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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曦三人赶在夜色完全降临前到达了此行目的地天玄村。
从那日黑雾凝而不散并使人吐血晕迷之后,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已经搬离了,至于搬去哪里,真心没人管的。普通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待在这气息暴虐的地方,除非是体质特殊。
村民走光了,他们的房子自然就空了下来,虽然都是些简陋的土胚木结构矮房,有些甚至是茅草房,放在平日里,要高于顶的修真者们压根连看上一眼都不愿意,更何况入住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因为这黑雾的影响,这一带的气候用变化多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天南地北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天玄村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余村民,房子自然不会多,算上风吹都能倒的破烂茅草房,也就五六百座,就这数量还不够已经到达的修士总数的零头。
多数修真者骄矜傲气喜独处,除非是同行友人,不然是不会同意与人共享住所的。
所以卫子曦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丛丛熊熊燃烧着的篝火,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如星子一般将安宁祥和的小小村落围了起来,如同众星拱月,更不用说那攒动的人头了,数也数不过来。
不远处茫茫的黑幕一望无际,火焰汇集成淡淡的光洒在那漆黑浓稠的雾面上,奈何雾色太浓,即使火光再耀眼,站在最外围的卫子曦一行人依旧能感觉到那逼仄而来的阴深幽冷,引导灵力覆盖在皮肤之上,才能缓解那扑面而来的刺痛感。
连他们都需要如此戒备,怪不得那些村民会承受不住。
“这山里到底有什么?怎么会散发出这么浓密的瘴气?”
卫子曦看着不远处那镶嵌在地表之上的巨大黑色蘑菇云,神色沉凝,红唇紧抿成线,雪似的面庞带着微微的沉重。
黑色且浓稠到快要液化程度的瘴气,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又怎么会猛然爆发出来?而且这些黑瘴凝而不散,据他们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显示,瘴气居然正在不断浓缩,所以黑色的蘑菇云在变小,而黑雾的浓度在增加,这就像它们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收拢一样。
在没有见到这场景之前,卫子曦心中还没多余的想法,她虽然临时恶补了蛩源山还有万年前天玄宗的大概历史,但因为原文并没有重点提及,总觉得并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以为就是天地灵宝出世这种不大不小的情况。
但亲眼见识到这蘑菇云之后,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就这可以媲美十颗核弹同时爆炸的情景,又怎么可能只是灵宝出世这么简单?
就算说这是曾经的天玄宗遗迹即将出土她都信!
相比卫子曦一脸凝重又满眼兴奋的模样,容衍和靳非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前者本身就是不动如山的面瘫一个,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深层次的东西来根本不可能,后者那就是纯粹的不感兴趣,那双桃花眼只是专注的观察着附近的修士,似要从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寻找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卫子曦无趣的瞥了两人一眼,好在她也没期待得到他们的回应,见靳非不断扫视着人群,那双眼就跟人体探查仪一般,精确又快速地扫描着,不久之后他便失望的垂下了脑袋,那双耳朵都有点耷拉了,神色愁苦。
“靳二哥,安姐姐大概在村子里,先别急。”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安抚地开口劝慰,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就是村子的最外围,靳非眼神再好,也不可能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靳非却沉声叹气,抬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下都能黑得发亮的蘑菇云,忧心忡忡道:“小曦你不知道,阿如她有多好强,在下怕这会儿她已经入山了。”说着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清秀温柔的邻家哥哥化身为忧郁小王子,充满孤寂与忧愁。
他口中的阿如,大名安如。
这名字卫子曦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一路上靳非已经将他与安如的二三事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安如,安桐城安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也是靳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安家与靳家一样,也是斗霄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之一,不过安家比较特殊,一家老小几乎人人都是阵法师。
说穿了,安家就是名副其实的阵法师世家,而安如是安家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安家家主。靳家与安家是世交,因为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两家可以说是世代交好,而两家为了维系友好往来互助和睦的关系,联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靳非的姑姑是安如的叔母,安如的姑奶奶是靳非的祖母什么的,亲戚关系一拉就是一大把,而靳非和安如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新一代靳安两家关系的纽带。
自打安如出生,便由双方父母拍板订下了两人的婚事,且是以靳非入赘安家的形式,毕竟安如以后是要继承安家的,注定她不能出嫁。
靳非对安如的感情不言而喻,傻子都能看分明了,这大概也是容衍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感同身受什么的,呵呵……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当事人安如,对这段媒妁之言则表现得相当不热衷,甚至到达了无视的地步。这并不是说安如反骨或者对靳非有什么意见,而是此人一心追求道术阵法上的精进,对感情之事全然无感,靳非对她好她没有反应,靳非对她不好她更是没有感觉,靳非想见她需要提前预约两年,就这她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对阵法阵术的深入研究与不断精进上了。
“沉迷”两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对阵法的痴迷程度,简直到了“狂热”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似乎她的生命中除了修炼就只有研习阵术阵法了。
所以,靳非的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见。
据他说他从小就喜欢他的小未婚妻,也是为了迎合安如的爱好,才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阵法师的坎坷道路,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更是刻苦努力废寝忘食的学习阵法,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不到百岁的高级阵法师,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能找出十个。
即便他如此优秀,即便他如此正直温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即便他对安如如何如何好,安如对他还是一如既往一视同仁得如同对待她家所有亲朋好友,而不是未来搭伙过日子的亲密小伙伴。
两人相识六十余栽连小手都没牵过。
靳非是苦逼的。
当靳非用惆怅忧伤又羡慕憧憬的语气说出“容衍,我真羡慕你”这句话时,卫子曦恨不得为他鞠上一把同情的鳄鱼泪,连容衍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丝怜惜。
不久之前,双方父母终于开始耐不住地催促两人成亲了,并果断地定下了两人的婚期,靳非也心花怒放地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聘礼(嫁妆?)赶往了安家,结果却没有意料地吃了一鼻子的闭门羹。
安如翘家了,行踪不明,连一直照顾她日常的小侍女都没带。
靳非当时差点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稳下心安慰了一番未来的岳丈岳母,并严肃保证在婚期之前找到安如将她安然带回安家之后,他便踏上了寻妻之路。
他很聪明,很快想到了蛩源山。
以安如的个性,目标其实从来都很明确。
因为在感应到蛩源山将有异变这事之后,出于分享或者在心爱之人面前炫耀的本能,他传信将蛩源山有一处强大阵法的事告诉了安如,他非常明白安如对什么样的事情会感兴趣,也是为了投其所好,希望借此得到心上人的赞扬。
他也确实如愿了,安如得知此事之后非常开心,破天荒的给他回了一封信,虽然信中只有聊聊一句话:非哥哥,你真是太棒了。
即使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是靳非这么多年来从安如口中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被幸福感包围了,虽然事情发展到后来,现实还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但那只传信的小纸鹤还是被他如珠如宝的保存了下来。
要知道那种传信纸鹤也就是一次性的小法术而已,传达到以后就会失效,保存的意义比放在茅房里的厕纸还不大,厕纸至少还能擦屁屁是吧?
总之,靳非的追妻之路充满了艰难险阻,而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他未婚妻本人。
“靳二哥,容衍,今晚就先找地方安营吧?再不久夜色可就完全黑了,现在这情形我们也不适合深入山中。明天再好好研究研究,在村子里打听一下安姐姐的下落,若是确定找不到人我们便马上进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见不得靳非愁苦纠结的样子,卫子曦努力岔开了话题。
她也不说安慰他的话,那实在没必要。
一则她和安如完全不熟,没资格得出类似“安姐姐她很强,一定不会有事巴拉巴拉如何如何”这样的小白花结论;二则她多少有点了解靳非的个性,此人压根不需要别人安慰,他一根脑筋通到底,在见到安如之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