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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脚底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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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人仍是醉意朦胧,根本分不清是谁在问他。不过李婉清正俯了身子相问,把胸口压在高大人右肩头而不自知。

    高大人觉得右边肩头压迫,闭了眼睛抬起左手伸过去扫了一扫便已知是哪个。于是笑道,“西州好,握到手中放不了。”说罢放心睡过去,呼噜声渐起。

    李婉清素知高峻并不会什么对子、诗句,听他猛地说出这一句来,又很上口,若是其他人乍听起来,就很有开疆扩土的气势。

    但她知道,高大人说的是两人一起去议事厅时在路上的那些事情,就觉着这个高峻虽然三年来变化很大,但这个嘻皮晒脸的功夫一点没变,反倒是醉着也能够施展出来了。

    她躺下来回想着父亲今天晚上在酒桌上的样子。他倒是在高峻面前头一次露出了笑模样,想来对高峻的厌恶之意也去了多半了。她想,父亲与高峻,这两个她生命中最为亲近的男人之间只要相安无事,便是她的大造化了。

    早上天刚刚见亮,李婉清一睁眼看到身边的高大人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走的竟然一点也不察觉。又躺了一会,她听到客厅里有了人声。

    是崔嫣与樊莺两个,似乎在低声地商量着等高大人出来要怎么说说,争取也让她们去白杨河走一趟。李婉清心说,高大人早已经溜出去了你们还在这里商量。

    她慢腾腾地穿衣起来,把被褥弄平整了,又在屋里磨蹭了一阵,才开门走出来。樊莺一见她,便问,“高大人起来了?”崔嫣也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看李婉清的身后。这两个人少女心性,心思不比谢金莲和思晴等人,还是放在玩上比较多。

    李婉清故做糊涂地道,“什么高大人?他在哪里呢?”

    樊莺跳起来,到李婉清的屋里看了一眼,便不满意地叫道,“明明我们扶他进来的,怎么会不见?”崔嫣也跑过来看,见李婉清那里确实整整齐齐的,哪里有高大人的影子!

    樊莺又去看院子里,炭火也不在。客厅墙上那把乌刀也被高大人带走,气得她跺脚,与崔嫣道,“等回来算帐!”

    昨晚刘武大人走时,高峻已吩咐他此次出行的时辰,就是要趁早行动,好不叫她们纠缠上。高大人知道无论带了谁去,另一些人心里都会不满,索性脚底抹油的好。

    再说,他知道这次又是去的一个完全陌生地域,路程又是从来没有过的远,在一群牲口和男爷们中间,带了她们总是不便。

    上次他领了樊莺到大漠里放牧,那个凶险高大人至今都忘不了。樊莺还有一身的功夫呢,那个场景若是换了别人时又会怎么样?因此高大人昨夜里一面借醉与她们胡扯应付,一边拿定了主意,来个金蝉脱壳之计。

    此时,高大人已经到了交河场,牧监刘武挑选出来的三百匹马、三十二名年轻牧子、八位群头,还有高大人从柳中牧带过来的六十名护牧队,一齐整装待发。

    护牧队领头的便是冯征,副手许多多也跟着。这是高大人的意思,为的是让多多早长些经验。这六十名护牧队的构成也是高大人定下的,弓手四十、弩手十五,刀手五名。

    此次出行是连驯带牧,去的地方也是历来最远的。要去白杨河,从交河牧场出来之后,须得由交河县西北的山谷中穿过。勃格达岭苍翠起伏,连绵的山岭就在山谷的东北方向屹立着,从东南一直延伸到西北去。

    这条山谷名字叫做柳谷,谷长二百一十里,阔五里至十一、二里不等,谷中有一条土道,沿着勃格达岭的南坡蜿蜒着向西北,交河牧的马队便在这条道上行进。

    一开始牧子们说说笑笑,插科打诨,把彼此的婆娘妹子拿出来快乐嘴。高大人也不管他们,此行注定了乏味而辛苦,又都是清一水的汉子,把他们禁得像小媳妇一样反倒先失了趣味和活力。

    高大人听他们说笑,也不时想起被自己丢在家里的那几个人,尤其是樊莺,此时不知道又在跳起多高。

    许多多昨天中午陪了高大人,采满了走马箭之后也没有回他姐家,而是按着高大人的吩咐,带了两个人去了一趟柳中县。

    陆尚楼的公子陆小马正受了陆老夫人的教育,想着怎么赶去牧场村把他爹的财产回笼时,正好许多多到了,交待了牧监高大人的意思。

    陆夫人一听,寻思着一家子人失了老陆的依靠,正缺个顶得起门户的。比起牧场村那点家产,还是让儿子有个安身之计更为妥当。

    再一看许多多年纪比自已儿子还小,就已经是一位团官,就更不敢再出为难许不了的主意。于是赶着儿子陆小马当天下午就到了交河牧场,去与刘大人报到。

    高大人带来的这些护牧队员们就肃穆得多,他们不苟言笑,手中持了弓弩向着山谷两边警戒。许多多与冯征正副两位柳中牧场的团官,却负责了交河牧场这次牧驯的安全,许多多在马队前边,冯征断后,两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留意马队周边的动静。

    而这些马匹在山谷里撒了欢地往前跑,牧子们只须偶尔持了马杆,把那些跑得离了群的赶回来,因而大队行进的速度也十分的快。才一个多时辰,许多多派人来报高大人,“前边是龙泉馆。”

    有人说道,“这里有地道的温山泉,泡上一泡又解乏又去病。”

    有的牧子说,“我二叔祖那年得了疮来泡过一次,不过也是价钱老贵。”

    “让高大人出钱请我们泡上一次,也不枉来到这里一回,我是头一次来。”

    高大人道,“你们不想着怎么把我的马放好,先想着享乐,这还了得。不过这一次要是你们干得让我满意,回来时我就破费上一次又如何?”

    说着,马队已经不做停留地从龙泉馆的南边经过,队伍前边打着的交河牧场的旗子吸引了镇中一些人的注意,他们站在镇子边上,冲着这里指指点点。

    龙泉馆正是因了山中的温泉才逐渐兴起,早在大业年间这里就有人砌池开馆,迎接浴客。慢慢的那些商人们趋利而来,纷纷构屋架梁,建筑由泉眼处一层层排到了山下,一时成了有名的地方。

    而与沐浴相关的香精、润身粉以至皂角、手巾等物这里也是卖家最全,相关的剃头、修脚、纹身、刮痧、医疮等行当也都依附到此,让这里的规模越来越大。

    在贞观十年前,在此地还算强盛一时的西突厥乙毗咄陆部盘踞于此,可汗欲谷就把这里当作他避暑的禁地,不让一般百姓们涉足。因而那个小牧子说只有他二叔祖来过一次也就不稀奇了。

    高峻初到西州时,也曾在罗得刀的引领下来过一次,对这里算是了解。一些上些等级的浴池里面除了沐浴设施精美洁净,还有来自西域、北漠甚至关内的妙龄女子侍浴,吸引了不少远行的客商在此羁留。南北各地的高官、公子们也有专门远道来此,就为消遣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