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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急促的哨声唤醒了宁静的清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他们已经不再是手足无措的新兵蛋子,起床、打背包、带着装具——一步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容有序,带着军人特有的风采。
温晴显然是早有准别,按着部队的惯例,长途拉练是必须也是压轴的项目,至于程度如何,那就要看学校里领导的意思,别的学院可能会过得轻松点,但是这里,她敢保证,这里绝对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松的就完成,所以准备工作她是做得足足的。
看了眼时间,将还在折腾背包的靳新给脱了出去,这个时间上厕所的人不多,所以两个人进到一个隔间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干嘛啊?上厕所还让我在一边给你嘘嘘?”靳新抱着肩膀调侃道。
温晴也不说话,将手里的一个黑塑料袋扯开,拿出了两片白白的,长长的女性卫生用品,大名就叫——卫生巾!
“你,你,你干嘛?”靳新说话都磕巴了,身体僵硬就好像自己捧着一个炸弹似的。
“扶我一把。”温晴没好气的哼道,脱了鞋,靠着靳新快速的死掉纸条,露出粘贴的位置,牢牢的贴在黄胶鞋里,踩一脚不解恨似的又垫了一个才满意,另一只脚如法炮制。
在这个年月里,广大群众尤其是这些当兵的人都是很朴素,很纯真的,卫生巾作为出现没有几年的东西,一帮大老爷们多看一眼都觉得脸红,自己也觉得跟耍了流氓似的,所以这么好的东西,它的另一项功能远没有几个开发出来,而温晴上辈子也军训过,这种插科打诨的事情在当时的军训里早就不稀奇了,而且还有人专门总结一套军训的应对策略,更有甚者,卫生巾成了一些大学生的赚外快的工具,每年到了军训季的时候都有供不应求的架势。
靳新看着温晴的动作,虽然不自在,可是脸上的红却褪了不少,原来她是用来当鞋垫啊,真是个娇气的!
温晴弄好了自己,一抬头就接收到了靳新的那个小眼神,真想把东西收回去,可是想想这实诚孩子,要是一会儿拉练走哭了,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唉——就原谅他一次吧。
利落的抽出了四片卫生巾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这四片是垫鞋里的,一片踩一会儿就不顶用了,一定要垫两个。”
靳新咽了口口水,“青子,我皮糙肉厚,用不着。”
温晴眉毛一立,噙着一抹笑,凉飕飕的说道:“靳小爷,你什么意思啊?说我娇气呢呗?是—不—是?”
“呵呵呵——没有的事,没有啊。”靳新就是心里真这想,也知道绝对不能说,否则自己得挨收拾。
随后靳新萎了,再次屈服,乖乖的拿着卫生巾颤抖的垫在自己的黄胶鞋里,着脚放进去的时候,他的心啊,都拔凉拔凉的,脸皮子滚烫滚烫的。
“行了吧。”说完就要出去。
“等等,还有呢,这个告诉你啊——”温晴抽出两片卫生巾连说带比划的告诉了靳新,说完看靳新古怪的看着自己,拿着卫生巾就抽了他一下。
“看!看什么看,我也用了,你不知道放哪里是不是?”
温晴同志老脸特厚的挑眉,见靳新拿着手里的东西一副想丢不敢丢,想看不敢看的纯情表情,于是在面对时间紧迫的当口,温晴直接伸手就去解靳新的腰带。
这下简直就是扯掉了这纯情孩子的最后遮羞布,靳新血红着脸开始挣扎,嘴里嚷嚷,“你要干嘛?你要干嘛?你……你……大爷的,扯老子裤子干吗?我靠,你他妈的停手,要不我踹你啦!”
温晴恼火的踢了他两脚,脸上也红扑扑的,这货怎么回事,也不看看地方,这不知道的人以为这里是怎么了,抬手捂着靳新的嘴,用力将兀自挣扎的人给压死,压着声低吼道,“叫什么叫,你就是白给老子,老子也不要!”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气呼呼的塞进靳新的腰带里。
“赶紧照我说的做,我先出去,要是不行我可真上手了。”说完,温晴将剩余的东西放进怀里,打开门走出去。
可是刚一出来,弄就的她一愣,牙使劲的磨了磨,因为有几个人不断的朝着刚刚他们呆过的地方张望,那一脸好奇,一脸的八卦,还有那眼里的乱七八糟,真是恨不能让温晴抽靳新几下才能解气。
瞪了一眼,这帮人摸着鼻子就走了出去,咱沈爷的气场也是很强大的,不一会儿厕所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温晴摇着头笑了,唉,那小子,真没辙,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跟老妈子差不多。
靳新红着脸将两片卫生巾小心的贴在了自己的内裤边缘上,紧紧靠着大腿根,那绵软的触感,一动就会直接传达到他的脑袋里,知道呆在里面也躲不过去,最后咬牙走了出去。
温晴满意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乖!”
“沈青,你还能不能再过分点?”靳小爷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啊,等下。”说完温晴又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叠好的卫生纸,掀了靳新的帽子然后将它垫在额头的地方,又掏出一把酸甜可口的话梅糖赛进他的口袋。
“行了,这会咱们走吧!”
靳新看着走路正常的温晴心里犯嘀咕,她怎么就那么习惯呢?不会有异物感?
集合,报数点名后,拉练正式开始——
靳新初期还很别扭,整个人似乎都不会走路,一叉一叉,脸红的发紫,谁要是多看他两眼,他都有一种被人发现的感觉,一路拉练,好几次都想寻个地方将东西给丢了,但是到了中午才发现,一路快走下来,队里大部分人都苦起了脸,低声抱怨脚下可能磨出了泡,倒是自己在习惯了身上的异物后,顿时发现了其中的好处,不仅脚丫子不会破皮,而且还始终脚下干爽,那走起路来都好像能虎虎生风,那叫一个爽啊!
因为设定的拉练计划是一百公里,这个数字不走到天黑是绝对不可能了,中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经过了几次雨水的洗礼,天气晴朗的一塌糊涂,连丝遮阳的云彩都不见了踪影,六百多人坐在坐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休息,几个学生干部则将人划分了几块,然后把野外生存的基本技巧讲解了起来,一看这就是要让他们亲身实践,所以大家为了肚子也都很认真的在听。
靳新挪了几个地方车凑到了温晴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也就是那几秒钟,他靳小爷是谁啊?能在乎那点无关紧要的面子?
“新子,你真好!”
温晴那眼梢挑了他一眼,这货现在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不好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但是还好,看着样是知道自己错了,算她没太疼他。
“新子,我错了。”
“嗯,下次乖点就行。”温晴回了句,眼睛还看着前面。
“我饿了。”靳新咔吧这眼睛,就像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
温晴目视前方,手快速的从背包的一个角落里扣出了一带饼干,用力塞进他的爪子里。
“省着点,我可没有了。”
“嘿嘿嘿——知道,知道。”靳新我在温晴的背后,像个小老鼠似的咯吱咯吱就吃了起来,那圆圆的大眼睛,因为食物而高兴的变成了月牙形,末了,舔舔嘴,还将温晴身边挂着的水壶拿了过来,不客气的喝了半壶。
吃饱喝足,再窝着温晴的背后,靠着还蛮舒服的,身板虽然单薄点,但是却不咯人,唉唉唉——想想自己还真离不得他了,越来越发现此人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
靳新摩挲着自己的脚看向温晴,一脸崇拜的竖起了拇指,“哥们儿,绝了!”
温晴笑了笑,用下巴指了下前面,“吃好了就赶紧学学,这可不是白给你上课的。”
靳小爷很不要脸,继续准备我在温晴后背,“我就跟你身边,你会了我就不用学了。”说完还讨好的笑了笑,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可是那眼神换做平时管用,但是现在嘛,温晴一把揪过他的耳朵,让他老实看着前面,嘴里凶巴巴的说道:“我能随时栓你裤腰带上吗?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想饿死,冻死?”
“嘿嘿嘿——没,没,我不想死,我还要跟你一辈子呢,你别想甩了我!”靳小爷搓着手笑道。
温晴失笑,抬手在靳新的手臂上锤了一下,“吃饱了?”
“还行,能垫垫肚子,下次你在多藏点。”
“你想累死我怎么着,给你那些东西才一上午就吃光,我也真是服了你,晚饭前你可就挺着吧。”
“切,挺着就挺着!”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队伍还是要继续前行,只是这次再没上午那么好过了。
下午,尤其是两点钟之后,那太阳晒得人火辣辣的疼,身上背着背包,热得他们浑身都是汗,连裤子里面都感觉成流的淌了起来,所有的毛孔都恨不能张开使劲的呼吸,肺里面的空气似乎都已经沸腾,拉练的队伍开始变得越来越长,跟不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的状态都不好,可是却都忍着,拼着一口气。
旁边的军用皮卡一路缓慢行驶着,上面的卫生员不时的看着队里的人,只要是坚持不了的就可以到车上去,那辆车就像是个巨大的诱惑,勾着手,让每个累得抬不起腿的人都觉得心里发慌的想爬过去,可是那也只是想,他们是男人,是军人,所以在这里没有人会拉下来去那里,那诱惑的背后代表着失败和懦弱。
坚持就是胜利,这句通俗易懂的话绝不是单靠口头的宣扬就可以,他们如今正在贯彻的执行着。
温晴和靳新不知不觉中走在了队伍的前面,而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人晕厥的抬上了汽车,头脑中的几分清明让他们,挣扎着,羞愧的留下了无声的眼泪。
“新子,这风景还真不错。”靳小爷的体力不错,也许是走的久了,反倒是不觉得累了,步子紧紧的跟着温晴,笑容就在他的脸上。
“是啊,这里没有大城市的喧嚣,是一种静入心脾的美,美的不惊艳,却惊心!”温晴也笑了,这一刻站在这里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所看到的景色美丽无比,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开阔。
兄弟俩说说笑笑的时间倒是也过得很快,经过了一个转弯,两个人发现,他们竟然走了这么远,而且身后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后面不断前行。
“新子,看到咱们屋里的那两个没?”靳新抬着头眺望着。
温晴顺着靳新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突然眼睛一亮,推了推靳新,“在那后面呢,对有些晃悠的那两个。”
“靠,怎么都他妈的跑那里去了。”不爽的骂了一声,随后凑到温晴身边,嘀嘀咕咕了几句,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就要跑。
“诶,你给我注意点,这玩意儿要是让人看到了,有你磕碜的。”抬手就住了他的袖子。
“嘿嘿嘿——这个就不用你说了,我早上让你给我整的,我容易吗?”说完就嗖嗖嗖的跑了过去。
温晴干脆站在原地,连等人再休息,看着靳小爷那熟练鬼祟的样子,温晴忍不住捂嘴偷笑,那三个人跟教官打了报告就往路边的树棵子里钻,三下两下就没了踪影。
看来他这会能找回早上的平衡了。
视线正准备调转过过来,温晴突然看到了身后的不远处的齐修,他也在往这边看,两个人的视线突然就对到了一起,最近的格斗课上,齐修明知道打不过自己却一次次的上来请战,一身的倔劲儿,想到昨天又不小心把他给揍了,温晴抱歉的笑了笑。
而齐修,看着那抹笑容,突然僵硬了,眼睛呆呆的对视,又快速的闪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靳新带着两个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兄弟从树棵子里钻了出来,又在跟前仔细交代了一番后,才朝着温晴挥手,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跑了回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密的光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更加夺目。
“新子,我现在可是把早上在你那里吃的亏给找回来了,那滋味,贼爽!哈哈哈——”说完就是一顿爽朗的大笑,声音隔得远也听得清楚,听得畅快。
“你就坏吧!”
“什么叫我坏啊,我才好呢,刚刚我都给他们两个整理了一通,又拿出我最后的干粮,我容易吗我!”靳小爷又开始哼哼了。
靳新突然想着白海波脚心上的血泡,笑不出来了,心有戚戚的抿了下嘴,“我早就过去就好了,他们也许不会伤的那么厉害。”
温晴拍了拍有些内疚的某个小狗,“行啦,他们的情况大多数都是如此,再说了来这里跟上普通的大学不一样,受点苦遭点罪都是正常,如果不留点印子,那还算是当过兵?”
靳新点头,他们在沈家书那里跟训他真的觉得累惨了,可是一到了军校,发现这里军训的程度让他扛下来很轻松,也发现早一年多跟着温晴每天早晚训练,当时的累点苦点,真都算不得什么,经历过那么的他到了这里反而变成了好事。
在今天,他真的看出了大家的体能上的差距,他是骄傲的,在跟靳国安说下那番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能再想从前一样,所以他必须拿出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这里,完成当初的承诺。
脚下的路还很长,太阳缓缓西沉,随着那光线渐渐阴暗下来,脚下的路似乎变得开始艰难了起来,原本还能说上几句话打发时间,到了后期,两个人已经基本上不再说话,身体上的仅存的力气都用在了脚下,浑身热得就跟在三温暖一样,露出得部分被太阳晒了一天,紧绷干燥的发疼,裤子上,衣服上一片片白色的圈圈,干了就是盐粒子,磨得人生疼生疼的。
所有人都在坚持,努力着,跟上前面的人,不看路有多远,就这么闷不吭声,凭着一股硬气支撑着。
“大家都打起精神,看到前面的小山了吗?那里就是咱们今天的目的地,就是终点,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休息了。”贺域在旁边大声的喊道,他的声音前面呢过清楚的听到,可是他却一直坚持走在后面,贺教官,绝对不是体能问题,光看他这一路上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就知道这对于这位老教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走在队伍的后面,不时的鼓励着,少了平日里的严苛,声音虽然大,却字字暖在队员的心头,一队的人都在坚持,他们中没有掉队的人,哪怕是最后有些支撑不住的,都在同伴的鼓励和帮助下,继续走着,那样的执着叫每一个人都深深为之感动。
温晴也累了,很累,两个脚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肩膀也被行军包压着已经麻木了,用力敲上几下都不觉得疼,作训服完全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身上,眼睛笑着瞟了瞟不远处的那辆军用皮卡车,那仿佛是一张大嘴,等着自己过去,可是思绪瞬间回笼,可是这些算什么?对未来充满了计划的人,怎么会冒出这种泄气的想法?突然软弱下来?
可是疲惫从不分人,泄气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过,所以,很多时候,人都需要给自己立上一个目标。
温晴曾经尝试着用翻过那座山的想法激励自己,可是见识过繁华和破落,品尝过快乐和悲伤,像是已经过尽千帆,心竟然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
翻过那座山又能够代表什么?
温晴抹了把脸,将思路崩断,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那些负面的情绪。
等所有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二十五分。
“现在咱们胜利到达目的地,解散休息!”
“嗷呜——”
“到了,终于到了!”
“耶耶耶——”
当教官宣布目的地到达后,路上压着一肚子抱怨的新兵蛋子,又哭爹喊娘的,又激动着抽噎的,又叫骂的,反正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无非都是因为此时的放松,以及达到目标后的喜悦。
温晴只觉得自己被扑倒了,然后逐渐加重,看着身上趴着的几个人,她咧嘴笑了,伸出手大家抱在一起,兄弟!
白海峰和马志波拥抱后又找人去疯癫了,靳新则抱着不放手,有些微微颤抖,小声在温晴耳边说道:“新子,我坚持住了,你看到了没?”
“嗯,你胜利了!是个好样的!”温晴拍着那小孩儿的背,温柔的夸赞着。
“嗯,我,胜利了!”靳小爷哭了,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可是还没等温晴去哄,一眨眼的功夫他嗖的就蹦了起来,冲到了人群,笑着分享着他的喜悦。
温晴愣了一下,摇头就笑了起来,这人真是好玩儿,晃了晃胳膊,动了动腿,真他妈的浑身疼,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个不错的位置,拽着背包就坐在了大树的背面。
此时她真希望眼前出现一张柔软的大床,再有个热乎乎的淋浴,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人,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天哪,越想身上越疼——
不过,坚持下来了,坚持下来就是轻松,扭过头看着不远处庆祝胜利的队友们,温晴缓缓的笑了起来。
贺域在人群里看了看却没法发那个人,找了找竟然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她的身影,走过去,故意拿着手电筒在沈青的脸上左右晃了晃。
“一个人无聊吗?”
“这样挺好。”温晴笑了笑。
“别跟我说你动不了了,这一路上可没有几个能超过你的,你在这里装熊可有些让人看不过去吧。”贺域教官坐在一边,靠着另一侧的大树,眼睛上下打量着温晴。
第2章
“我说,教官,你别拿手电筒晃我好不?”温晴抬手按住手电筒,“有事你就说事成不?”
“没事儿,赶紧给我过去,别在这里给老子装熊,走!赶紧的!”说着,贺教官站起了身,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踢在了温晴的身上,不重,但是砸一下也挺疼。
温晴挑眉,微微张开嘴,半响,一口叹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个,“是。”
经过最初的兴奋,温晴出现的时候大家都闹够了,困乏席卷全身,大家都蔫吧吧的找地方在准备休息。
随后贺域给人安排了野外生存的内容,今天到这里不止是拉练,还有考验他们的生存能力,汽油,柴火,还有活鸡活鱼已经都准备好了,把人分了组,然后让他们各自去领食物,解决各组的晚餐,没有那些精致的调料,所有东西都是就地取材,一帮没有下过厨房的大小伙子们就这样开始忙活了起来,毕竟肚子早就已经饿得空空的了。
可是面对这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公鸡,还有那蹦跶的鲤鱼,那脸色都不停的变化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吃掉可以,但是做结束生命的刽子手,哪怕是大小伙子也顿时失了几分勇气。
当然这里有一些农村出来的兵,对这些他们却习以为常,所以根据每组的情况,这些活都是给那些城里的小小爷们。
而温晴这一组,温晴在孤儿院里虽然不擅长做饭,但是这些活却是做过,技术可能差点,但是绝对是敢动刀子人。
“咱们组就让靳小爷来吧!”温晴提议,丝毫不顾靳小爷哀求的眼神。
“青子——”
“海峰,志波,你们两个做过吗?”温晴直接跳过靳新问道。
“呵呵呵,这算什么,猪我都能杀。”马志波笑道,他家里是农村的,一过年就杀猪。
“跟你比不了,但是这个玩意儿简直是小意思。”白海峰也笑道。
靳新的脸色贼难看,这堆货,就不能让着他点,让他循序渐进的学,这上来就塞给他一把刀子,这往哪里剁啊?
心里嘀咕着,可是又不能丢脸,最后他决定一刀解决问题,抓着鸡肉的手伸了好长,往地上一按就准备挥刀剁了。
可是手却没落下,再一看马志波抓住了他的手,挠了挠头发,“你这样不行啊,把鸡脑袋扭过来,然后把气管和血管切断朝地上丢过去,扑腾一会儿就死了,你这样剁下去,那血得飞的哪里都是。”
靳小爷有些抽抽了,杀鸡原来也是技术活啊!
不过,温晴也看出了那货为难,那小眼神别提又多可怜,叹了口气,温晴帮那只鸡摆好姿势,“来吧!”
靳新掏出万用军刀接过了鸡,刀刃在鸡脖子上来回比划了几次,看着手里的大公鸡那望过来可怜兮兮的眼神,一时却下不了手。
温晴蹲下去,手指在鸡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在这块儿嫩肉上下刀。”
“哦。”靳新刚切了一点点口子,公鸡就扑腾起来,靳新下意识的想要甩出去,却被温晴给瞪了回来。
温晴说,“继续!”
白海峰见靳小爷这个模样,看不过去,跃跃欲试的伸手,“还是我来吧!”
温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还按着鸡。
人海爷自尊心可是高着呢,双眼一瞪,眉头一夹,“一边去,一边去啊,老子一会儿弄得血溅当场你们可别怪我!我开始啦!”
白海峰乖巧的哦了一声,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靳新杀鸡。
温晴看他折腾两下就要看自己一眼,于是脸有些黑了,伸腿就是一脚,“快点,你想饿死人啊,又不是没吃过,少装可怜样。”
靳新被温晴一踹,也有些呲牙了,看着那只公鸡就跟仇人似的,小刀一挥,温晴把公鸡往林子里一丢。
“我去那边看看志波。”拍屁股起身走人。
柴火噼啪的响烧得正浓,地上也零零散散的用木炭架起了篝火,将整个营地照得半天红。
很多人围绕在篝火边等水开,
温晴一路看着别的组进度,一边找马志波,他在寝室里的存在感很低,平时没有白海峰爱说话,而且经常会消失,温晴找到他的时候,马志波正坐在一个火堆旁和人聊天,看样子很高兴,橘红色的篝火映照在脸上带着明朗的笑,这是在宿舍里不常见的。
马志波看到温晴过来,笑了笑,挪了身子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然后继续跟身边的人说笑着。
温晴看了一眼马志波,视线顺着他移到了不远处齐修的身上,他也在烧水,眼睛专注的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起身,温晴也走过去,坐在他附近,耳边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然后视线与齐修对在了一起,退了阴鸷的男人显得很静谧,橘色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蹦跳着,欢腾着,高高的鼻梁下一张微薄的嘴唇,有些干裂,但是却透着一种暧昧的色泽。
视线匆匆一扫,便错开,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谈,甚至,要不要和对方交谈。
对于温晴来说,她和齐修之间牵绊复杂而又让人纠结,他是她来到异世的渴盼,却在错误的时间,错过了这个人,让她接受了另一份感情,缘起缘灭,她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仿佛冥冥之中有只大手在来回的拨弄,让他们的矛盾不断的升级。
不管最后自己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不想和齐修之间再恶化下去,可是对方对他的情绪确实越来越敌视,而且齐修总是莫名其妙的带着一股子邪火,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
想到这里,温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味儿,就是觉得纠结的慌,自己和齐修到底是怎么弄得,为什么就像是一对冤家似的。
齐修垂下眼睑低垂着,目光好像在看着火光,其实人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
这次到了军校,虽然开始的时候是被逼迫着来的,但是到了这里他就在一点一滴的接触中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地方,他觉得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地方,他努力着,并且很骄傲,很自信,可是随着训练的不断展开,他从原来的高度上停滞不前,眼看着一些原本看不起的人就这么超越自己,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而最让他在意的就是温晴和他身边的那个靳新,军校里什么人都有,其中更是不乏那种军队子女,所以沈青和靳新的身份,虽然是瞒着大家,但是哪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不一定都说的那么清楚,但很显然,他们都是那种太子爷,有后台,但是却他妈的不是靠走后门,而是靠着实力一拳一脚的成为了队伍的领头兵,靳新还算好点,至少和他的水平差不多,但是沈青那小子,说实在的,真是该死的让人有着仰望的感觉,在觉得追上的时候,发现,那家伙又跑远了,他使劲追,却怎么都追不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
样样都拔尖,怎么追都追不上,本以为靠着自己从小打到大的拳脚功夫怎么赢上一回了,结果——确实败得一塌涂地,是真的败了,没有一点的侥幸!
教官说他焦虑急,让他重新认识自己的缺点,找到不足后再努力完善,他知道那是对的,可是沈青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理解是一回事儿,贯彻执行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儿,而从小就霸道惯了的齐修很讨厌这种被人压着的感觉,尤其是来自温晴的压迫。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能够站在最前面,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可是如今前面有人挡着,只能看到背影的感觉并不好。
齐修用视线的余光看了眼温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于是迟疑了一下,转头直直的看过去,想要看看这个人的正面,是不是真的那么高不可攀,那么讨人厌。
他是那么望过去的,而温晴如有所感的将目光也看了过来,视线就那么啪嗒碰撞在了一起,皎洁的月色之中,他看到了沈青抿起的嘴唇,带着浅笑,眉眼柔和,精致的五官甚至有一种很妩媚的感觉,那灵动的眼睛晶亮闪烁着,哪怕是见过最美的繁星也及不上,橘色的火光下他精致的锁骨在薄薄的短袖领口若隐若现,呼吸——竟然都忍住了。
齐修有些尴尬的扭过头,生硬的视线在错开的瞬间变得迷茫,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人,似乎没有记忆中那么叫人讨厌,清浅柔和的小,漂亮得不可思议得脸,那笑竟然让他也想跟着一起扬起唇角,他笑的真美——
可是自己在学校里初见过到温晴时,他的眼神,他那种对他谈不上喜欢的眼神,那样清高,不屑的样子,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是自己的误会了他?
齐修用力的想着,将沈青和他之间的种种接触的画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竟然发现是自己每次都摆出挑衅的姿态,而沈青并没有说过一句过分的话,甚至靳新想要动手的时候,他都在一边劝阻,不让他们产生冲突。
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或许这个人就像他出色的外表一样,一样拥有那么好的人格魅力。
可是,再偷偷看了看眼沈青,摆弄着手里的枯枝,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怪异,有些东西能解释,但是一个人太完美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装的呢?
齐修手臂撑在膝盖上,思绪散乱的垂着头,手指在半空晃动着,来回拨弄着,突然他想到了从小跟自己最亲密的哥哥,如果有他在就好了,他也很聪明,知道该怎么解答自己的困惑,最关键的是他懂自己。
从未离开过家,离开宠他上天的妈妈,离开哥哥——
想家,他真的好像他们每一个人。
齐修垂下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浓黑的眼如墨般蔓延开来。
温晴侧过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让她轻轻的扬起了嘴角,想家的臭小子,他现在还没有褪去青涩,他跟自己不一样,她经历了太多,早就失去了那种纯真美好的东西,可是这样失落寂寞的齐修让她倒是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只小豹子,虽然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发狠,可是终究是脆弱的,稚嫩的。
她喜欢看那样外强中干的小豹子——
适合逗弄,会让她也跟着很开心!
贺域站在火堆边,身姿挺拔,目光就仿佛那燃烧的篝火,他嗓音洪亮有力,带着气拔山河的豪迈。
“队员们——首先,我要祝贺你们圆满的完成了今天的拉练任务,从学校到这里你们走了一百公里,爬过了三座大山,穿过一条河,你们坚韧不拔,拼劲全力,让整个队伍都保持着这种凝聚力,这是你们每个人的功劳,是你们的坚持给了队员们信心,也让我们全体队员一个不拉的走到了这里,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为你们骄傲!”
大家都红了眼眶,手掌却拼命的拍着,脸上挂着兴奋而激动的笑容。
“咱们从天南海北聚集到了这里,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而在世上能有这份缘分的人,我敢说不多,所以我们要倍加珍惜,一起努力。来到军校,你们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属于国家,是一名战士,不要忘记你们的誓言,守护好我们的国家!守护我们的家人!这,是一份崇高的职业,我深深的喜爱着它,希望你们也能够跟我一样!”
这番话让大家对贺域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他看着虽然平凡,却让人又种对他敬礼的冲动。
贺教官看了看大家,放下刚刚的那份凝重,眉目间换上浅浅的笑,举着穿着鸡肉的串子,笑着说道:“部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你们也累了一天,现在咱们就把气氛炒起来,痛痛快快的玩一玩,闹一闹,笑一笑,别给老子装严肃,今儿谁给我装正经,老子就抽谁!”
末了眼睛还朝着温晴的方向瞟了瞟,好像在说,小样的,让你装深沉,老子不收拾好你的。
那天,他们疲倦至极亦愉快至极,围在篝火旁笑闹着烧烤着食物,半生不熟间还疯闹着,抢夺着塞进嘴里,得意大笑。
那天,他们唱着军歌,鬼哭狼嚎般的气势却唱出了军人的豪迈。
那天,他们笑着玩起了童年的丢手帕,抓住手帕的人笑着在圈圈外跑着,出其不意的丢下手里的毛巾。
那天,他们没有喝酒,却已经醉了,醉在星空之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欢闹着打着滚。
那天,温晴拉着靳新,靠在白海峰的肩膀上,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现在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美好——哪怕是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这些东西都已经牢牢的印刻在了她的心里,跟着她几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