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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正熟识赵昀的人其实不多,全赖赵昀少时跟他二叔在外走南闯北,不常待在家中,所以街坊邻居没怎么见过他。
邻里们只听说,赵昀十多岁时,他二叔被流寇所杀,约莫是想替他二叔报仇,赵昀很快投身行伍,再之后的事,他们就全然不知了。
近侍又问起赵昀的生身父母。
十多年前,他们的长子,也就是赵昀的兄长曾犯下一桩重罪,貌似是杀了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被逐出了族谱。
二老自此忧思成疾,加上积年劳累,身子骨早就垮了,不过得了一场风寒小病,二老就相继病故。
赵家如今也就剩下赵昀一人,好在这孩子足够争气,毕竟淮水这种小地方,县太爷一个七品芝麻官跺一跺脚都能震得百姓不敢抬头,百八十年也不一定出得了一个当官的,偏偏这赵昀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官拜大将军,又领北营都统的军衔,来日若有立功的机会,怕是封侯封爵都不成问题。
侯府的近侍翻来覆去地问过好几家,把赵昀的家世查清楚了,并无不妥,临走前他们问了一嘴赵昀兄长的名字。
邻里的人都不识字,只知道怎么念,具体哪个字不太清楚,还是请了当地的教书匠来问,方才知道是叫“赵暄”。
“赵暄”二字书于纸上,两人看了又看,其中一名近侍蹙着眉,嘀咕道:“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另外一名近侍沉吟片刻,陡然间脸色大变,道:“是他!”
……
纵然是寒天,悬挂五日,京中城楼上的头颅已经慢慢有了异味。
起初百姓见着人的头颅内心骇然,个个都怕,后来官府张贴了一块告示,方知这些人都是jian臣派来杀害清官的刺客,心境一转,见到也不怕了,还道他们死有余辜,暗暗褒奖京兆府做事痛快。
之于北营贪腐一事,百姓热议如沸,民间对这位新上任的赵大都统果然赞不绝口。
先前副将刘项因吃空饷一事被发罪,刑部将之羁押在监牢中,因刘家私下里周旋了不少,刑部就以刘项官位在身为由,一直推拒着赵昀,不让他亲自审讯。
刑部来审也就是走走过场,刘项什么也不说,案子也一直没多大进展。
如今赵昀的势头越来越盛,刑部再难按着刘项的案子,只能定下本月十六,由赵昀亲自提审。
查营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裴长淮特地避开赵昀的锋芒,多日来称病不出。
徐世昌很长时间没见着裴长淮,心里想念得紧,这日直接到侯府拜见,他自小就经常来侯府找裴家公子玩,如今也是随进随出。
徐世昌来时,天空中零星飘了点盐粒子一般细的雪花。
刚走进这庭院,徐世昌就闻见一阵笛声,是京中名曲《金擂鼓》,到了《塞下曲》那一折,曲调悠扬,多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幽咽。
徐世昌直接推开门,慢步走进去。房中未掌灯,光线有些昏暗,他看到裴长淮正守着窗chuī笛。
那支墨色竹笛上垂着殷红流苏,流苏已然陈旧。
听见徐世昌进来,裴长淮也没停下,似乎执意要chuī完这一曲。
徐世昌也不急,挪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他身边认真地听。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听入神时,一搭一搭地和曲敲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笛声渐渐隐去,裴长淮轻呼一口气,将竹笛放下。
徐世昌在余音中回味良久,拍手道:“长淮,你这笛子chuī得真是好,不过这竹笛倒是不常见你用。”
裴长淮淡笑道:“这是我大哥的笛子。”
“难怪。”徐世昌道,“我记得这首《塞下曲》还是坊间乐师求上门来,请裴文哥哥指点才有的。从前我只知道裴文哥哥刀法一流,兵法也卓绝,连老侯爷都不一定能胜过他,谁知这种风雅事也玩得有名有声的。哪像我呢,看书罢,看不到一刻就想困觉,玩也玩不出个名堂来,就在搜集美人儿上算个好手,结果也给母亲逮着了,她近来埋怨我散漫,嫌我在外面花花绿绿的收不住心思,正打算替我娶个母老虎进门,好整治整治我,连我爹都点头赞同,这下可把我愁坏了。”
裴长淮原本心情有些yīn郁,听徐世昌猛倒一番苦水,不由地笑道:“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难怪你母亲操心。她看中了谁家的女儿?”
徐世昌道:“兵部尚书家的女儿辛妙如。真不知爹妈怎么想的,他家女儿出了名的厉害,这种女人娶进来可不是给我造孽么?何况她也看不上我,兵部尚书藏她女儿藏得那么严实,谁去提亲都不答应,那清高的嘴脸,肯定要配个王孙贵族才甘心……”
裴长淮道:“这话偏颇。老尚书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不疼爱的道理,且是个姑娘家,不求她能显贵,但求个顺遂平安,想来挑选夫婿应当会更注重人品德行,不至于女儿在过门后在深宅里受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