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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人尚且这般,更别说是对自己的亲侄子。
卫风临想了想,如实禀告道:“没有,裴元茂完好无损地被放了出来,还是肃王世子亲自赎得人。”
赵昀有些意外,“哦?”
卫风临续道:“只是后来肃王世子出言讥讽了两句谢从隽,才惹得正则侯发怒。”
赵昀拿笔的手一顿,“谢从隽?”
又是谢从隽。
他可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在群英宴上,赵昀就听徐世昌提到过,此人是他们的旧友,尤其与裴长淮情谊最深厚,且这群英大宴便是谢从隽第一个开办的,能宴请到京城的世家名门,必不会是个泛泛之辈。
还有在北营的武搏会上,素有“武陵军第一猛将”之称的贺闰就曾是谢从隽的手下败将。
即便不论这些,就瞧他冠了一个王姓“谢”,也知是个贵人。
可再贵也好,这人已经死了。死人能作什么数?赵昀没将谢从隽放在心上,对他也知之甚少,只依稀记得好似是什么功臣之后……
管他如何,到底在裴长淮的心里分量不轻。
思及此,赵昀有些心烦意乱,将毛笔撂下。卫风临见他不打算练了,放下墨条,唤人进来服侍。
没多久,寻chūn端着一盆热水进到书房,将布巾dàng涤得湿烫,递给赵昀净手。
赵昀擦手也擦得心不在焉,越擦越烦躁,一把将布巾投回盆中。
水花溅起,烫了寻chūn一下。他打了个哆嗦,赶忙跪在地上。
赵昀看着这小倌,不免想起芙蓉楼那一晚,裴长淮身手不凡,要是铁了心地不愿意跟他行风月之事,赵昀其实也奈何不了他;裴长淮既然心里愿意,那事后又想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算什么?
到底是他睡了裴长淮,还是裴长淮睡了他?
寻chūn声音细若蚊呐,“将军,奴……”
赵昀挥手道:“滚滚滚。”
卫风临看出赵昀情绪不佳,也不想做一条被殃及的池鱼,随着寻chūn一起出门。
赵昀唤住卫风临,“你,回来。”
卫风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赵昀却能瞧出他真正的心思,道:“又不是让你去办什么苦差,帮我查一查谢从隽。”
卫风临颔首道:“是。”
……
正则侯府,祠堂里烛火如星,荧荧通明。
裴元茂跪在祠堂前已有半个时辰,他娘亲余氏站在廊下,经婢女扶着,也陪着哭了半个时辰,却也不敢唤他起身。
裴长淮一回府,余氏哭着求他,“三郎,三郎……元茂还小,耳根子软,都是别人唆使才敢去赌。你大哥只他一个儿子了,三郎,你饶他一回罢。”
裴长淮道:“嫂嫂,他不是元劭,已经不小了。若是再这么纵着他胡闹,日后等他闯下弥天大祸,我才当真无颜再去面见大哥。”
裴元茂梗起脖子,冷笑一声,道:“如今你就有颜面去见我爹爹么?连上战场都不敢的窝囊废,占着本该属于我爹爹的爵位,在侯府一gān孤儿寡母面前摆架子、耍威风,我呸!”
余氏一听,眼泪掉下来,扑过去狠狠捶了一下裴元茂的背,“你个混小子,你在胡说什么!谁教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元茂,快跟你三叔道歉!”
裴元茂道:“我没说错,也不道歉。裴昱,你要打便打罢,我裴元茂要是喊叫一声,从此就不姓裴!”
余氏见元茂不听,忙搂他进怀里,又去求裴长淮,“三郎,他不懂事,他无心的……”
“嫂嫂,你放心,我不打他。”裴长淮面不改色,吩咐婢女,“带夫人下去休息。”
“是。”
裴长淮在侯府说一不二,有他发令,余氏再想回护裴元茂,也是有心无力。
很快,祠堂中除了奴才,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元茂甘心受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裴长淮望着他挺直的背脊,又越过他,看向祠堂里林立的牌位。那些牌位层层叠叠,如山一样巍峨,却也如山一样沉重。
他沉默半晌,对裴元茂说:“随我过来。”
裴元茂见他竟未请用家法,心中疑惑,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便跟着裴长淮离开祠堂,来到后院一处四角方亭当中。
裴长淮令人备好骰子和骰盅,请裴元茂坐下。
裴元茂警惕道:“什么意思?”
裴长淮道:“你喜欢赌,三叔就陪你玩一玩。赌大小,我坐庄,十局为限,倘若你能赢上一局,以后我再不管你;要是输了,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裴元茂嗤笑道:“你当真的?我全押大,难道还没运气赢你一局?”
裴长淮道:“试试。”
裴长淮将骰子一粒一粒捡进骰盅之中,他摇骰子的手法也是生涩,一看就是不经常混迹过赌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