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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元婴修士所下通牒,整个凌剑阁进入高级戒备。
一路守山弟子无数,除了外出采买的弟子,严禁任何人进出。
不过这日,方才归来的采买弟子们便被拦住了。至于理由:“你们方才不是已经进去了么?”
当然,先前进去的人并不是这他们,而是伪装后的江游与明晏。
化身采买弟子,成功进入凌剑阁。江游便带着明晏一路拾级,很快便至岳山峰顶,临风殿。
岳山峰顶终年白雪皑皑,两人仅是站了片刻,肩膀便积满落雪。江游静静凝视着不远处大门禁闭的临风殿,知道其中必有一位凛冽锐利的老者正在打坐参禅,与这沧桑冷寂的大殿融为一体。
江游便拉着明晏的手,缓缓跪倒在大殿前。
殿中传出一道声音:“谁在外头?”
江游慢慢伏身一拜,沉声道:“不肖弟子江游,拜见师尊。”
这日风雪稍霁。四位金丹长老都被唤至临风殿,商议此事。
江游一五一十将迷浊森林中发生一切尽数描述了一遍,奉上那金丹修士储物戒,取出剑齿虎与银眼斑豹的尸体,以及他亲手铸造的剑:“……这便是当日所发生之事,望师尊定夺。”
代明沉思片刻,一言不发。
殿中另一位金丹长老孤云皱眉道:“你的修为,是如何突飞猛进的?”江游离山之时,不过筑基后期修为。短短两年,他竟已跨过四个等阶,成为灵寂修士!
这样的速度,闻所未闻!
江游半真半假道:“昔日那元婴修士灭门,明晏祖父将我们送出城外,我们方才得以躲避追杀。但对方实在太过强大,即便我们拼死逃走,也还是被追上,差些被杀……后来吃下一枚火红的灵果,浑身疼痛难忍……再醒来,修为便至灵寂期了。”
江游说的合情合理,关键之处也并不算模糊,众人算是接受了这一答案。虽然心中隐有不平,但众人心性尚佳,纷纷压制了下去。毕竟以灭门为代价,若无奇遇,又怎能逃脱当日那可怕的追捕?
孤云又道,“如今你偷偷归来,可是希望我们替你做主?”
江游虽不是他的徒弟,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倘若此事当真如江游所言,那么他杀死对方这一行为只为自保,并无太多过错。
这种事情,小元洲上每日都不知要发生多少次,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江游运气不好,未曾想到那金丹修士身后站着元婴大能,且追查至凌剑阁只为复仇不为其它,这才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一年半前永明城惨剧尚且历历在目,倘若江游归来是为寻求凌剑阁庇佑,引来战火……势必会引起凌剑阁上下的排斥与仇恨。
江游何等心思,不过转念便明白孤云之意。他静静抬眸,直视孤云,斩钉截铁道:“殃及师门,江游万死不辞,愿承担所有责任。江游归来,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见孤云眉头皱地愈深,豁然伏身跪地,朗声道:“当日击杀那金丹修士,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的道侣明晏没有任何关系。且如今明家上下只剩明宴一支血脉,江游只求身死道消之后,师门愿庇佑明晏!”
明晏豁然竖起耳朵站起身,不敢置信凝视江游。
在这一瞬间,他竟再不复懵懂,反而完完全全听懂了江游的话外之音!
明晏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冲过去半跪在江游身边握紧他的手臂尖叫道:“我不要他们庇佑!我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就算死也要和哥哥一起!”
与寻常相反,这一次江游没有安抚他。
他只是沉默着伏身跪拜,以着一种毅然决然的决绝姿态,无声的祈求凌剑阁中人保护他在意之人。而厅中诸人见江游这副模样,俱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代明终于缓缓开口。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江游,此事至今已非你个人私怨,你逞什么英雄?”
江游怔住了。
他抬头凝望首位之人,目光怔怔。但代明的目光已经掠过他,转而凝视厅中所有人。
“诸位,”他的目光从容淡漠,一如死水平静无波,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难道直到现在,你们都还觉得这只是江游一人惹下的祸端么。”
“他原本好生在林中修炼,为求保命才杀了那金丹修士的猎物——你们觉得,若是你们遇到这等情形,这头妖兽是杀还是不杀?”
见厅中长老管事们纷纷沉吟,代明又不紧不慢淡淡道,“他替那金丹修士杀了猎物,不但没有获得任何报酬,更将自己的猎物当做赔礼送给对方……当日江游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
“因为实力低微,是以退让,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是结果呢?”
“退让之人没有得到强者的善意与感激,反倒那强者见财起意,意图强夺弱者之剑,以及祸害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换做是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奉上一切,任由那人欺凌么?”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话音方落,长老竹隐已冷冷道:“若有人胆敢欺凌于我,首先问过我的剑!”
竹隐年一百五十三,与代明一样为金丹后期修为,是凌剑阁如今最有潜力冲击元婴之人。只是他痴迷剑道,心性淡漠,常年累月闭关不见人影——若非感受到元婴修士的逼迫,此次他未必会出关。
他说完这句话,其余三位长老也表态道:“合该如此。”凌剑阁中修士皆为剑修,剑修大多勇往直前,无惧世间任何艰难险阻。倘若他们遇见这般情况,自然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代明颔首:“不错。”
他说着,起身走到江游身边,以灵力托起他与明晏,一手拍了拍江游的肩膀:“这元婴修士若亲自找到你、杀了你,这便只是江湖恩怨,只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代明管不了,凌剑阁也管不了。”
“但他不该将凌剑阁上下两千修士,都扯入其中。”
他见江游茫然呆怔,冷笑:“现在小元洲所有修士都已经知道,有一名元婴修士,逼迫我凌剑阁交出弟子江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凌剑阁上——看着这群平日里冰冷不近人情的剑修,会不会弯下脊梁骨,向恶人低头。”
代明说着,目光愈发冰冷,浑身气息与整座大殿渐渐融为一体,江游甚至瞧见脚边凝聚出了若有似无的冰霜。
“两千多年前,我凌剑阁祖师降临小元洲,为当时封魔之战做出巨大的奉献。后来他亲手建立凌剑阁,传承至今已有两千载岁月。”
“整整两千年,祖师虽已陨落,但他的意志永远不灭。”
“剑者——宁折不屈,无所畏惧!纵然山穷水尽,步履维艰,也要亲手斩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竹隐闻言,目光骤然一凝。
此生他唯一钟情的便是剑道,为求真剑,他做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最基本的觉悟。
……倘若能与元婴修士一战。
竹隐这般想着,平静的心脏忽然砰砰大动。他轻轻摩挲着怀中本命宝剑,满腔热血沸腾最终只堪堪化作一字:“——战!”
其余三名长老也不再犹豫,果断点头道:“战!”
诚如代明所言,祖师爷虽已陨落,但剑修的意志已传承至他们每一人身体里,融入在他们的骨髓里,沸腾在他们的血液里!便是元婴修士又如何?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践踏剑修的尊严!
天色向晚。
因为岳山峰顶常年飘雪,目之所及唯有纯白,便是入夜也总比其余地方明亮许多。
四位长老已各自归去,只待养精蓄锐与那元婴修士一战。代明便对江游与明晏颔首道:“你收拾下东西,跟我来。”
江游终于回过神来。贫瘠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他心底半丝动容,又要拉着明晏下跪:“师尊!”
代明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废话不必再说。”
时隔十七年。
江游又一次感觉到了当年代明将他带回凌剑阁时的这种,掩藏在冷漠之下的脉脉温情。
今日代明只用了几句话,便决定与那元婴修士抗衡到底……难道代明便当真自以为是到觉得可以与这元婴修士对抗吗?
当然不是!正如明幼心所担忧那般,在小元洲这样的低端大陆里,元婴修士便是最可怕的存在!即便他只用金丹力量,也绝对能轻易杀死任何金丹境界修士。
因为他给凌剑阁带来了灾祸,难道凌剑阁就非管不可吗?
当然不是!代明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任由他前去自首,乃至答应那元婴修士的要求将他捆去交差,也都是人之常情……毕竟当日永明城覆灭,已证明元婴修士的不可匹敌。哪怕小元洲中修士私底下再嘲笑凌剑阁,大难当头也会选择躲避退让。
因为人心,本就是如此冷漠恶毒。
江游又何德何能,使整个凌剑阁,以卵击石呢?
有愿意与他生死同衾的道侣,有愿护着他得罪强大敌人的师尊……他这一辈子岂非足够?
他这般想着,到底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一直凝视着他的明晏,默默伸手替他擦去了下落的泪水。
江游扯出了一个微笑。他敛去面上那些无以复加的动容,双手奉上那金丹修士纳戒以及他的剑,肃然道:“这些东西,请师尊笑纳!”
代明目光掠过江游那把流光四溢的中品宝剑,落在那银眼斑豹上。他思考片刻:“好,银眼斑豹的尸体你便留下吧,正好可用于此战。”他竟对江游的剑与那枚上品宝器空间纳戒都无动于衷!
江游愣了一愣。他还想在说些什么,代明已迈开脚步穿过临风殿,往后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