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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没有回答,反问道:“都统不是想明白了么?”
赵昀扬起笑容,道:“因为侯爷心悦我。”
裴长淮:“……”
他起身,拿下挂在墙上的佩剑,铮地一声拔出鞘指向赵昀。
赵昀迅速往后一仰,双臂反撑住上身,堪堪躲开剑尖。他禁不住笑道:“同你说句玩笑,怎这样不经逗?”
裴长淮:“你滚不滚!”
“别气了。”赵昀抬手捏住剑锋,眼里的笑意渐渐消下去,道,“我明白,侯爷不是心悦我,侯爷是需要我。”
裴长淮握了握剑柄,沉默下来。
“我今天在北营转了一圈,就看出这武陵军中至少有三大弊病。”赵昀继续道,“第一,北营老臣老将诸多,盘虬卧龙,任你小侯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得不敬着那些曾为大梁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叔伯们。”
裴长淮肃声道:“本当如此。”
赵昀道:“是当如此,可有他们在,你想在在军中做任何事,都施展不开拳脚。”
裴长淮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道:“继续说。”
赵昀道:“第二,我去东市为小侯爷买火晶柿子时,顺便问了问米价。回头到火头营一巡查,我发现小侯爷手底下的将士真会做生意,购置米粮时,价格竟比一般的米价还要高出三成。”
高出的这三成,难道会流进商人的口袋么?不可能,没有哪个jian商敢jian到武陵军头上来。
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说得通——军商勾结。
军营有人以高价从商户手中购买米粮,商户再将高出的那三成银钱送还给军爷,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把大梁军资军费转化成私产。
赤luǒluǒ的贪腐。
赵昀审视着裴长淮的神情,见他并无意外之色,看来裴长淮也对北营这一切了如指掌。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总是格外地轻松。
赵昀继续道:“第三,将士之间多有裙带勾连,有勾连就有结党,长久下去,必会酿成大祸。所谓‘尾大不掉,末大必折’,便是这个道理。”
待他说罢,裴长淮缓缓收回长剑,敛进鞘中。
原以为赵昀不过是在营中瞎逛,四处打听一点小道消息罢了,看来他亦是有备而来,不过一日的工夫就瞧出这么多东西。
赵昀摆弄起自己腰间那一枚麒麟佩,晃来dàng去,仪态好生闲散。
裴长淮坐回了书案前,身姿端正。
从赵昀的方向看过去,正则侯分明还是那一张文雅俊秀的好面容,或许要赖这灯影太过晃动,忽明忽暗间,裴长淮眉目间竟多了几分冷冰冰的锐气。
必得是年少有成,才能养出这样的锐气。
裴长淮淡淡道:“赵昀,你很聪明。”
赵昀似笑非笑,道:“所以,小侯爷还是算计了我。我想来北营,你立即就将我抬到大都统之位,你打算让我做你手中的一柄刀,好好剜掉长在武陵军身上的烂疮。”
裴长淮侧目,瞥了一眼赵昀,道:“是你自己非要来北营,与本侯无关。”
“这么说,还是我自作自受么?”
赵昀猛地一起身,趁裴长淮不备,将他扑倒在身下。因赵昀手掌托在他脑后,裴长淮倒是没撞疼,只是赵昀那么沉的身体猛地覆压过来,他还是不免惊了惊心。
“你……”
赵昀道:“小侯爷拿我作刀,可想过一着不慎,这刀也能伤着你自己么?”
他张嘴,毫不客气地咬在裴长淮的锁骨处,齿间一下弥漫出甜腥气。
赵昀一手掐起裴长淮的下巴,让他仰着头,自己沿着颈线一路吮咬舔舐,待尽兴了,才抬起头,望向裴长淮。
裴长淮疼也不过是皱了皱眉,不作一声。只是感觉赵昀身下硬烫的那物抵着自己,似乎连形状都清晰无匹,呼吸有些乱了。
赵昀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心中有怒,也有喜。
怒是怒裴长淮藏着这么多心机,竟敢算计他;喜也喜在裴长淮算计的是他,总归不是别人。
赵昀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第一次见,我就瞧你长着一双小狐狸眼,当真一点也没看错。”
他慢慢贴近裴长淮,混着酒气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搔着他的耳尖。
赵昀低声问道:“小侯爷,中午我离开以后,你怎么泄得火?自渎么?”
裴长淮:“……本侯素有定力。”
赵昀抬手捻了捻他发烫的耳垂,笑得很不正经:“看来小侯爷的定力管不住这对耳朵。好红。”
——
下章就要把玉铃铛系在长淮的脚踝上听个响。
第17章撼花铃(一)
裴长淮见给他看出端倪,又想午时被这厮撩了一腔的火,此刻更加愤懑。
自从父兄过世以后,侯府留下一gān孤儿寡母,偌大的基业里里外外都需裴长淮一人支撑,诸多责任压在肩头,他便不敢有一刻松懈,为此,裴长淮素来洁身自好,清心寡欲,这些年来没走错过一步路,没行过一件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