探都没有打探出结果。
就是没有结果所有人的才更担心,因为永平王出宫没多久,皇上跟前的应公公也跟着出宫了,随后相爷又进去了,前后动用了皇上现任的两个大将,永平王到底报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动作?
相府内,夜衡政亦没从太监口里问出什么事,但就是问不出来才是事,元谨恂这时候进宫干什么!
各方的人也都人心惶惶,均在猜测永平王此行的目的。
永平王府内,此刻除了元谨恂谁也没有伏安作画的雅兴,可事件的中心人物元谨恂,的确在烧着炭火的房间里作画,纾解心中积压的莫名情绪。
这件事皇上不说,元谨恂更不会说,即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一样,连他自己都弄不懂的事,就让它一辈子埋在雪里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大婚的礼乐吹响时,不比任何人家娶正妻差到哪里,除了明面上的嫁妆和抬轿的规格,一路风光,飘红万里,道贺的宾客、出席的达官贵人,比永平王娶正妃时排场不知高多少倍。
王云雪盖着盖头即便比普通新娘子进轿子的时间晚了几个时辰,但手中的吉祥物件和属于她的恭贺礼节,一样不少,从梳头到抬上轿,王家给了她最高的规格。
此刻王云雪安静的坐在娇子里,眼里没有初入宫时的尊贵娇气,多了沉稳和安静的气息。正如母亲教导她的,她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不必过早的崭露头角,她还年轻,该忍让时就忍让,该低头时就低头,什么都不如生个孩子重要。
王云雪懂母亲的意思,王妃无子,只要她进入王府,王妃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孩子,只要她沉得住气,抓住王爷的心,便只剩那句话,她还年轻,她怕什么,她有的是时间。
此时,永平王府内,正院的房门紧闭,已经到了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时,元谨恂没有任何出房门的意思,便是没有了给王家颜面超出侧妃礼节迎娶的意思。
在场的宾客心里顿时生了七八种意思,当王家的轿子越来越近直至抬入王府,永平王也没有露面时,人们才不得不感概,永平王竟然真没有出来。
这可是王家的嫡出姑娘啊?多少王公贵人盼着娶呢,王阁老亲自送出门的嫡姑娘,到了永平王府,永平王竟然真的门都没出,最不济你在门口站一下,给王阁老个颜面不行吗!
尤其王爷的正妃林家又不是开罪不起的人,王爷何必如此中规中矩。
林重阳暗地里隐隐高兴,虽然他今天来时,已经做好了王爷对王家的轿子妥协的准备,但看到王爷没有出来,林重阳的腰背瞬间就直了。
望着来来往往的宾客,林重阳的底气瞬间足了起来。
人们对林家的态度也多了丝恭敬,毕竟王爷的态度摆在这里,他们更没道理开罪这位可能的国丈大人。
府里的宾客如潮。
这种场合就算不是朋友,同朝为官的官员也来了不少,夜衡政和永寿王都在其中。
永寿王自始至终坐在座位上,尽显一个弟弟对哥哥迎娶侧妃该有的风度和祝福。
夜衡政在角落里喝着茶,在想元谨恂对王家原来如此不稀罕,表面客气都不给。
王云雪从侧门一路被送进侧妃殿,整个过程永平王都没有露面,外面的大量的宾客他就那么晒着。
直到用餐的时候,元谨恂如往常一样穿了一件锦袍出门待客,姗姗来迟的他往沸腾的人群中一站,自然就有股夺人心魄的魅力,巍然不动也力压千斤。
让等着看戏的人一瞬间蔫了心神,让崇拜他的人更加为其疯狂。
只是元谨恂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仿佛这只是一场家宴,在哪里举办并不重要,他只负责出席便已经恩赐万分。
王家收到王府回馈的消息时候,王阁老气的脸色铁青,好你个永平王,你是想清高到底是不是!别以后我王家因为女儿一定会支持你!
夜衡政并不意外元谨恂的态度,只是没想到他办的这样泾渭分明。
夜衡政端着茶杯入口,突然忍不住一笑。
永寿王见状立即上前:“夜相,笑什么?”永寿王亦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皇子殿下,甚至比元谨恂更多了三分儒雅,毕竟永寿王生活的环境比元谨恂要健全的多。
夜衡政看他一眼,目光懒散,一如往常:“想笑便笑了,王爷难道不是。”
永寿王哈哈一笑:“夜相永远如此洒脱,本王佩服,来,本王敬你一杯。”
夜衡政也不追究这个理由多么狗血,举起杯与之相触:“王爷请。”
“请。”
今天是永平王府大喜的日子,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清冷的地方,后院的每张桌子上虽说也添了几道菜,但是萧瑟的冷清感怎么也去不掉。
罗氏对着桌子上添了红绸的菜色突然苦涩一笑:“撤了吧,我没有胃口。”
丁儿不放心:“姨娘,您多少吃点,您已经两天没好好用膳了。”
罗氏自嘲的道:“有什么好用的,都人老珠黄了,吃不吃有几个人记得。”
丁儿闻言顿时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姨娘……您别这么说,现在王爷仕途光明又得皇上看重,姨娘将来的路还长着。”
罗红夕看着积雪未消的窗外飘荡着刺目的红色,不过是位侧妃却有资格享受这种色泽,难怪王妃要避出去,她看了都刺眼的东西,王妃怎么会受着。
可惜她不是王妃,她没权利对今天王爷迎娶侧妃做任何反应,但心里的憋屈是因为什么,明明是希望他迈出这一步,可真到了这一步发现她力不从心,扶持他的是别的女人时,心比当初妹妹背叛她还要难受。
吴相怡的讽刺利落的多,直接把绑了红绸的菜,撤了下去!哼,不就是一个王妃不在府里娶进来的妾,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愣着干什么今天的菜赏给你们了!”
沈千梦心里一样不高兴,别人披红挂绿,她进府时却什么都没有,今日的场面勾起了她不足为人道的心事,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和王妃说过的话,到了眼眶的眼泪收了回去。
她不是一个人,以后这样的日子长着,她能总是哭吗?
韩氏拨弄着桌子上的菜色,和善的招呼两个孩子用膳,神色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她急什么,王妃都不急,再说了,不就是一个侧妃,在这后院里,永远是王妃最大,帮王妃管理府中内务的冷氏最大,她一个刚进门的侧妃,不就是位置高点吗,到时候还不就是屈膝的事,能有什么。
韩氏望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人,心里没有任何不平衡,虽然不是个儿子可想想那些没什么儿女傍身的姨娘,她也满足了,如果将来王爷这能……她的自染也是长公主,这份荣耀谁能抢了去。
元自染抬起圆鼓鼓的苹果脸笑着问韩氏:“今天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是不是母妃回来了。”
元自浩也立即抬头看向韩氏。
韩氏笑笑:“吃饭,哪有那么多话。”
侧妃殿内,负责王侧妃内殿一切事物的老姑姑除了王侧妃带来的陪嫁便是王府的老人。
几个老姑姑有条不紊的把王侧妃的东西按照王妃带来人的吩咐规规矩矩的放到指定的位置。
奶娘因为今天外院的态度,对里面伺候的姑姑们也算恭敬,在没有弄清怎么回事的时候,叶奶娘断然不会给小姐招来是非。
但在王府的姑姑们整理完侧妃的东西,要去照顾侧妃娘娘,并要掀开娘娘的盖头时。
奶娘不干了,赶紧上前一步欲阻止手拽住一角的老姑姑:“慢着。”
身穿缎面服侍的老姑姑手快已经掀开了。
王云雪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陌生人,顿时看向自己的奶娘,绕是她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也没料到这一幕,王爷呢?怎么是这个人掀了她的盖头,她的盖头不是该王爷来了掀开吗?
王云雪是新嫁娘,这一幕让她心理难受的不得了,仿佛留给谁的什么被亵渎了一样,本能的找自己人为自己做主:“奶娘——”
奶娘立即心疼的看眼小姐,看向此人:“你干什么!这是盖头,留给姑爷掀的,你快手快脚的像什么样子,不怕王爷来了怪罪!”
纪姑姑表情淡淡的,房间里所有王府的下人表情都淡淡的,笑话,王爷最近三天的表情直接告诉她们今天该做什么,做不好了不是找着吹冷气吗!
纪姑姑当没听见微微弯腰,恭敬的道:“王侧妃,请问您要吃点什么?奴婢让厨房送来。”
奶娘见状顿时怒斥:“你什么意思,没听见我说话吗!你凭什么掀小姐的盖头,现在什么时辰,小姐不用吃饭。”
纪姑姑可是纪道的母亲,王爷身边伺候的老人,一个侧妃的奶娘,还是惹得王爷最近都不痛快的侧妃的奶娘,这样跟你说话都是客气了,前院的下人们怎么伺候过后院对女人,过来伺候一下你们,你们就该偷笑了。
纪姑姑老持稳重的看向王侧妃的奶娘:“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老妇夫家姓叶。”
“叶姑姑,敢问老奴做错了什么,侧妃的盖头不该我们掀吗?我看侧妃娘娘没有掀开,就掀了有什么不对?现在已经鼓过了中午,侧妃娘娘不饿吗?奴婢为侧妃娘娘叫餐不对吗?
叶姑姑,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了,比如,今天是永平王爷娶侧妃娘娘的日子?”纪姑姑特意加重了‘侧妃’二字。
奶娘闻言到了嘴边的指责噎住,如果现在还看不出对方有备而来她白活这么些年。
奶娘看眼受了委屈的小姐,低下头问道:“娘娘,您想吃些什么?”
王云雪焉有听不出对方讽刺的意思,想不到她才刚嫁进来有人便迫不及待的给她难看,但想到母亲对她的教导,王云雪咬咬牙忍着委屈道:“劳烦这位姑姑给我取些粥来,我正好有些饿了。”
纪姑姑闻言心思一动,心想这小姑娘声音真好听,无怪乎有圣都美人的美誉,模样是好看,比后院的姨娘都好看。
纪姑姑不会太开罪她,毕竟万一对方鸡犬升天,她才是得不偿失:“奴婢谨遵侧妃娘娘吩咐。”说着带着自己的人,俯身慢慢退去。
待所有王府的姑姑离开后,王云雪脸色的凄色散去,绝美的脸上透着高贵的美艳,拿起放在一旁的盖头,直接让人挂在床帏上:“就给我这样挂着。”
奶娘见状心疼的上前一步:“娘娘别生气,都是下人们不懂事,娘娘就这样挂着让王爷来了问起,好整治整治她们!”
王云雪冷着脸没有说话,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吞,再让她忍,她也是个新媳妇,第一天便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受得了,她也是被人宠大的啊。
这是刚进来,还没怎么着,那些人便看不得她好了,如果她不做点什么,以后那些人指不定怎么欺负她。
奶娘心疼自家主子,见主子不说话,心里也跟着主子难受,一路过来,永平王根本没有露面,不知这永平王是故作清高还是做给有心人看,若是这样都没什么,就怕是真脑子不好使的,当廉洁皇子。
王云雪心里不痛快,抬起头道:“水鸳,去打听打听,王妃在做什么?”
水鸳应了一声,带着词儿出去与人交流,不一会水鸳就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禀侧妃娘娘,王妃娘娘不在府中,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去庄子上养病了!”
王云雪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奶娘。
奶娘不可思议的看向水鸳:“你没打听错?”她没听说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们,半个月前就走了,岂不是皇上下旨的当天就离开了,这个永平王妃真做的出来!
王云雪想到那个女人孤傲病怏怏的样子,想不到她竟然敢去庄子里住,去了正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王云雪想到这种可能,再想想那天街上遇到的高大身影,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既然王妃娘娘让了路她怎么能不成全她,以后让她就在庄子里自生自灭好了,王爷就由自己替她照顾。
奶娘却想:“不对啊,如果王妃娘娘早就走了,今天的事是谁授意的。”虽然小姐想等着王爷掀盖头有些不妥,但一般下人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开罪侧夫人,而刚才的人可是实打实的要给小姐难堪,这些人是谁授意的?
王云雪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床上,慢悠悠的道:“还能有谁,人不在府里就没点影响力了吗?”
奶娘想想也是,可这跟传闻中的王妃不一样?传闻中的王妃胆小、怯弱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真正有什么作为,上次会传出与王爷动手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怎么会如此大胆到第一天就给侧妃娘娘难堪。
奶娘还想问什么。
纪姑姑带着人和吃食已经到了。奶娘立即住嘴。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奶娘突然问水鸳:“去问问带头的纪姑姑平时在哪里伺候?”
“是。”
不一会水鸳过来,悄悄看了眼小姐,在奶娘耳边道:“纪姑姑是前院伺候的得力姑姑。”
奶娘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深思,前院?如果是前院,王妃能指挥的动?
王云雪喝口粥:“怎么了?”
奶娘立即笑道:“没事,就是让水鸳去探探王妃为何去了的庄子,侧妃娘娘慢点吃。”
王云雪放下勺子没有胃口,不是家里熟悉的味道,她有些吃不下去:“既然盖头都掀了也不差这点了,给我找身衣服把这身红换了吧。”她是皇上赐婚,是唯一侧室能穿红的机会,但王妃都欺负到她门上了,她何必不做小到底,到时候也能让人怜惜三分。
奶娘微微一笑,夸赞道:“娘娘识大体,王爷见了心里肯定喜欢。”
王云雪闻言脸微微一红,想起了什么突然到:“就拿我前些天让绣娘赶制的那件。”如果他还有良心应该能记起她是谁,不知他看到是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她这件衣服是照着哪天穿的款式改的,让绣娘加了些喜庆的花边,料想今天穿也没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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