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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妙仪确定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可是奈何心虚,听到捉拿魔教叛党时,她还是下意识的拍马朝着旁边树林奔去,希望能够借着夜色和山雾摆脱追兵。
反正鸡鸣山那么大,总能找到藏身之处。
可是这一支追兵明显训练有素,天罗地网般抛出了套马索,将骏马绊倒,姚妙仪摔在路边沾满了露水的杂草地上,没等她站起来跑路,脖子上就架着两柄长刀了。
“咦,怎么是个女人?”
姚妙仪听见执刀的士兵嘀咕了一句,心中升起了蒙混过关的念头,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便举起双手大声叫道:“各位军爷,我只是路人而已!你们捉错了人!”
姚妙仪抬头看去,这一彪人马起码有五十人,盔甲鲜明,装备精良,而且每人都配着火【枪!姚妙仪一看见这玩意儿,立刻熄灭了夺马逃窜的念头。
太危险了!五十支火【枪交替射击下,基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火把下少女的容颜娇美动人,若穿着一身白衣,或许会以为是夜间出没的艳鬼,众将士见了,不由得放下警惕。
不过,为首的头领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冷哼一声,问道:“既然是路人,为何要逃?”
姚妙仪指着陷进泥土一半的箭矢,“你们在射箭啊,我当然要跑了,否则呆在原地,还不得变成刺猬。”
头领半信半疑:“你一个女子,这么晚孤身一人来到鸡鸣山做什么?”
姚妙仪心细如发,早有准备,她指着摔在地上的竹筐说道:“我是大夫,在城南织锦二坊开了一家药铺,今天是来鸡鸣寺上香还愿的,因看见鸡鸣山有不少好药材,便顺便采药,也是我太贪心了,采着采着就忘了时间。各位军爷,现在天色已晚,草民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家去,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头领翻看竹筐里的各种药草,依旧面沉如水,“我们又不认识草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骗人。”
姚妙仪说道:“刚才听各位军爷的叫声,是在抓魔教逆党,可是草民乃弱女子,平生只会救人,不会杀人啊。”
头领却冷笑道:“弱女子?刚才你躲避弓箭、还有落马的时候很敏捷嘛,况且你懂得医术,想要杀人,恐怕比我们这些武夫还要简单。”
姚妙仪喊冤:“大人,您真是冤枉草民,草民真的是普通百姓。倘若不信,你们可以派人跟着草民回织锦二坊的百和堂当面对质,那里有邻居和家人可以作证。”
“今天城里有魔教逆党公然作乱,已经提前关闭城门和坊门宵禁了,不准通行,你横竖今晚都回去不了。“头领上下打量着姚妙仪,说道:
“魔教逆党里就有大夫出身的人,个个狡猾如狐,宁可抓错一千,不能放手一个。来人,将此人带回大牢看押,我们要继续搜山,等明日好好审一审——”
头领的目光犹如毒舌的信子般舔舐着姚妙仪,“想要漂亮的大姑娘开口,有的是好法子。”
一语双关。
此话一出,围观的士兵有几人发出心照不宣的轻笑。其中一人笑的尤其淫邪,“郭指挥使,明日审问此女,属下愿意效犬马之劳。”
还有人嗤笑道:“哟,你是想开下面的口吧。”
“你懂什么,这女人呐,一旦下面的口开了,上面的口也就差不多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不过姚妙仪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郭指挥使?天已经黑了,接着火把的光亮,姚妙仪扫视着头领和包围士兵们的衣饰,佩着绣春刀,穿着飞鱼服,这是亲兵都尉府的打扮!
难怪装备如此齐全,包抄围攻如此娴熟,亲兵都尉府是直接听命于洪武帝的军队!
这个郭指挥使,难道就是明教叛徒、以前的大力长老郭阳天?!
他不是一直在大内当值吗?怎么到了鸡鸣山抓明教密党?
奇怪,自从义父和义兄去了高丽,明教暂时由我掌管,息事宁人,我并没有要手下密党活动啊?那他们要捉的所谓明教密党是谁?
姚妙仪脑子里波涛汹涌,她很想杀了郭阳天这个叛徒,为同伴报仇,可是现在敌众我寡,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保命要紧!
姚妙仪脑子转的飞快,想起一个多月前常遇春身亡的消息传到京城那天,在百和堂把五皇子朱橚带走的侍卫统领毛骧了,忙叫道:
“真是误会了,各位军爷是亲兵都尉府的人吧?我认识你们毛骧毛千户,他可以为我作证。”
这时候不适合搬出义父、朱橚朱棣两位皇子、或者王宁这种大靠山。义父远在高丽、两个皇子在皇宫、王宁在开平王府,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同在亲兵都尉府当差的毛骧比较靠谱。
果然,一提起毛骧,那几个士兵立刻收起了邪意的笑容,不再色眯眯的盯着她看了。
一瞧这个神色,姚妙仪就知道自己有救了。这个毛骧看起来在亲兵都尉府很有威信呢。
郭阳天怔了怔,“你是毛骧什么人?”
朱橚在百和堂当大夫是秘密,不能宣扬出去,所以只能把毛骧推出来。姚妙仪大言不惭的说道:“是朋友,军爷直接问他,我叫做姚妙仪,是百和堂的大夫,他准知道。”
郭阳天正踌躇着,天空西南角突然升起了红色的焰火,连续放了三朵红云。
“不好,那边有魔教逆党出没!”郭阳天剑指西南,吩咐道:“你们五个,将此女子带到牢里关押,明日要毛骧过来领人,毛骧认了她才能放,毛骧若不认,就等我回来审问。”
“是,郭大人!”五人小队领命。
郭阳天狠狠的瞥了一眼姚妙仪,似乎要将这张脸记在心里,然后拍马绝尘而去。
四十余匹马齐齐飞奔,扬起了大量的尘土,呛得姚妙仪一直捂着眼睛口鼻咳嗽。
一个小兵将竹筐散落的药材捡起来,重新绑在姚妙仪租用的马背上,“姚大夫,郭大人有命,我们不得不从,今日就委屈大夫跟我们在鸡鸣山住一晚,明日一早解除了宵禁,我就去宫里找毛千户来把您带出去——毛千户在宫中当值,并不在鸡鸣山。”
乍然对她如此客气,姚妙仪反而觉得可疑了。
“姚大夫放心,我们几个都是毛千户的人。”那个士兵笑道:“不瞒你说,本来你这种没有嫌疑的路人,基本直接就放了。可是郭大人和毛千户两人不对付,所以一听说你是毛千户的朋友,郭大人虽然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也要故意关你一晚,以给毛千户添堵。怎么?这事毛千户没和你说过?”
原来如此!
姚妙仪赶紧说道:“毛千户很少说差事上的事情,打打杀杀的,我一介大夫,也没甚兴趣问,所以就不知了——这个郭大人好凶啊,而且官大一级压死人,毛千户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士兵眉眼间都是不屑一顾,“哼,郭大人虽然是个指挥使,从三品的武官,比咱们毛千户大一级,可是毛千户是打小就追随皇上的人,冲锋陷阵都在前头,我们是心服口服。”
“而这个郭大人呢,听说以前就是魔教密党,靠出卖同伴得的官位,今年春天刚刚上任,其实亲兵都尉府里头,大部分人都和我们一样,并不服他这个投降的叛徒,只有少数一些愿意巴结捧臭脚的才愿意追随,就像刚才那些说脏话冒犯姚大夫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是啊。鱼找鱼,虾找虾,我们才不会捧郭大人臭脚。刚才他指派我们送你去牢里关押,就是想带着那帮怂货独占捉拿明教叛党的功劳,居心不良啊。”给姚妙仪牵马的士兵说道:
“此人懂得钻营——当时副指挥使的官职刚刚空出来,本来应该轮到咱们毛千户升官当副指挥使的,可是这个叛变的郭大人突然出现,硬生生把官位给占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像这种背叛成性的家伙,居然骑在了毛千户头上,真是什么猴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沐猴而冠?”姚妙仪说道。
“对,就是沐猴而冠。”士兵笑道:“别以为穿上官袍,就是洗脚上岸了,脚底的泥容易洗,脚趾甲缝里的泥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郭大人是魔教逆党的叛徒,天知道他会不会再背叛皇上呢?这背叛也是会上瘾的。”
姚妙仪当然赞同了,“就是,这种人给毛千户提鞋都不配——都说在捉拿魔教逆党,这鸡鸣山除了寺庙就是坟墓,魔教跑到这里做什么?早知道我就不来采药了,白白遭了一场牢狱之灾。”
士兵说道:“魔教就是冲着墓葬来的啊,鸡鸣山正在修洪武帝和马皇后的寝陵,魔教的人动了歪脑筋,扮作石匠混进了正在修建的地宫,埋下火药,目的是破坏龙脉,颠覆咱们大明江山基业呢。”
姚妙仪听了,心中疑团更大了,我从来没有吩咐手下炸地宫啊?是谁贸然行动、或者是其他势力故意打着明教的幌子?
姚妙仪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是魔教的人?难道郭大人认出那些贼人是过去的同伴?”
士兵说道:“郭大人当时不在场,是监督工程的四皇子及时发现,一剑斩断了引线,地宫才不至于被炸榻。那些贼人叫嚷着那句‘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然后自尽的自尽,逃亡的逃亡,不是魔教是什么?所以我们亲兵都尉府全面搜索鸡鸣山,连金陵城也提前宵禁了。”
四皇子?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