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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姝说,夫人怎么能这样就让那负心汉走了呢,他那般嚣张,做出了那样的事还敢到我们府上来挑衅,夫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姚千里手上一顿,而后不由苦笑起来,只是她垂着头,灵姝并看不出她的异样。
然心思到底是乱了,手上一滑,便写错了一笔,姚千里无奈停了手,将写花的那张纸拿起来扔掉。
灵姝走过来,又卷起了衣袖来给她磨墨,一面道:“将军为何要将家规拿来让夫人抄,还要抄那些遍数。”
姚千里不言,只重新拿了一张纸来继续誊抄。
抄得是陆家的家规,此“陆”当然是指陆离之“陆”,陆文括之“陆”,可是陆离把这东西拿来的时候并没说是什么,只让姚千里拿去抄写,也没说具体要抄多少分,连为什么要让她抄都没说,就只道闲暇时候帮他抄些出来。
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一直有些奇怪,下人都拿她当主子,可是她自己却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客居者,下人的粗活下人不敢让她干,别的事情她也不敢擅自插手,故而她闲暇的时候最是多,难得陆离给她找点事情,这些天她便几乎是一天到晚的在抄家规。
外头的阐鸣依旧响亮,灵姝时不时的拿帕子去抹汗,可是姚千里却一点也没觉到热,莫非真是心静自然凉?她也觉得抄了几天书以后整个人的心态都平和了不少,脑中那些杂乱心思也少了许多。
林如烟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闯进来的,衣衫湿透,鼻子冒大烟,一面抖搂这领口一面冲着姚千里道:“陆将军究竟罚你抄多少,抄了这些天都还没抄完。”
姚千里懒得理他,已经跟他说了不下十遍这不是罚抄,可没有一次他是听进去的,便干脆由他去。
林如烟将脸凑到姚千里手边的家规上看了看,又道:“我帮你吧,这样偷龙转凤你能少抄些。”
姚千里眉间一抖,尽力忽略他的措辞,“不必了,你去歇着吧。”
林如烟咧嘴一笑,“我的字儿也难看。”说着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凉茶咕噜灌下一大口,“今天府里挺热闹,来了不少人。”
姚千里的笔便悬在了半空中,偏首问道:“来的都是什么人,可要我出去看看?”
问的是灵姝,可是林如烟却抢了话头去:“陆将军在陪着呢。”
陆离今日也在?姚千里有些诧异,以往他若过来都会告诉她的,怎么这回没有……随即又道人家回自己的府邸为何要告知与你,兴许过往也不是次次都告知的,只是告诉你的时候你便就是知道了而已。
……
来人男男女女都有,是朝中的几个同僚,还带着家眷。这个阵仗其实有些奇怪,除却大的宴席,如那日相府的婚宴,一般男子是极少有人会带着妻子小妾去窜门子的。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话便就好问出口了,比如:“陆将军,不知夫人何在?”
“将军何不携夫人一道品茗。”
陆离如所料的微微勾唇而笑,道:“今日怕是不便。”
便是一通询问。
陆离拘身告罪,“前日犯了些错处,家母令其闭门,同时抄写我陆氏家规……”
所为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暗道她那错处可是不小,将陆家连带岳家的脸都给丢了去,陆家公子捡破鞋,岳家新姑爷德行丧,左右二相门面一朝毁……如此之过,若是在别处指不定会怎样处置,可是陆家竟然只是罚她思过抄书,不用说,其中陆离定然是替她挡下了不少,那可见陆离对这女子果真是在意的。
不过陆离既然已经这样说,那其他人也不好再追,只得作罢,没了挑事的源头,这边厢便只能开始玩乐尽兴。
而那头却反而不安生了。
姚千里头痛的看着林如烟,无奈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稀奇?”
林如烟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
姚千里叹了口气,“那便去看看吧。”
林如烟雀跃。
灵姝不满的嘀咕:“夫人,你不要老由着他。”
“你这丫头好生烦人,屡次坏我好事!”
周围静了稍许,而后姚千里一下没崩住,掩唇笑了出来,灵姝的脸黑了……
由林如烟打前带路,三人在将军府里穿梭,林如烟一面道:“没想到这将军府还能被我找着那么一个地方,真是人不可貌相。”
灵姝哼了一声,“我在这府里都呆了这么久了,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怎么偏就给你找着了?”
“如我般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
说话间,三人已走近一个小院,并不多起眼,隐藏在一角里,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被匆匆而过的忽略。
院门是开着的,里头很干净也很简单,偏右些的地方还有个洞门,透过洞门,能看到里面的浓浓绿意在铺洒,随着风一漾一漾的,都快要溢出来。
姚千里的眼睛忽而便就亮了起来,一面加快了步子一面道:“那是桑树?”
“那必然是!”林如烟喜滋滋的道。
林如烟带着姚千里在白云山上满山跑的时候,姚千里就跟他提到过小喜子村头的那两棵大桑树,那两棵桑树大得跟树妖一样,枝叶好不茂盛,都伸到了林群芳教学的书院里头去,等到桑果成熟的时节,那群孩子们一下学便会蜂拥到那两棵树下,嗷嗷叫着往树上爬,非得吃得满脸的紫水再下来,衣服上也到处都是桑果汁……
回家是必定跑不了一顿胖揍,她每每听到刘嫂满村的追着自家娃儿喊打的声音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有时候被林群芳瞧见,林群芳便会红着脸局促的凑到她耳边,道:“你若喜欢娃娃,我们也生一个来。”
……
现在想来似乎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不管是小喜子村还是白云山。人说世事无常当真是一点也不假,昔日相濡以沫的夫君如今相见便是仇目,曾经恶狠狠逼婚的土匪头子倒成了亲近之人。
可是这些也不能磨灭她对桑树的记忆和喜爱,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林如烟已经被甩到了后头去,姚千里几乎是有些小跑的往那小院子走去。
灵姝忙也跟上,一面感叹似的偏首对林如烟道:“我还没见过夫人这般高兴的样子呢。”
林如烟脚下略一滞,脸上是少有的凝重,道:“从她来到这都城,如此种种,你让她怎么高兴呢……”
“你……”灵姝亦从未见过林如烟这样的神情,不由呆住,又觉得他的话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不知为何,她也莫名的有些难受起来。
林如烟却已经追着姚千里而去。
姚千里进了院子后便直向着那洞门而去,进去以后才发现那地方并不大,只横两竖三的长了六株桑树,因为长得好,从远处看来便显得异常繁盛,好似有很多一般。
不过这也并没有影响到姚千里,因为那六棵桑树上头都挂着满满的桑果,每颗都足有拇指大小,紫黑紫黑的,模样煞是馋人,所以姚千里咽了咽口水,便朝着其中最胖的一颗伸出了手……
“你是谁?”忽而从最边上的一棵树后面闪出了一个锦衣女子,娇声问道。
姚千里木然一呆,手里的枝儿跳了出去,脑中迅速在想应该如何去回答,她没见过此人,不知她身份,她怕答错了话。
锦衣女子从树后走到了姚千里跟前来,并没有失礼的去上下打量姚千里,只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姚千里见她约摸三十年岁,衣饰气度皆不似寻常,虽然看起来并无恶意,可却也更不敢随意回答,心中几念,道我只说自己姓名应当是出不了错的,正欲开口,却听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灵姝慌忙喊道:“王妃娘娘。”一面大礼问安。
原来这女子是陆离的二姐陆临封,陆家唯一的女儿,亦是四王爷朗云庞之妻,顾灵姝称其为王妃。
这下不用姚千里再纠结,灵姝已经自发代她答了话。
陆临封听罢却是面上一喜,道:“你便是姚千里?”
姚千里不知她喜从何来,呐呐点了点头。
陆临封欢喜的上前抓住姚千里的手,“小四每回见着你可会同你说话?”
姚千里被问得一愣,心道这位王妃娘娘莫不是怕陆离与她说得太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当下便就想撇清,急急回道:“我与将军每回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这话一出口她便就察觉到不对,果然,陆临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一旁的灵姝跟林如烟都笑了起来。
姚千里窘迫异常,特别是连平日里总是将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林如烟都来笑她。
陆临封终于停了下来,不过脸上仍有笑意,握着姚千里的手紧了紧,道:“你莫要怕我,我是小四的亲姐姐,日后……”
“母妃!”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畅亮的童声打断。
姚千里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梳着双髻,衬着一身精致的小宫装,一边迈着小腿,口中一边喊道:“母妃母妃,皇婶婶给我的玉马摔碎了!”
陆临封蹲□子接住她,“你又做了什么了,总也不听话。”话虽如此,面上却是一点责怪的表情都没有,想是并不介意那玉马。
女娃儿靠在娘亲怀里,撅着嘴,两只小手用力的搅在一起,搅来搅去,搅来又搅去。
陆临封伸出手来理了理她玩乱的头发,“那玉马既是你皇婶婶给的,那你就要自己去跟她赔礼道歉去。”
小女娃嘴撅得更高,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姚千里心中忽而便翻起阵阵酸楚,好似一腔涩水全被挤了出来,可却又必须强压下去,而后面带笑的看着那对母女。
女娃娃恰好也朝她看了过来,大约是因为不认识,眼睛便好奇的一直盯着姚千里,忽而偏过头去,道:“灵姝丫头,这是谁?”
“不可无礼,叫小舅妈。”陆临封捏捏她的小脸。
“小舅妈!”女娃娃似乎挺高兴,喊的极是响亮,又去问她娘亲:“母妃,小舅妈是谁?”
话音方落,女娃娃眼中忽然一亮,挣脱了娘亲的怀抱,起身朝姚千里身后跑去,“小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出错了,抱歉,现在没问题了。。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