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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霍校长脱下了平整的绿色军常服,将衬衣袖子挽起,走到泔水桶前面,一旁的光头炊事班长捧着一把大勺子就上来了。
“首长!”
霍校长拿起大勺子,对着那有些发酵的泔水桶就伸了过去,满满的舀了一大勺。
淋漓的水渍从洁白的勺子上滴落在地面上,轻轻将勺子一扬,在所有人眼前转了一圈。
最后在所有队员的注视下,霍校长三口两口的就将那一勺子搜饭给吃了下去,嘴角干净得不带一点汤汁。
随后走回原来的位置,手一递,政委接过勺子,同样面不改色的吃了满满一勺。
大队长,中队长,一路挨排下来,除了咀嚼的动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说话,默默的将那些应该喂猪的泔水咽进了肚子。
温晴眼睛一抽,果然这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如此变态程度可见一斑,吞了口口水,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然——
一顺水的军官吃完了,轮到了他们的贺教官,他也默不做声的吃完后,回到自己所属的中队。
“现在分成两队,两人一组,开始!”一声令下,从矮到高,一排排的上去吃。
没人狡辩,没人反对,学校里最大的头儿都吃了,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而且浪费粮食中就是是不对,这一课的惩罚他们必须受着。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着别人吃是一回事,可是要让克服自己心理上的障碍吃到嘴里那绝对是一种挑战。
排在前面的还好,上面的东西毕竟还算新鲜,可是越到后面那是越早倒进去的东西,滋味早就变得不成样子。
在那些严厉的,谴责的目光中,温晴红着眼圈将手探到了下面,狠狠的捞了一勺子,闭着眼,忍着鼻翼下的酸腐味,嚼都不敢嚼就往下吞,还没咽进喉咙胃部就开始抽搐,狠狠的往上面反,温晴咬着牙将东西强咽了下去,几乎是踉跄的回到了队伍中,不断的深呼吸,调整着抽搐的胃。
揉了揉眼睛,她看到齐修端正的站在最前面,后背挺得直直的,黑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落在了一个处,灼热的,毫不动摇的坚定。
那道背影队里面色惨白捂嘴忍受的队友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温晴还记得,这个人走在前面的队列,却是唯一一个主动避开了最上面干燥柔软的米饭,选择了早就泡汤水里的搜饭,他注视着霍校长的目光里带着钦佩和敬仰,然后效仿,干脆的吃掉手中已经不堪入口的食物,面色平静的回来。
在他的背后,获得了一堆赞许的目光。
现在,
齐修同样注视着她的背影,她感觉到了,那道捉人的视线就牢牢的锁在了她的背上,突然放在胃上的手悄然间放下,眼前这个挺拔的身影让她震撼不已,这个人——真的喜欢这里!
所有人轮流着将八个泔水桶的东西吃光后,才被教官解散,但是眼看着快到下午训练的时间,一肚子的泔水让他们动都不敢大动,都在偷偷的忍受着,试图慢慢平息,消化掉胃里的东西。
这是惩罚,该有的训练不会因为他们的不适而减少一分,但是让人惊奇的是,就这样的身体状态,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觉得熬不过来,可是训练真的进行时,那种不适渐渐消除,最后到了晚饭的时候甚至觉得比往常更饿。
有了中午的教训,这次大家到了食堂里,拿着餐盘就是风卷残云的吃了气来,爱吃不爱吃的就是拼命的往最里面塞,还别说最后竟然吃出了一点滋味,似乎也么有那么差劲。
当天晚上的泔水桶里是干干净净,偶尔几只打转儿找食的苍蝇都焦躁的飞来飞去,奈何一颗米都没有。
这一次,挑战人生理底限的惩罚,让他们一夕间成长了许多。
回到了宿舍,四个人都懒懒的坐在一边,谁都不动地方。
靳新揉着肚子看着温晴,“你的预感果然准啊!”
“是啊,这次可真是够狠的,现在我肚子里还折腾着呢!”白海峰咬牙说道,不敢大张嘴。
温晴靠着椅背,轻笑了下,“这次真没想到会这样。”
她没想到学校里领导会用这么直接又变态的手段教育他们,但是想想,这样的惩罚虽然过分,但是却更能让这些新兵快的接受部队,接受这里的制度。
活动了下筋骨,温晴站了起来,要想在这里出色的走下去,以她的那些小聪明和体能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需要主动去提高自己的体能素质,这个身体很有潜质,所以还需要练,狠狠的练!
“干嘛?”靳新看着温晴好奇的问道。
“咱们去玩玩球吧?活动下身手。”温晴笑道,随后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还去啊,你也不怕吐出来。”马志波哭着脸道。
“是啊,我胃里还翻腾呢。”白海峰也不太乐意,这一天真是的是把他们折磨坏了。
温晴最后将那小眼神看向靳新。
唉——
靳新叹了口气,在那闪亮的眼神中缓缓屈服,最后对着温晴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拉我一把,我跟你去!”
温晴也不客气,拽过他的胳膊就拖出去了。
白海峰和马志波两个人在靳新的身后,快速的划拉了一遍,“愿神保佑你!阿门!”
学校里的大操场右侧是个篮球场,因为现在只有他们新兵在,所以地方很多并不拥挤,两个走着,眼睛在周围好奇的看了看,毕竟享受过中午这顿饭的洗礼,能活蹦乱跳出来玩的不多。
突然靳新不动了,温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竟然是齐修他们宿舍里的几个人在玩篮球,场面还挺热烈。
“新子,你要过去?”温晴警惕道,这家伙和齐修两个人就跟两头公牛似的,那是碰面绝对是火花四溅。
靳新不满的哼了一声,撩开眼皮咂吧着嘴道:“过去?四个对两个,我是傻缺了才去惹那骚腥味,有的是机会,我还在乎这一时?”
“聪明啦。”温晴浅笑,想伸手摸摸拉布拉多的脑袋瓜,多可爱的娃子。
“行,咱们去那边转转,祸从天降这个词听过没?走!”
“你怕了?”靳新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更大了,很不满温晴的话,“不招惹是不招惹,但是他们要是敢招惹老子,老子可不管那么多,不就是打嘛,谁怕谁啊!”
温晴哭笑不得的踢了叫靳新的小腿,“看看你,说着说着还涨脾气了,你当咱们学校的领导都是吃素的?今天还没见识到?他们也没那么傻,这个时候点炮不是有病吗?”
“嘿嘿嘿——也是,那帮人也不是虎了吧唧的玩意儿。”靳新揉着脑袋笑,最后笑着笑着竟然又叹了一口气,“青子,你说我明明比你大,怎么都是你在管我啊?跟我家长似的。”
敏锐的小子!温晴笑开,“你这不是被我给忽悠出来的吗?我不好好的管理你,你爸不得把我吃了?”
一提靳国安,再想想他那充满期望的眼神,靳新顿时萎了,从地上捡起一个不用的球,发泄似的朝着篮筐跑了过去,回头还露出了他的小白牙对着温晴一呲。
这么玩了一会儿,远远传来了齐修的声音,故意说的很大声,而且明显是冲着她和靳新来的。
“老二,你那是打球还是玩面团呢?像个爷们似的,用点劲儿行不?该不会是中午的那些东西把你给恶心了吧?”齐修大声的说道,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
“放屁,那点玩意儿算个屁,我可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太子爷,老子扛得住!”老二扯着喉咙大声的喊道。
“哈哈——说的好,来这里当兵还以为是来玩的?吃不了苦还不如回去老老实实的回家带孩子。”跟着又有人接了一句。
“老四,生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生的啊,他们带种了吗?我咱们就没看出来呢?”
“嘿嘿嘿——也许会伸缩的呢,用的时候才露出来。”
“”
“切,老子怕长针眼,这还需要看,一个二个比我们屋头养得那群羊子还白,比圈子里头的鸡还弱,这需要看啊?”
……
阴损的话儿还在继续,从冷嘲热讽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靳新听得咬牙切齿脖子上的青筋都腾腾直跳,头发都有些竖起来了。
温晴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忙拉住靳新的胳膊,“新子,别理他们,你认真就输了!”
“沈青,你别给我装傻,你还没听出来他们在说谁?他们说我不是男人,说不带种儿,我他妈的还忍他们?再不给他们点颜色,我还真就让他们给捏吧完了!”
温晴将球踢到一边,扭头看了一眼齐修他们的位置,敛下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新子,你觉得被人冷嘲热讽几句就受不了了吗?你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世界上人那么多,你不是人民币,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何必去计较?再说了,有些问题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这个你还不懂?”
靳新圆圆的眼睛仿佛不认识沈青一样,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从牙缝里狠狠说道:“沈青,算我看错了你,我以为你一直是个爷们,没想到你确实个孬种!”
温晴的脸这次是沉了下来,“你听不明白好赖话是不是?”“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军校,讲究的就是纪律,你要是敢动手那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你觉得这样光彩吗?而且你来是为了做什么?你要把这样的不光彩写在你的这段经历里?”
“我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就是故意的,再忍他们我都不是男人!”
“长没长*,你自己还不知道?”
温晴这句话的语气极淡,却淡的让靳新差点儿抽过去,指着温晴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齐修他们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靳新不算小的说话声,听到了热闹,他们的球也不打了,干脆坐在栏杆上翘着腿衣服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们窝里斗,不时的吆喝上几声,那模样真是十足的欠收拾。
温晴抿起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眼地上的篮球,用脚一钩一带就在自己的食指上转了起来,一抬手球落在靳新的怀里,“走,咱们也去跟他们玩玩球!”
靳新一怔,温晴则是无奈的拽了他一把,在他耳边笑道:“不是什么事情用武力解决都有用,用脑子,多想想咱们脑子里的东西,咱们在大学时学过的技能,这都是咱们的优势,他们有什么?咱们从前能走在别人前面,在这里,一样可以!而且打击敌人,就要打击里面狠狠的打击!”
靳新没说话,手死死的扣着篮球,关节泛白,温晴的话他听进去了,他都懂。
打架!他靳新不怕!
群殴!大不了躺在床上几天!
可是,从到了军校开始温晴变了,处处和他唱反调,没有了当初两个人在一起是的默契,她在齐修与自己之间,总是挡在他的前面,用各种理由将他的怒火挡的严严实实,让他无处宣泄,就这么憋着,忍着——
这火只能在肚子里越烧越旺。
看着靳新怒瞪的眼里密布的血丝,温晴也觉得自己这样拦着不舒服,而且对血气方刚的靳新不公平,可是她的人生重新来过,经历了上一辈子,她明白的太多太多,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里,所以在利害关系里她总是会选择最有利的方向,甚至能了本能,而靳新不是自己,所以,她必须去引导,引导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兄弟!
于是,温晴冷漠的开口,白皙精致的面孔上泛起了一层阴鸷而诡异的神色,眼睛仿佛也变得跟平时不一样,深深的,带着漩涡,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靳新说不出来的邪性。
“知道击败一个人最绝最狠的方法是什么吗?”
“是自信心,从根上摧毁。”
“如果军事训练的时候你比他强,处处都比他强,让他只能仰望你,那么,他的自信心就没了,比起打架,皮肉之痛,这种直接戳在最深处的伤害才是最致命的。”
靳新看着温晴,看着温晴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话,突然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样的温晴让他很陌生,甚至觉得身上发寒,与那个自己认识的根本是两个人,冷——那真的是发自骨子里的冷,说不上厌恶,但是他却真实的,很坦诚的说,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从来不想深深的去伤害谁,对齐修他们,他是很讨厌,很生气,但是那些只是想从武力上发泄,并不想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就是这么简单。
靳新放下手里的篮球,缓缓看向温晴,那目光微微闪动,带着一种黯然。
转身离开。
温晴始终注视这靳新的变化,她在看,却没有说话,眼中的背影渐渐消失,她的心突然觉得沉重了起来,胸口郁结怎么也打不散。
一个人站在篮球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很多,很多,周围的人还在玩闹着,也很多,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很孤单,天大地大,却只有小小的自己。
敛起纷乱的情绪转过身,看向齐修,而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柔和俊美的五官上一双不相符的眸子,带着胜利似的喜悦,带着满满的挑衅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坦露出来。
“齐修,不管你是不是前世的那个人,咱们来到了这里就好好的,成为一只能翱翔在蓝天上的雄鹰,现在你,是我的战友!”
回去之后,靳新一直在闹别扭,趴在桌子上谁都不理,问了也一句话不说,整个宿舍弄得都气压极低。
因为军校派来生长干部谈心,疏导并纠正他们在受到中午惩罚之后的逆反心理,顺便通过谈话尽量深入的了解每个人的性格。
负责他们寝室的就是上次过来的那名士官,叫做祈锦,来自云南驻地,却是个北方人,东北口音不重,偶尔会用云南话说上两句,亲和度十足,显然在部队也是名好班长。
来到了军校,学校会让大学生干部深入到各个队,对每个来到这里的学院进行谈话,并且从中分析整理学员档案中的第一页资料,而负责这个工作的仍然是上次来这里的那个人,谈的不多,但是却很能让人放开心,丝毫么有压力。
陆荣看了眼时间,笑着说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别熬的太晚,早点休息,有时间泡泡脚,对你们的训练很有帮助。”
“陆哥,谢谢你。”马志波笑着感激道,心里觉得特别的温暖。
“客气!走啦,别送了!”随后快手快脚的出了门。
走出那栋宿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楼上的那个窗户,那个宿舍里的四个人中,白海峰和马志波的表现比较正常,都泄露了明显的性格缺陷,很容易摸透。
可是另外两个人,靳新看着挺直爽却说话特别少,眼睛飘忽看不出他的心思。
沈青——确实让陆荣最惊讶,最为震撼的一个年轻人,他比同龄人都小了两岁,但是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聪明敏锐,语言能力很出色,做事有条有理,思想境界极高,而且他的成绩很漂亮,但是却找不到一丝高傲,谦和的总是让人忍不住去靠近他,分享自己的心事,这,其实是个可怕的人。
温晴依旧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书放在身前,可是却半天没有翻动,视线偷偷打量着靳新微微蹙起的眉头,一再告诉自己他会想明白的,他只是需要时间,这人还是她的兄弟,不会变,也不能变。
她希望靳新能够接受全部的自己,而不是那样一面的自己,虽然有些自私,她却不想转变,只因为这是真实!
不管这些人的心情如何,体力如何,晚上也不知道是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想的主意,原本楼里就住着三个队,这三个队的队长好像约好了似得,从凌晨开始就哨声不断,一会儿楼上响,一会儿楼下响,因为上次被贺域给整治的,谁也不敢晚一步,听到了声音就是往外冲,可是反反复复的弄了七八次后,大家都有些崩溃了,这几次里,有四次就不是他们队长吹的,都是白折腾,身上的背包就背在身上,有的人甚至就坐在门口的地上,靠着墙睡,就怕一会儿出去晚了。
温晴在经过了几次吹哨后,渐渐发现了每个哨声的不同,因为了解,所以也就有了信心,每次决定其来前都是自动打开分辨过滤系统,不是自己队长吹得,她一扭身就开始睡觉。
但是这样的奇葩终究是少的,同寝室的白海峰和马志波就明显应付不来,哪怕是有温情做信号,他们听着哨子还是没有那份淡定。
一大早上的集合果不然,基本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各个跟国宝似的,训练照旧,吃饭照旧,日升日落又是一天,可是到了晚上,现在可没有几个人觉得幸福了,反倒是一种折磨。
马志波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精神状态特别好的温晴,苦着脸问道:“青子,你给指条明路呗,再吹下去我真要疯了。”
白海峰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温晴,那小眼神别提有多可怜。
温晴一笑,从椅子上转过身,看着靠在穿上的靳新,将分辨队长哨子声的秘诀分享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你们不信问问新子,他那耳朵灵着呢?”
“不知道!”靳新鼓着腮帮子叫道,故意不看温晴说话,就跟在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白海峰的眼睛挺尖的,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的异样,爬到靳新的床上,“诶,你是怎么啦?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成双成对的,这两天是怎么了?有第三者插足了?”
“哼——”靳新不满的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小眼神还是左右晃荡不看温晴。
“小三?你可真有想象力,咱们这连个母的都没有,上哪里找小三啊?”温晴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靳新,“新子,新爷——你看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再有人勾搭都情比石坚,跟定了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因为点小事就跟我分了心。咱们是什么情意,就是转世投胎,过奈何桥的时候如果孟婆给我汤我都得扣她脸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得新爷,是不是?我可是要跟你预约三生三世,你别想甩开我这个兄弟!”温晴开头还是笑闹着说的,但是说到了后面,却带上了情绪,眼中隐隐显出血丝。
帮着你打架,可以是兄弟,拉着你不让打,就不是兄弟了?
兄弟,就两个字,看着简单,内里的层面却很多,但是既然单上了兄弟这两个字,就要扛到底。
温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靳新,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别肉麻兮兮的,谁说不要你了,我不要你谁还能敢要你!”靳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我还没有转过那个弯,不怪你!”
“真的?”温晴眉梢轻挑。
“真的,青子,咱们永远都是兄弟,最好的兄弟,只是我有些事情没有想通,你给我点时间好吗?”靳新诚恳的说道,他想了很多,知道温晴是对的,可是面对与温晴的差距,他有些不舒服。
看靳新这样,温晴知道对方需要时间来适应,于是,也不再强迫,只是不说话,靳新休想不跟她说话,对她冷暴力,她绝对不接受。
哗哗——
紧急集合的哨子响起——
一个激灵醒过来,看了眼表,一点零三分!
“一大队带装备紧急集合!”
马志波爬起来直接拿着头往墙上敲了好几下,嘴里发出一阵啊啊啊的鬼叫唤。
剩余三只,无限同情的小眼神甩向他。
是男人一定要挺住!
虽然每天的日子过的都很辛苦,军训的日子还在继续,不会因为一点训练上的困难停顿下来,大家的进步也在持续稳定的往前推进。
渐渐大家都能够感觉到,整个大队的气氛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变化,虽然称不上翻天覆地,但是已经隐隐有了军队的气息。
兵真的是被操练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直接有效的方式!
军人是国家利器,你们就是利器的剑柄,作为未来军中的栋梁,你们要将剑刃指向正确的方向,身为剑柄你们要有承担的肩膀及更加出众的军事才能!
完成这些,过程是苦的,但是结果却是甜的。
每名煎熬过来的学员脸上都带着宛如新生的光亮,笑起来仿佛是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
在大雨中奔跑的队列,模糊的视线,雨水砸在身上带着滴落的触感,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粘腻的无法挣脱的束缚,鞋子里都灌满了水,每一次抬脚都仿佛被坠上了重重的沙袋。
贺域双脚微微岔开,手背在身后,站在大雨中背脊挺直,目光中带着期许和鼓励,滴水的帽檐成串的滚落水珠。
教官的威信在不觉间已经建立,并且巩固,温晴看着抬头领跑的队伍,看着贺域,这个男人身上的刚硬让她想起了白征,那个同样魔鬼的男人。
湿透的大伙就这么狼狈的进了食堂,刚一进去,炊事班的人就早早将熬好的就爱姜糖水送了上去,指导员笑着迎接着大家,拍着肩膀,说好样的,让早就冻透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暖了心脾。
棒子和蜜糖,相辅相成,教官是恶人,指导员是亲人,教导他们成为一名军人的同时也要让他们爱上军队。
但是,教官和指导员永远都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这是一种纪律和信仰的双重培养。
靳新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毛躁,可是他的脑子绝对很棒,只要是他愿意想通的事情,就不会为难他太久。
看着温晴被姜汤烫的缩了舌头,此时的她像个小孩子似得,甚至说很可爱,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只是她极为少数的一面,沈青聪明,自制力强,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他是头一个让靳新崇拜的,甚至超过了对靳国安的,那是种很复杂的感情。
所以说,温晴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论霸道,他不说第二就无人敢说第一。
论狂傲,沈青同样如此,天上的狂傲之徒,天之骄子。
当他的霸道遇到温晴的狂傲时,最后妥协的都是他。
在很多人眼里,他靳新就是为所欲为的太子爷,是个圈里有名的小霸王,从未想过被收复的人,竟然在有一天被沈青给收复了,因为霸道大多源自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一往无前的那一种,沈青的傲气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高在上,望过来的眼神里只有认同和不认同,当那双眼里带着不认同的时候,被看着的人就像是在胸口中了一颗子弹。
沈青——那个他最最重要的兄弟,在颠覆他活了将近十几年的习惯。
那个张扬的带着傲气的兄弟,他收起了尖锐的锋芒,开始在这里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挥写着那篇漂亮完美的人生报告。
他靳新不傻。
知道温晴是为了他好,也知道温晴将他和齐修的矛盾,希望他们能够合理竞争。
可是,那些话却让他寒冷,那种少有的阴鸷让他发毛,那种抓住弱点,直击敌人的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突然走到了温晴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齐修,压低了声音,迟疑道:“青子,你跟齐修是不是有仇啊?”
第7581章
“仇!?”温晴哑然失笑,有些好奇的看着靳新问道:“为什么说我跟他有仇?”
“不知道。”靳新摇头,“但是……沈青,我这话说得可能有点儿主观,但是真的,我觉得你对他太在意了,太针对他。”
“我在意的是你。”温晴眼睛动了动,随后淡淡的说,“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有一句话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可能总是最强的,所以你也要学会改变,让自己变得更完美,而不是脾气火爆的一捅就破。”
“呵呵呵——你这么说我,那你给自己的定位呢?青子,你的目标让我很好奇。”靳新指着温晴的脸,圆圆的眼睛轻轻的眯起了眼
“做个好兵!”温晴说。
“虚伪!大话!”举起的手指不满的在温晴的脸上戳了一下,然后靳新靠在一边的栏杆上,望着天,眉头轻蹙,“我没那么远大的理想,现在老子被练得吃完饭就像睡觉,再也压榨不出一点精神了,还提什么觉悟?操蛋的日子啊——现在想想以前学校里的那些恐龙,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有特色,挺怀念的。”
温晴抿嘴笑开,目光柔和,侧过脸看着靳新,这小子这次应该是顺过来了,别扭,她真不想跟他闹别扭。
“尼玛!别笑了,你要是个女人还行,可你是男人啊,笑得这么温柔,我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你就饶了我吧!”靳新头皮发麻的叫唤,那指着温晴的手一抖一抖的,头皮像是在郭店似的滋啦滋啦的麻麻的感觉,“你最近怎么成天笑得这么淫荡,还笑!?收起这种看情人的眼光,老子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浮上了一层的顽皮,温晴倾身靠近,鼻息间的热气盈盈绕绕的,“新新,你说你怎么这么有男人味呢?”
“?”靳新有些迷糊的看着她。
“十多天没洗澡了吧?床单都要变色了,你也真够狠的。”温晴恶劣的偷笑,白色的小尖牙发出邪恶的银光。
靳新的脸嗵就红了,眼看着从脸到耳朵,到脖子,甚至手背都隐隐见红,青筋一蹦一蹦,明显是气的不轻,深吸了一口气,磨的牙齿咯嘣咯嘣响,恨不能咬上温晴的小脖子。
“你丫的,老子都要累死了,还洗澡,洗个头!”
“哈哈哈——熬过去就好了,算算日子也快了。”温晴不厚道的笑。
靳新撇了撇嘴,“我是不想了,反正大家都熬着,别人能撑下去,我也行。”靳新站起身,半道上又转回了头,“走吧,回去,我打盆水擦擦,知道你是个干净人,熏着你老就不好了,对吧?”
“没事,我都戴口罩睡觉。”温晴故意堵他的心。
“够狠,你也不怕憋死。”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宿舍,靳新倒是真的很利落的就拿着盆子去了水房,稀里哗啦的洗了一通,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清爽的肥皂味,故意在温晴的身边晃了起来。
温晴撩开眼皮子看着那货的无聊举动,“顺便把指甲也剪剪啊,里面的黑泥我忍了很久了。”
靳新抽了,眼睛瞪溜圆,再用力点都能掉出来,另一头休息的白海峰和马志波捂嘴偷笑。
“沈青,你还有没有指示?”
“嗯,别说还真有,你塞在床缝里躲避检查的骚裤衩麻烦你也顺便洗了,那味儿太他妈的霸道了,钻的我脑仁子疼。”
“噗嗤——”
“咳咳咳——”
“哈哈哈——”
最后靳新在众目睽睽之下,抽抽的从手把床缝里的宝贝勾了出来,然后放在盆子里雄赳赳的去了水房。
苦逼啊,这辈子认识沈青这个龟毛一级的男人绝对是交友不慎!
早上的雨算是雷阵雨,来去的快,一到下午太阳出来,灼热的高温将地上的水汽蒸发,所有人都像是被架在蒸锅里,闷着热。
说是格斗课,事实上最初练的不过是一些擒拿格斗的基本套路,并不会针对新学员展开真的具有杀伤力的训练,一个是体能没有充分提升,再一个新兵不够沉稳,性子上难免有些毛躁,如果真的发生恶*件的话会很糟糕。
军人身为国家利器,他们必须具备绝对的忠贞,崇高的信仰,以及强健的体魄。
现在,还太早了。
当然,虽然是早,可是却不妨碍教官们在课余是穿插着让大家去了解格斗知识,所以今天的格斗课上,贺教官在自己的队列中扫了一圈,脑子里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最后目光一定,双手一背后,扯脖子喝道。
“沈青,出列!”
靳新的眼睛就立马跟了过去,他总觉得贺教官的眼神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提了起来。
不过贺域教官偶尔也会叫出一名学员示范一下简单的对练,这天下午他叫上了温晴。
可要说,温晴是什么人啊?她两年前被沈家书丢到部队里,面对的是白征那个有名的魔鬼教官,在部队里玩的那些套路,她真是熟熟的,就算身体强度差点,眼界还是有的。贺域那眼神一动,她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所以那漂亮的笑脸从容不怕,虽然没有平时里的温文尔雅,可是严肃起来还是很有硬汉范儿。
齐修看着温晴出列,他的拳头不知道为什么也忍不住攥了起来,好像叫出去的是他一样。
“齐修,你是不是特爽?那货一定一定被摔得很惨。”齐修宿舍里的老二幸灾乐祸的嘀咕着。
齐修没吭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眼睛却定定的看着那个人。
贺域的身形真是标准的硬汉造型,一米七多的个子算不上高,可是那肩膀练的很宽,很厚实,就是穿着衣服也明显能感觉到下面坚硬如铁的肌肉疙瘩,手上的关节都很粗大,指腹上的厚茧更是让人觉得脖子发凉,这是个有着绝对攻击性的对手,而且是重量级的。
反观温晴这边,也一米七多的个子,但是那身量明显就能被贺域装下,人长得太漂亮不说,露出来的地方也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腿好像一个用力就跟竹竿子似的,断了,这单独出来对练找他,惊愕绝大多数队员的心里都觉着不合适,差异太大了。
可是教官是谁啊,他管你那么多,上前一步抬手抓着温晴的衣领子,脚下横扫而过,用上几分力气就要把温晴给摔过去。
怎奈何温晴是个干净人儿,眼睛一瞟有些不乐意啦,这几天天天下雨,地上都有些和泥了,衣服洗了也不爱干,这要是噗通实打实的摔下去,她明天穿什么?
于是顺着贺教官的力气飞出去的时候,她在空中重新调整了平衡点,腿上微微用力,双手一抓,紧紧的就勾住了教官的腰,柔韧性不错的身体还从后面扭抓住了贺域的脖子,如果温晴给撇出去,那贺教官也绝对捞不到好处,一起跌泥坑是必须的。
贺域一愣,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最后温晴看着贺域那眼神,手上松了力道。
贺域教官眉梢轻挑,嘴角勾起,“没看出来啊,还练过,不错,不错,早就跟你们这帮新兵蛋子弄得我都提不起精神,来来来,咱们就对上两招玩玩儿。”
“教官,我不会。”温晴谦虚道,看出了贺域眼里的兴奋,心里啐道,真是闲的他蛋疼,那她一个新兵练手也不觉着磕碜人。
“别扯了,有没有两下子我还看不出来,再谦虚就虚伪啦!”贺域难得来了兴致,那肯就这么轻易罢休。
说罢贺域试探性的打出两拳,见温晴不但轻易的闪过,还有着想要反击的举动,于是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心里有了底,这手上的力气又适当的加重了几分。
贺域是正儿八经从部队出来的人,能够成为他们的军训教官也说明手上有真功夫,他要是真想打,温晴想躲是绝对躲不掉,于是在对方再次挥拳的时候,温晴抬手猛的抓住贺域的手臂,脚下错步,眨眼之间,就把人给制住了。
被人将手翻转到身后钳制,虽然没动用全力,但是贺域这次确实是丢了面子。不过人到底是老,虽然心里面不舒坦,可是却不在意,拍了拍温晴的肩膀。
“行啊,沈青,有两把刷子,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看你!”
贺域还想再比划几下过过瘾,可是看那帮站在方队里的新兵蛋子,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他砸吧了几下嘴,没好气的咳嗽了两声。
“你们还有谁会打的,站出来,别像这臭小子成天猫在队伍里不出声,告诉你们,军营崇尚强者,你们现在的起跑线是一样的,这是个展示的机会,马上就要选咱们队里的干部了,这次也算是一次预选吧,有雄心壮志的就出来亮亮!”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
什么是强者,才踏入学院的他们知道,至少跑步第一名的不是强者。
“报告!”齐修站了起来,敬礼。
“说。”
“我想试试。”
“来来,温晴你回去那么快干嘛,跟他练练!”
贺教官很和蔼的招手,将准备回道队列里的温晴给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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