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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羽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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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落尽,乡亲各自归去,大家也回到了屋里。雷落送莞尔和小妖回家后,陪斩玉烫过脚,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去了。斩玉却是有些不满,他很想和小妖睡到一个屋里,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却是民风淳正,他的想法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冬夜寒冷,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雷落喊了斩玉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便放心地穿了衣服,出门去了。

    屋外很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的雷落早已与往日不同,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雷落依然能将道路看得清清楚楚。

    抬头往羽老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召唤着雷落。

    雷落一离开院子,斩玉便猛然间坐了起来,望着屋外的黑暗,眼中透露出一道犀利的寒光。斩玉披上衣服,借着黑暗,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雷落先去了羽老的坟前。

    雷落久久地伫立着,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汹涌澎湃。这短短的几月光景,雷落所遇到的事情,似乎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一个平凡的农家少年,却接连不断地掉进匪夷所思的漩涡当中,这到底是一段奇缘,还是一个陷阱?人生总是这样,既然避无可避,何不慷慨激昂地面对,就算最终惨烈收场,不也光辉灿烂过吗?

    何况,结局怎样谁又能说得清?定了定心神,雷落跪倒在羽老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羽老的小院行去。

    羽老的小院,雷落再熟悉不过了,厨房、堂屋都没有什么异样,雷落终于走进了羽老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已经有了一些灰尘。

    雷落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一些脚印,是带着灰尘踩出来的。雷落一看,便发现玄机在床下,雷落伸手移开了那张简陋的木床。木床下空无一物,只是普通的火砖地面,地面上厚厚一层灰。那层灰上,还留着清晰的脚印——引弦踩出的脚印。

    这脚印,雷落太熟悉了,这脚印,便是自己在竹溪湖山顶上和风行对战时,踩出的脚印。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雷落一边念诀,一边踩着脚印踏起步来,越踏越快,双足之间竟似隐隐有风雷之声。

    口诀念完,身形收住,那布满灰尘的地面,已经是一尘不染。

    突然有一块青砖跳了起来,就像是雷落的步伐触动了地面的机关。雷落心里一喜,赶紧将青砖揭开,下面藏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雷落激动地将盒子揣进怀里,又把木床移回原位,赶紧出了羽老的院子。

    这东西是从羽老的床下找出来的,决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斩玉和小妖,包括莞尔,也不能知道。因为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太神秘而危险,雷落可不想把任何人置于危险中。

    更何况,斩玉身上的秘密,恐怕更多,何尝见过他说一个字?

    现在这么黑,雷落去哪里看?这乡下又没有路灯,在野外能看见吗?雷落不知道自己凝神聚气时那超常的感官能不能在无光的情况下看清楚这个盒子。

    不管怎么,总要试一试。雷落沿着田间小路,出了村,走到了一大片麦田中间。四下里漆黑一片,而且安静得可怕。按理说偶尔会有些鞭炮声或者风吹麦苗的沙沙声,但是此刻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只有雷落是一个人活着的,在静止的时间里穿行。雷落似乎能感觉到盒子里有着一个跳动的生命。

    看不清盒子的样子,但是手的感觉告诉雷落,这个盒子的材料应该是某种金属,触手冰凉,而且分量不轻。在盒身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强烈的好奇心,让雷落急切地想要知道这盒子的秘密。于是雷落闭上了眼睛,想要去找那种溶于山川自然的感觉。雷落要能看清黑夜里地上的哪怕是一粒微尘。

    果然,当雷落静下心来,眼前的世界就像突然装在了雷落脑中一般,异常地清晰。雷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看见了,雷落看见了,他看见了近处的麦苗,看见了远处了青山,雷落甚至看见麦苗在抽芽,看见空气在流动,看见星辰在运行……雷落仿佛就是这天地山川的一部分。

    再看手中的盒子,长方形,比一本普通的线装书稍微大一些,通体漆黑,就像是在地底下埋了几百年,才刚被挖出来一样。盒身的花纹是一朵一朵规则的祥云,只不过这些黑漆漆的云朵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给人一种沉重地压迫感。

    雷落想要打开盒子,确怎么也打不开。翻转着盒子,这才发现盒子边上有一个细孔——钥匙,羽老的钥匙。雷落一阵激动,解下脖子上的钥匙,伸进那小孔中,一旋转,盒子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细响。雷落知道自己做对了,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就像有一道细微的闪电击中了盒子,盒身上细细的电丝像蛇一样扭动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雷落一跳,盒子差点脱手。稳定了心神,往盒子里看去,里面是一本书,就那么平静地躺在盒底。

    书皮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子,土黄中隐隐有红色的血丝,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为了看个究竟,雷落左手拿住盒子,伸出右手想把书拿出来,就在雷落用力拿书那一瞬间,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关上了盒子。

    头顶那股异样的感觉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个人影凌空而下,硬生生从雷落手里抽走了盒子,然后迅速飘出,刹那间已在几十米外。这速度,比风行的“巽风七重身”还要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反应,盒子已经丢了。

    或许所有的秘密,都可以通过这个盒子解开,况且这是羽老的遗物,雷落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不管对方是谁,雷落没有怕的道理。只一刹那的迟疑,雷落的脚便动了。

    “震上双缺,鹰隼之视。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通过竹溪湖山顶一战,此刻的雷落对《震雷演卦歌》是再熟悉不过了,依言迈步,身似电花,瞬间已在几十米外。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雷落能这么快,微微一慌神,脚下一个趔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距离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雷落突然想到,就算追上了,自己该怎么攻击他呢?雷落能跑出像“震雷演卦步”这样可躲开“巽风七重身”,又可直线移动如此迅疾的步法,但是却一点攻击的招式都没有。

    不管了,想到风行用手肘撞自己,想到玄青老师说的手肘是人体最为坚硬的部位之一,雷落一咬牙,右手肘一伸,便撞了过去……

    对方一愣,嘴巴里竟然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好像完全看不懂雷落在干什么。随即身子一个侧滑,轻飘飘就滑到了雷落身侧,随手就那么一拂,雷落便感觉浑身如坠冰窟,身体周围就像被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冰块包裹起来,除开冷,还有一种沉重地压迫感,身体发僵,动弹不得。

    那人又“咦”了一声,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雷落,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种蔑视。好像雷落就这样被他制住了,很丢人一样。雷落顿时怒火中烧,抢我东西还敢瞧不起人,岂有此理。想张口骂一句,才发现居然连嘴巴都张不开,雷落被这寒冷的凉意彻底冻住了。

    风鬼在竹溪湖山顶的那一招“凝风弯月”也是这样,一出手雷落就动不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招术?

    这人显然没有要进一步攻击雷落的意思,鄙视了雷落之后,丢下一句话:“丢人。”

    然后一个翻身出去,又在几十米外了。那声音,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雷落睁着眼干着急,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

    如果这个人带着书逃脱,雷落是不是永远也没有揭晓谜底的可能了?现在那家伙应该杀了雷落永绝后患,为什么讽刺了雷落一句就走?难道在他眼中雷落就如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他下手?

    “引弦,你在哪里?你让我回来找羽老,现在羽老的书都快丢了,你不管的?”雷落想到这里,突然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种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还想着让别来帮?别人能帮自己一时,难道还能帮自己一世吗?况且引弦到底是为什么救自己,为什么帮自己,自己根本就不能确定。

    “不行,我要靠自己,我要自己追回羽老的东西。”想着,雷落闭上了眼睛,静下了心。

    身子冰冷,仿佛掉入冰窟窿,但是感官依然清楚,特别是闭上眼睛后,感觉变得更敏锐。雷落平心静气把《震雷演卦歌》又背了一遍,没有用,找不到一点应对之策。

    丧气之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段话:“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

    除开《震雷演卦歌》,羽老还教过雷落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在羽老化作电流的那个晚上,羽老还告诫雷落要经常拿出来背一背。现在,此时此刻,直觉告诉雷落,这一段,有用。

    经文在心中默想,胸口那股滚烫的感觉便又出现了,随着经文的指引,那股热流开始移动起来,从胸口往腹部流泻而去,继而蔓延到全身。

    很快,雷落浑身冒起了白气,在这一团白气中,隐隐雷声隆隆。那股白气凝而不散,身体越来越热,浑身哪里还感觉得到丝毫寒意。正暗自高兴,却发现不对劲,身上的热量越来越烈,竟像热火一般炙烤着全身。更为糟糕的是,雷落还是不能动。心里赶快停止默想,什么经文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怎么才能动起来,但是身上的热量却丝毫没有停止增加的迹象,雷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

    雷落的忍耐已经得到极限,很想在身上挖个洞,让热流倾泻到体外,因此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刚才还无法张开的嘴,此刻却就这么张开了,但是雷落却根本没在意。就在雷落张嘴的瞬间,“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这句话突然又出现在脑海中。一股热流从口腔中山洪奔流般涌出,化作一声厉吼。

    不仅如此,体内灼烧的能量太过庞大,还需要很多个突破口,就像要贯穿四肢百骸一般,身体在一瞬间张开了每一个毛孔,一道道热流从毛孔中向四周激射而出,十来米范围内的麦苗全都被气浪冲得匍匐在地——而雷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

    这是一种即将溺水而亡,却又抓住了救命稻草,爬上了岸的感觉;这是一种坠入万丈悬崖,却被一根树枝拦住,劫后重生的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凭着心中那融于山川自然地直觉,雷落迈步追了上去。就像那晚追引弦,不,比那速度要快出很多,雷落脚下呼呼生风,须臾间跨过了几个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