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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手插兜里,揣着瓶奶回了教室。
中午的教室人多,但没到齐,卷子也还没发下来,一群人索性聊天的聊天,吹比的吹比,桌子齐飞,闹成一片。
叶朝回到位上,抽出作业本,哐当把笔扔桌面上。
见没人注意,又凝眉看了眼桌斗,火速把粉色的奶瓶扔进去。
前桌听到动静,扭头,一看他桌面的东西,忍不住控诉“去超市了早上喊你你不去。”
叶朝看着他,指节无声抬起又放下。
“”
夏明扬晃着水杯走过来,哼着乐队的歌。
他眼尖,一眼看见他好兄弟桌斗里粉汪汪一点,就要把头钻进去“什么什么粉的情书”
“”叶朝抬手挡住桌斗,凉凉瞥他一眼,“滚远点。”
殊不知他这种欲盖弥彰的样子最让人欲罢不能。
夏明扬刚抬起脖子,刘锦明听到动静,一个猛虎下山扑过来,把夏明扬压趴的同时,头拱进了桌斗。
三秒后,失望的薅出来,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
“不是,就奶,旺旺多,粉瓶那个怎么你没喝过孙子谎报军情”
他说着,抬手给了夏明扬一下。
夏明扬撸撸袖子,扭头跟他扭打起来。
两秒后,两人又同时转头,对上叶朝的凉凉的视线,着急忙慌跑了。
“”
那瓶粉唧唧的奶搁在桌斗里罚站,太粉了,叶朝到底没喝,只是偶尔拿书的时候会碰一下。
粉嘟嘟的外包装居然真的挺受欢迎,一经推出,迅速在学校里火了一阵。
春夏的天气一天一个样,时间过得飞快,不过下了场雨,期中考就来了。
雨水淋淋漓漓滴在枝头,偶尔有虫拉长了声音鸣叫一下。
一大早,六班教室里安安静静,听班主任老于讲考试事项。
老于是个中年男人,很瘦,戴着眼镜,气质人淡如菊。
他一般不生气,但据说生气也能一打三。
六班人没惹过他,只觉得他声音催眠似的“答题卡好好涂,正面反面都要涂,不要涂太浅,往常都有扫描不上的情况,还有你们用的笔,一定要用黑色签字的”
他说了两句,底下人昏昏欲睡。
夏明扬快困死了,头压在课桌底下,小口吃了个话梅。
他早上跟人换了位,靠着窗,抬着头,手在底下不老实的拽流动红旗。
老于手里拿着名单,正念着座号,抬头扫到他,突然道“夏明扬。”
“啊”夏明扬懵逼的抬头,嘴里还含着话梅,含糊问,“老师到老师什么事”
老于低头,静静看他,平淡道“老师没事,流动红旗有事,吃完了吗吃完记得擦擦嘴。”
“”
底下安静一秒,然后哄笑一片。
等广播里发出信号,出发去考场,夏明扬还心有余悸。
他走到垃圾桶前,把嘴里的话梅核吐进去,狂拍胸口“吓晕,我艹,老子再吃一口话梅就是狗”
刘锦明在一旁笑出鹅叫,提议“那叫两声听听。”
夏明扬转头呸他一口,两人扭打起来。
叶朝都懒得看他们。
他跟他俩不是一个考场,撩着眼皮,嘴里咬着棒棒糖往外走。
他早上也没精神,有时候吃点东西提神。
夏明扬拿着文具袋凑过来,看了看手里的座位条,探头问“朝哥,朝哥等下,你哪个楼哪个考场的”
叶朝瞥他一眼,低头扫了眼手指里的纸条,淡淡道“高三,501。”
“”说完,叶朝沉默一下,又低头看了眼座位条。
刚没仔细看,居然分进了高三提高一班。
陆星乔他们班。
叶朝低头,不死心又看了眼。
一中考试制度变态,向来是三栋楼学生教室全打散,分进高三不奇怪。
然而看着座位条,叶朝微皱着眉,还是觉得怪。
可能是虽然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他再没找过事,也能听进去陆星乔说话。
只是对方也太积极了点,想起这半个月的补课,叶朝拧眉,嘴里的糖咯嘣响。
夏明扬感觉到杀气,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条,失望极了“唉,这么远,我带了扑克呢,看来下课没法找你打了。”
叶朝瞥他一眼,凉凉道“打,打完吃竹笋炒肉。”
夏明扬“”
他一言难尽“兄弟你变了。”
“”
兄弟没搭理他,踩着预备铃声音下楼。
无数拥挤的学生站楼梯上面,逐渐被身后涌入考场的人潮推远。
高二到高三有几分钟的路程,叶朝下楼,走的不慌不忙。
反正前后几个考场,没一个他认识的,去早去晚无所谓。
他拿着文具袋晃进高三。
一中教学楼外形专门请人设计过,颜值不低,但高二高三的布局整体变化不大。
数条走廊横架上空,教室前绿化很好,种满了不知名花。
天桥横亘在走廊之间,长长一条,几乎拢住了晨起的太阳。
如果说跟高二唯一的不同。
叶朝咬着嘴里的棒棒糖,一用力,糖咯嘣一声碎了。
他抬着眼皮,看高三荣誉榜下站着的人。
男生身量很高,背对着人群,显得肩膀宽而薄,五官在晨光下有点朦胧,又显得冷淡。
他指腹按着本薄薄的书,站在墙根下,像在等什么人。
周围路过的学姐学妹眼睛已经直了,纷纷朝这边看,不动声色的,窃窃私语的,青春美好的。
叶朝往前的脚步顿了一下。
“”
他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在这碰见陆星乔。
毕竟按照对方这段时间的表现,考前不找他才显得怪。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会乖乖过去听他说。
叶朝走过去,嘴里咯嘣咯嘣,漫不经心问“干嘛”
他态度有点敷衍,像并不在意,让陆星乔说完赶紧走,别一会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陆星乔正看着墙上的板报,闻言转过来,视线在叶朝脸上碾过一圈,有些困惑“嗯”
叶朝掀着眼皮看他,轻“啧”一声“嗯什么,说吧,还有什么没交代清的”
正说着,后面楼梯上三两步跳下来个人。
宋岩擦了擦头上的汗“好了哥们儿,我找到了,还好找到了我真服了夹在书里,这谁能看见,扒了半天才扒出来了,咱们赶紧走吧快打铃了。”
“”
叶朝面无表情盯了眼台阶上宋岩,嘴里咯嘣一下,糖碎了,有点想把刚刚的话塞他嘴里。
宋岩拿着号码牌跳下来,一抬眼,发现荣誉墙下的男生正木着脸盯着他看。
他摸了摸脸,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又转头看陆星乔“我长痘了还是考试压力太大了”
陆星乔没理他,眼珠跟着转过来,看了眼面无表情,耳廓却腾的红起来的男生。
叶朝手里死死攥着文具袋,抿着唇,没说话,扭头就走,走的飞快,恨不得往缝里钻。
陆星乔看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叶朝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边如影随形,他扭头,才发现后边跟了个人。
“还有事”他停住,绷着脸问。
陆星乔跟在旁边,垂眼看着他,顿了下,才说“嗯,有话没说完。”
“说。”叶朝攥了下手里的文具袋。
正捏着,手中的文具袋忽然被人往前扯了一下。
叶朝低头,余光看见陆星乔分开他的手指,低头检查他的笔袋。
年级第一经验很足,冷静但是事无巨细,淡淡道“号码牌,三角尺,涂卡笔,替换芯,嗯,都带了。水笔也检查过了,挺好,不会断水。”
“”
能不能认真点,这都什么废话。
叶朝盯着他,听完,整个人已经木了,脸色几乎绷不住,抽动一下“就这说完没有”
陆星乔黑睫低垂,看着他,想了想,又诚实的摇了摇头,抬眼道“没有。”
“”
“继续说。”
陆星乔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点,顿了下,才道“还有写卷子的时候。记得从头开始做,不要从后面死嗑,最后”
衣领突然被扯一下。
他垂眼,男生盯着他,表情有点奇怪,凶巴巴的“到底想干嘛不想说别说,要不就说点有用的。”
有用的。
陆星乔顿了下,若有所思,他抬起手又放下,垂着眼皮,黑色的眼睛与叶朝对视。
他说“考试顺利。”
这句勉强还行。
叶朝拿着文具袋,拽着拽着,忽然又不是那么尴尬了。
他“嗯”了一声,自作多情的不适顿时散了一点。
他们没说话,有那么几秒钟,这个楼梯下的小空间似乎只属于他们两个。
直到路边的学生拎着包,听到铃声打响纷纷加急了脚步,宋岩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
叶朝才猛得回神,他点头,想说“你也是”。
后来发现陆星乔成绩好,不需要,于是随口问,“高三考完还补课”
陆星乔说“还剩晚自习。”
“行。”叶朝想了想“那放学来找你。”
陆星乔看着他,微微点头,说“好。”
他站在走廊拐角,眼珠深黑,校服挺括,有种高中生独有的干净利落。
天桥上的光顺着树叶缝隙洒落,逆着光,在他的肩膀上也掉落了一些光斑。
广播里,一板一眼的女声开始提醒没到位的学生抓紧时间到位。
宋岩想起一中的变态制度,有点急了,远远喊了声“走不走”
叶朝顿了下,手里抓着考场号码牌扭头,利索的转身,没走两步,忽然又回头,对陆星乔道“这回没事了吧”
“”
“有。”
陆星乔看着他,眼珠动了下,他往前,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叶朝手心一凉,里面多了个什么。
他愣一下,抬头看陆星乔,对方朝他颔首,淡淡道“上去吧。”
说着转身,和宋岩一起朝外,男生并肩往外,宽大的校服挂在身上,带起一阵轻薄的风。
叶朝手里攥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埋头上楼梯。
高三501在楼梯拐角。
教室里窗明几净,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书,尽管已经集中码好在书柜上,也能感觉到毕业班紧张的气氛。
叶朝的位置在第四排,头上有个标语,他走过去坐下。
视线若无其事扫向窗外,窗外能看到操场,操场旁树枝轻垂,跑道上是塑胶被阳光蒸腾的味道。
铃声打响,监考老师在讲台上发卷子,口中念各种注意事项。
阳光隔着玻璃透进来,温暖懒散。
叶朝摊开手掌,手心里的东西咕噜噜滚出来,他拨一下,发现是一个粉色的水果糖。
透明的水果糖,一看就是哄一年级小孩吃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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