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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衣十分忧郁。
她担忧已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夜壶不见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如今腰酸腿软,下床都困难,更别提出门,没有夜壶,她上厕所可怎么办啊!别说让人帮忙,她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叶英来看沈墨衣的时候,后者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的到自家娘子的低气压。
“谁惹你生气了么?”叶英有点心虚的摸摸她的脸。果然脸颊鼓鼓的,在生气。
沈墨衣道:“你啊。”
叶英沉默片刻:“下次我……尽量忍一忍。”
沈墨衣正在喝水,闻言差点闪了舌头呛到:“谁跟你说这个了?”
叶英有点茫然:“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沈墨衣愤愤然:“是我的夜壶被偷了!”
夜壶被偷?这算什么大事啊。土豪出身的叶英摆了摆手:“夫子不必太过焦虑,那夜壶不算什么。”
沈墨衣气呼呼的:“不算什么?”
叶英道:“不算什么,我给夫子做了一打。”
沈墨衣:“……”哦,这还真不算什么。“你说,那人会拿着偷来的夜壶,来寻你做成武器吗?”
这个问题……叶英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吧。”
沈墨衣好奇:“咦?为何?他偷这东西,难道不就是为了能有材料做个绝世武器吗?”
叶英:“……”可是,他偷的是个夜壶啊……
他给沈墨衣几乎换了一屋子的玄晶用具,也并不是没有丝毫防备的,在琉墨居周边,他也安插了不少暗线,所以即便有人想偷走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是难上加难。只有夜壶这个时不时会拿出去清洁的东西比较容易被偷,不过……
即便是他自己,对将夜壶重新熔造也十分抵触,偷这个的人……用起来应该也是需要勇气的吧。
而此时那个偷窃得手的盗匪正一边感慨一边忧郁。
感慨的是,藏剑山庄真的是太有钱了,连夜壶居然都是玄晶造的,这哥们儿还能不能再奢侈一点?
忧郁的是,这夜壶居然真他妈是玄晶造的啊!这么好的东西你造个什么不得行,居然造个夜壶出来!这不是让人拿着有心理阴影吗?日后打架都不需要说什么招式了,拿这个出来一熏,说不定敌人就被熏走了……
*
经此一事,藏剑山庄庄主叶英宠妻之名彻底传遍江湖,无数人蜂拥而至藏剑山庄,就希望当个倒马桶的,山庄众人不胜其烦。
尤其是沈墨衣。
似乎众人都知道叶英豪掷千金求佳人一笑的女主角是她,之后她出门,明的暗的总有人上来献殷勤。沈墨衣在和人打交道这上面技能点的有点弱,每次都把叶菲推出去,后者恨得她牙痒痒,回头敲了她不少东西。
然而这方法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防的了七个八个,防不了七八十个。
最后,叶英在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彻底打消了再给沈墨衣添置玄晶用品的念头,而且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换了一茬,看上去恢复了之前的低调,但若是有有心人真的去研究一下市价,就会发现,真论价值,这些东西不会比之前那批玄晶货要差到哪里去。
沈墨衣不懂行,但她懂叶英的心思,除了叹息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叶英十四五岁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叶英还没有对她坦白心思,只是拐着弯的对她好。那时候看着鸡毛蒜皮的那些请安信,现在想来,大抵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想要将感情宣之于口,却不会表达,纠结出的拙劣情书了。
还有很早就收到,却很晚才得知他怎么送的那盒胭脂,当时得知就是心悸,现在想想,这人喜欢人的方式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简单粗暴。
叶英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一股清淡的药草香气传到鼻子里,叶英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自己连日来赶工铸剑的疲累都一扫而光了。
“夫子在想什么?”叶英低沉的声音在沈墨衣耳边响起,悦耳的像是乐器和鸣。
这个角度的拥抱他们很少尝试,沈墨衣的心难以自抑的动了一下,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跳动一下就带着一声呼喊,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勉强控制住了,沈墨衣开口还带着几分干涩:“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你那会给我写的那些信了。”
叶英整个人一僵:“……什么信?”
沈墨衣嘴角一勾:“就是,你每日三次,定时定点,晨昏定省的信呀!”
叶英耳根一红:“我……忘了。”
忘了?沈墨衣玩味的看着叶英。这个表情恐怕他不止没忘,记得大概不知道有多清楚呢。只不过当时许多言语,现在看来太过幼稚琐碎,想来是回顾过往黑历史太过羞耻,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是我没忘呀。”沈墨衣笑嘻嘻的说,“说真的,有些我还挺喜欢的。唔让我想想你说过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即便当时沈墨衣也曾经翻来覆去当睡前读物读过很多遍,现在原句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意思多少还记得。
沈墨衣道:“我记得你说,按照我的样子,捏了个面羊?”
叶英:“……”
沈墨衣想起来了就有些不依不饶:“哎,我怎么没见过,你捏的那个呢?”
叶英:“……不好看……”
沈墨衣愣了一下没听清:“嗯?”
叶英肩膀一松,像是豁出去了,整个人瘫在她背上自暴自弃的说:“捏的不好看,第二天厨娘拿蒸好的给我看的时候,整个都塌了,我就……吃掉了。”
沈墨衣:“噗……”
叶英更怂拉了。
沈墨衣忍着笑道:“对不起啊没忍住。”
叶英:“……”这话还不如不说。
沈墨衣缓了缓,转了个身,把自己塞进叶英怀里。接下来要说的话即便是她都有点羞耻,这样多少不会露怯。
“其实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所以买这买那,用玄晶做大做小的,不过……你知道吗,我觉得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那些你写的信了。”
字字句句,皆是真心。相比其他或许显得略单薄了些,甚至叶英亲手打造的那些器具都要比这些东西劳心费神。可是能让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将心中之言如此说出,反而更显珍贵。
叶英将沈墨衣紧紧环住,俯身在她耳边道:“那叶英便为夫子写一世情书又如何?”
院有梧桐树,夫子离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郁郁葱茏矣。余之所愿,惟与夫子于树下执手,至雪落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