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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毒辣的太阳挂在天上,干燥的感觉布满全身,塞壬感觉嗓子都快冒烟了,皮肤好像要皲裂。
揉了揉快要爆炸的头,塞壬想要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的要命,好不容易坐起来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塞壬还处在精神放空的状态里,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缺水的感觉太难受了,踉跄着走到浅滩里,慢慢沉入水中,浑身被水包围着,原本火辣辣的身体立刻变得湿润凉爽,塞壬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放任自己在海水中上下浮动。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着极深的海底发呆。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记得了。
是什么呢?
努力回想了半天,却发现记忆里是一片空白,索性摇摇头,不再去想。回到自己的石洞中,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坐了一个人。
斯卡曼德看到塞壬醒了,指了指一旁的石桌,“缪斯给你做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食物,已经包好了,等到了陆地上再吃。”
塞壬浮起来,游到石桌上翻看,母亲的艺术能力无与伦比,缪斯手制的东西,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再看那些五颜六色的食物,被安全的放在水晶盒里,没有碰上海水,塞壬笑着转过头,“替我谢谢母亲。”
缪斯是绝对不会离开家的,所以一向只有斯卡曼德来看她,顺便转告缪斯的一些话。
“四天后回去一次吧,普罗米修斯要过来,你也应该见见他。”
塞壬眨眨眼,想也没想就说:“我已经见过他了。”
斯卡曼德奇怪的问:“是吗?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塞壬想了想,有破碎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酒馆,狂欢,祭祀……
看塞壬一直苦思冥想,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斯卡曼德挑眉,不再问,递给她一件东西,“我该走了,别忘了四天后回家,还有这个,你忘在沙滩上,我帮你捡回来了。”
塞壬回过神,接过斯卡曼德递来的东西,一件外袍。
倏地一下,所有记忆都恢复了,从渔船到酒馆,再到这片沙滩,还有她喝醉了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她全想起来了。
斯卡曼德看着塞壬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红的几乎能滴血,他问道:“怎么了?”
塞壬愣了一下,连忙笑着伪装:“没事,我只是想起来昨天喝了太多酒。我记住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回去,放心吧,父亲。”
边说边往外引斯卡曼德,斯卡曼德看出来塞壬的异样,既然塞壬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没问,女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塞壬送斯卡曼德离开,确定他不会再看到自己了,塞壬才放松下来,双手捂着脸,沮丧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啊啊啊啊啊!”
她居然说了那些话!还做了那种事!而且……狄俄的反应那么冷淡绝然,也是,他一定已经服下解药了,他身边还有阿克忒斯,自己的行为就是在冒犯他,都已经说过彼此之间再没有关系,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像人类一样捶着墙壁,咚咚的声音震荡在海里,鱼群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动静都赶快逃离,以为海底又出现了什么怪物。塞壬无奈的回到房间里,拿着那件外袍发呆。
“我不想看到你,离开这里。”
狄俄最后的话在塞壬脑海里一遍一遍盘旋,塞壬半敛着眼眸,看不出情绪,良久,塞壬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她把外袍叠好,放进柜子里,鱼尾轻拍、微翘的唇角显示着她的心情还不错。
没有悲泣难过,也没有惊慌错乱,反倒比平时更加淡然,塞壬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又游出去,向海底更深处潜行。
又捡回来很多贝母,塞壬撩动已经变成一片珠帘的贝母串,小心的串上两个,然后冒出水面,闭目享受着阳光。
再次睁眼,望着海天一线的地方。
她绝对不会离开的。
当时醉的太厉害了,所以没法思考,只能傻愣着看酒神拂袖而去,任由自己没形象的在沙滩上大哭,现在想想,她凭什么要走?
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安静的地方了,她爱这个地方,而且这里原本就是个荒地,有了她才会如此生机勃勃,浅滩上的一草一木都受过塞壬的恩惠,按规矩来讲,这里不属于海洋、也不属于森林,它已经是塞壬的领地。
更何况……离开这个地方,她又能去哪?
只有这里能让她安心,这里是她能找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原以为自己掩护的好好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生平第一次,塞壬起了耍赖皮的念头。
好好躲在洞里,绝对不去打扰还不行么?佩罗卡在那么远的地方,只要狄俄不刻意过来,是绝对看不见她的,既然……他这么讨厌她,应该也不会发现她还没走吧。
就是因为喝的太醉,所有事情都不记得,再回想起来时,就好像又经历一遍,整夜的回忆灌进脑子里,尤其是回忆起那个吻时,塞壬的脸红的能滴血。
她从小没经历过□□,长大了就和阿尔忒弥斯住在一起,阿尔是处/女神,几乎所有男人都不能近其身,连带着塞壬也一样,她根本没见过几个男人,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有经验?
争吵和冰冷的斥责都被塞壬自动忘在脑后,塞壬已经变聪明了,不想会让自己难过的事情,几年前的一别让她没法好好睡觉,因为一入梦就是狄俄冰冷的神情,和雅典娜带给她的身体伤害不一样,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酒神还是在生活里无孔不入,看到什么都能想起他,然后心里就是隐隐的钝痛。
实在没有办法,塞壬自言自语,用自己的声音控制自己,竟然有效果,渐渐地,塞壬学会了自我控制,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她封闭起来,如今也是。
其实,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法罢了,一旦潜意识占上风,被她封闭起来的所有感觉都会重新找上她,看塞壬昨天晚上的行为就知道。但对于一个已经绝望且不抱任何想法的人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当事人浑然不觉,酒神却要气炸了。
昨晚回到佩罗卡,在宫殿外盘旋了三四圈,地上守夜的老人看着他的主人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进来,心里还默默的想,这难道是晚练?就像他要练练筋骨,酒神也要练练翅膀吧。
酒神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该进去,又不想进去,夜已深沉,再不进去天都亮了,可往卧室的窗户靠近一步,塞壬低着头被丢弃的小可怜样就清晰一分。
迟疑的站在空中,唇上还留着塞壬带给他的酒香。
比他酿过的所有酒都香,而且味道更好。
少女温软甜腻的唇舌实在太美好,刚刚回忆起这个吻,酒神就怔在空中,他愣愣的看着前方,塞壬带着深深的委屈和控诉的话又萦绕在耳边,爱?
爱……心里某个地方萌动了一下,狄俄转过身,望向刚刚回来的地方,有这么一个瞬间,他想立刻冲回去,刚刚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他离开的太匆忙,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多重要的事。
想回去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确认她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是一时冲动?还是情之所至?
或者,是因为喝醉,把他当做了别人。
第一次见到塞壬和赫尔墨斯站在一起,他就再也没法对赫尔墨斯抱有一丝尊敬了,塞壬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信任和依赖,都在刺痛着他的心。
不管塞壬还是安普洛斯,她从没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她作为安普洛斯留在自己身边时,狄俄总是患得患失,总要严密的看着她,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感觉不到心上人对他的丝毫依赖,似乎没了他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安普洛斯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爱自己,但那样真心实意带着快乐的笑容,安普洛斯从没展现过,至少,从没对他展现过。
想到这,狄俄先前的心思已经全部收起来,又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所以说,都是做戏啊。
第二天,酒神看似坐在太阳下午睡,但他根本没睡着,阿克忒斯从里面走出来,他坐到酒神的对面,阿克忒斯刚一落座,狄俄的眼睛就睁开了,阿克忒斯浅浅的笑容一直留在唇角,狄俄每次看到,心里的郁躁似乎都会慢慢平息。
因为心情变好,狄俄也淡淡的笑起来,“昨天睡得好吗?”
阿克忒斯点点头,笑容不变,“很好,因为一直在船上住,我已经很久没睡过大床了,感觉非常好,你呢?”
狄俄回答:“还可以。”
神的气色好不好人类哪里看的出来,但阿克忒斯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似乎十分了解狄俄,他徐徐问道:“你去找她了吗?”
沉默的看了一眼阿克忒斯,狄俄的脸色变得不快,“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欣赏你,但你再问不该问的问题,我就应该把你送回那艘船上了。”
那艘船还停在塞壬所在的海滩上,阿克忒斯听了这句威胁,好像不怎么害怕,他只是很抱歉的看着狄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
后面的话被他吞回去,他站起来,对着狄俄笑笑,“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如果他想说完,狄俄也许不会让他说,但这样只说一半,倒是把狄俄的兴趣勾起来了,“你想说什么?”
阿克忒斯看着狄俄的眼睛,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威慑、好奇、求知。他耸了耸肩,平淡的说,“人类一生只有几十年,如果遇到一个真正爱的人,我一定会不惜任何办法把她弄到手,因为我的生命那么短暂,如果我犹豫一秒,她可能就不是我的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故事,但既然相爱,为什么还像现在这样呢?”
狄俄愣了愣,皱眉看着阿克忒斯,问的极其缓慢:“你觉得,我们是相爱的?”
阿克忒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虽然那个女神长相实在是……平淡无奇,应该是用了障眼法之类的神术,但情绪总不会骗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阿克忒斯还想说什么,眼前人立刻就消失了,再往天上看,狄俄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
阿克忒斯一直淡定的脸终于裂开,这……也太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