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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浔看着自己掐在简沫脖子上的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掐死她!掐死了她你前世的悲剧便可以避免至少一半,便可以让就简君平与古氏伤心不已,你那些刻骨的悲愤与仇恨也可以通通都释放出来了!你还等什么呢,掐死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难道很难吗?”
但随即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你可千万别犯傻,掐死了她你自己也活不成,简沫是小,可你自己也才四岁多,难道会是简君平和古氏两个成人的对手不成?前世你惨成那样,到最后不也手刃了简沫,让她一尸两命,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发生,难道反倒不是她的对手,至于要现在就将她扼杀了?你不想救父亲,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弥补前世的遗憾,不想让简君平和古氏恶有恶报了?”
两个声音在简浔的脑子里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直至简沫大抵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胁,忽然哭起来:“娘,娘……”人的直觉往往就是这么灵,成人如是,小孩儿同样如是。
才让简浔的脑子瞬间恢复了彻底的清明,忙忙躺回了自己的被窝里,一副睡得正熟的样子。
果然很快古氏便进来了,抱起简沫拍了一阵,待她复睡安稳了,才轻轻放回被窝里,柔声说道:“乖沫儿睡罢,娘守着你呢,睡罢,别怕……”
见简浔的脚伸出被子外了,还温柔的替她把脚放了回去,并替她捻了一遍被角,低叹了一句:“可怜的孩子,你也安心的睡罢,以后二婶定会拿你当亲女儿待的。”
温柔慈爱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要动容。
简浔心里却是冷笑不已,好容易待古氏再次离开,应当是寻何妈妈去了后,才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幔帐,思谋起接下来自己的路要怎么走来。
当务之急,自是阻止简君平和古氏的诡计,不叫自己再次被“掳走”,只要自己好好儿的,父亲便为了自己,也定会好好儿的,等明年此时他替母亲守满一年后,自己再撒娇也好撒泼也好,总要让他点头答应续弦,如此新夫人进门后,再尽快生下嫡子,简君平与古氏的奸计至少从理论上,便彻底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远的不说,只说她如今还这么小,就是最大一个弊端,她的话无人肯听,连家里的下人都真正使唤不动不说,一旦动起手来,谁都能轻易制服她,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她能怎么样?显然简君平与古氏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那般无所顾忌的。
再一点,她根本无人可用,本来何妈妈身为她的奶娘,一家子又都是母亲的陪房,是她最能信得过也最能派上用场的,奈何他们也打算捅她的刀子。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前世他们就背叛了她,偏她自醒来后还一直拿何妈妈当忠仆,还想着等自己理顺了以后的路后,要让他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方算是不辜负前世何妈妈“舍身相救”的情义,何妈妈一家尤其是何妈妈,真是把她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啊!
至于她的另一个奶娘,在前世何妈妈去世后继续服侍了她一年多,才因病出了府的艾妈妈,——如今看来,前世艾妈妈的因病出府,显然也是大有蹊跷,因她母亲一心只信任,她也一心只亲近何妈妈,如今在长房根本没多少体面,自然也派不上用场,就更不必说豆蔻并天香等几个她跟前儿服侍的小丫头子们了。
父亲身为崇安侯世子,跟前儿倒还多少有几个可用得用之人,可连何妈妈她都信不过了,哪还敢信其他人,一个不慎她前脚向父亲揭露了简君平和古氏的恶行,后脚便走漏了风声,惹得他们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对她和父亲都痛下杀手了。
祖父跟前儿也是一样,她就不信简君平与古氏会不安排自己人在祖父跟前儿伺候,那么告诉父亲与告诉祖父,结果自然也是一样,简君平不是说了吗,祖父总不能让祖宗传下来的爵位与家产无人继承,无人替他养老送终,必定会胳膊折在袖里,指不定反而还会替简君平遮掩,保住简君平和崇安侯府的名声也未可知。
那她岂非比前世还要死得憋屈?她纵仍难逃一死,也必要拉了二房一家三口都给自己垫背才是!
便简君平与古氏投鼠忌器不敢狗急跳墙,两房自此也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以后他们再算计起他们父女来,岂非越发肆无忌惮,连伪善都可以摒弃了?
简君平又精明能干,古氏娘家如今也还得力,不像母亲的娘家,原本外祖父就只是区区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只占了个“清贵”与“桃李满天下”的名声,偏她才出生几月,外祖父还一病去了,不但丝毫助力给不了母亲,还得母亲时常偷偷接济外祖母和舅舅并两个姨母,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亦不能趁机将二房给分出去,饶简浔恨毒了简君平,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崇安侯府还得靠他来撑门面,不然就剩祖父一个老残和父亲一个病弱,不用敌人怎么样,崇安侯府自家先就要没落了。
这样的情形祖父与父亲定是都不愿意看到的,父亲没准儿还会主动“委曲求全,退位让贤”,他碍于自己身体不好,才智平庸,却忝居世子之位,反让聪明能干的弟弟屈居己下本就多有愧疚,再出了这样的事,做出这样的决定简直就是必然的。
至于祖父,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心里未尝对简君平就没有愧疚的,再一想到自己去后,大房明显比二房弱得多,届时二房想再对付大房,更是毫无顾忌了,倒不如现在就让大房退让,好歹还能为大儿子留一条后路,便也默许了父亲的退让呢?
那简浔重活一世又还有什么意义,作恶的人反而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偿所愿,苦大仇深的苦主却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更得寄人篱下,受尽白眼与屈辱,——世上岂能有这样便宜的事!
简浔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既能救下自己和父亲,又能让侯府维持现状暂时不变的法子来,懊恼得她直捶床,为什么她如今这样小,什么都做不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简浔忙闭上了眼睛。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走到简浔面前,替她捻起被子来,简浔故意“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借翻身的动作将眼睛觑开一道缝,飞快看了一眼来人,就见不是别个,却是何妈妈。
何妈妈红肿一片的眼里全是挣扎与愧疚,但最终,她也只是定定看了简浔一会儿,蹒跚着出去了。
简浔这才睁开眼睛,冷笑起来,你们一家都吃我母亲的穿我母亲的,更是仗了我母亲的势,才能在崇安侯府横着走,过得比小户人家的主子还体面几分,到头来还敢背叛我们母女,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等等,仗势?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她和父亲是势单力薄,却完全可以借其他有权有势之人的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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