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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薰对眼前的男子没有印象,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再加上那句“本王”,对方的身份便一目了然了。
“叶大人近日不在秦州,不知殿下是……”
“噢……不在啊。”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她,“这么说来,官府近来的事都是你全权处理的?”
澹台薰不确定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缓慢地点头。这个人虽然一直面带笑容,但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友善。待人直接的人往往直觉也很敏锐,有时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能揭露出很不一般的东西。
她回头望了望,先前跟着她的两个人也不见了。
“那真是辛苦澹台大人了。”男子说罢便合上车帘,车夫也会意地驾马。澹台薰正想开口,却闻对方又道,“不必招待了,本王有地方住。”
澹台薰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远去,周围一些不协调的声音也很快消失了。街上的灯火明灭暗淡,映得一切都是花花绿绿的,又有那么些看不分明。
***
来人并没有掩饰身份,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叔锦王,与摄政的廉王乃是同胞兄弟,因在封地呆得久了,经常会去京城跑一跑,今年回程之时顺道来了秦州。
澹台薰当然听出这是假的,出了秦州就是雁国了,根本不会有顺道一说。
叶池那边的归期迟迟未定,秦州这边又迎来了一个王爷;她莫名有些烦躁,于是干脆一头扎进了公事之中。
锦王几日来一直老实本分,似乎真的只是如他所说来秦州玩玩的。澹台薰心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在三天后收到了锦王那边的请柬,邀她前去吃顿饭。
叶池曾说过廉王是他的恩人,这个同胞弟弟虽然看着不太友善,但或许真的是叶池的老熟人。她心中略有疑虑,但还是决定去了。
锦王邀她去吃饭的地方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一,其中最贵的雅间是独立的几座阁,环绕池塘,典雅别致。
澹台薰到时,锦王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束发银冠,镶着花纹的白袍显得器宇不凡,看见她时,唇角翘了翘:“在京城时本王就见过不少女官,不过大多年纪不小,澹台大人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澹台薰不是很喜欢与人说客套话,这些应酬之事通常都是由叶池去的。她没有回答,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殿下找我,是为了樊家的煤窑一事?”
锦王抬手给她倒了杯茶,即使是这个动作也显得十分孤傲,“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澹台薰面无波澜地看着他,“樊源来找我时有恃无恐,想必后台很硬,除了州官之外,大概就是亲王了。”
“你既然知道,那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锦王眯了眯眼,兀自喝了口茶,“樊家的确是与本王有渊源,除却上回那个非法的煤窑之外,其余产业皆属正当合法,这一点大人可以尽情去查。非法的资产的确是要整治,不过……若是因此使得正当的生意没落,对秦州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言下之意,这是要她将罚金的额度降低到最小。
商贿在卫国委实屡见不鲜,澹台薰儿时也时常听母亲讲述过,但却是头一回自己遇上。她霍然有些庆幸当初与叶池的那个赌约输了,否则简直无法想象那时初生牛犊的她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她礼貌地颔首道:“殿下应该也知晓,叶大人差出期间,下官只是暂时负责州府的事务,并无实权,还是等州牧大人回来之后再处理比较妥善,殿下认为呢?”
“既然澹台大人这么说,本王自然没有意见。”锦王与她笑笑,看不出来情绪,指了指桌上的凉菜,“今日就不要再谈这么扫兴的话题,普普通通吃顿饭就好。”
他言罢便要唤人来上热菜,澹台薰却不作声地捂了一下肚子,颔首道:“实在抱歉,下官今日身体不适,不想打扰殿下的雅兴,先告辞了。”
锦王也没有出言挽留她,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穿过回廊消失不见,他才徐徐收回视线。这时,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随从,一言不发地站着。
“没什么心机,但很聪明,晓得把事情都推给叶池。”锦王抿了口茶,嘴角扬起一抹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啊。”
***
澹台薰回到家时觉得有些饿,叶池离开之后她就没去买过菜了,饿了就去孟语晴那里吃东西。不过天色已晚,今晚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她在房间刚坐下来,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一开门才知是桃子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形容枯槁,面色憔悴,但笑容很明亮,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鸡蛋等食物,伸手交给她:“……是澹台大人罢?我是桃子的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登门感谢,这是一点心意。”
澹台薰连忙将那看起来沉甸甸的篮子接过,踌躇一番还是收下了,“先生进来坐一坐罢。”
“不了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男人显然并不想进门,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将桃子往前推了推,“是这孩子又想来借书了,我就顺道来送点东西。”
他的确没有久留的意思,浑浊的双目中明显露出了喜悦,将桃子留下后便一瘸一拐地走了。澹台薰拎着篮子站在原地,忽闻桃子道:“爹爹很开心,出门的时候他还怕你觉得寒酸不肯收。”
澹台薰没有回答,莫名觉得这沉甸甸的篮子令她感到很踏实,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其实桃子这次前来也不止是为了借书。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书院那边的学生们都觉得叶池差出不过是借口,实际上是被澹台薰给甩了,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他们觉得那个温文尔雅的叶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澹台大人这个负心汉。
桃子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为了证实她是对的,她特地跑来询问,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澹台薰也在等叶池回来。
有了食材之后,澹台薰在厨房里蒸了一碗鸡蛋羹,随后便钻进了房间里。
樊家的煤窑虽然赚钱,但不至于让一个王爷亲自跑来秦州。锦王前来必定还有别的理由,但她猜测不到,只是觉得与叶池有关。
是熟人吗?直觉告诉她,不太像。
澹台薰闭了闭眼,兴许是因为最近太过疲惫,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桃子选好书前来找她,发觉她已经睡着了,遂蹑手蹑脚地给她盖了一件衣服,将自己借走的书的名字抄在一张纸上放在她手边,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了。
然而,澹台薰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便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
前来敲门的是捕快陶迅,今年刚升的捕头,虽然人成熟了些,但还是有些浮躁,急匆匆地拍打着门,直到澹台薰揉着眼睛来了,慌忙道:“大人,锦王遇袭了!”
“……!”
澹台薰霎时间清醒了,连忙跟着他前去锦王临时住的一间别院。虽然对方拒绝了她的招待,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吩咐人十二个时辰在外边守着,以防出什么差错。
她原本是不担心的,秦州虽然乱,但也就是互相打打闹闹,没人傻到会对一个亲王动手,再者也没有任何动机和意义。那么刺客……是哪里来的?
陶迅一路上语无伦次地与她讲话,大抵是说他们一天换两次班,每次是两个人守着,半个时辰前换班时发现门口的捕快晕了,一进屋才知锦王遇袭,不过他身边的侍卫是高手,总体来说有惊无险。
澹台薰重重松了口气,赶到之时只瞧见锦王躺在屏风后边,站在外面的是一个抱着剑的黑衣男子,应该就是陶迅口中的“侍卫”。
“殿下……受惊了罢?”她环视四周,屋内并没有什么打斗迹象,那个侍卫亦是衣衫整齐地靠着墙,一点也不像刚遇到过刺客,“您的安全还是由府衙那边……”
“不必了。”锦王打断了她的话,尽管隔着屏风,她却能听出对方很轻松的样子,“你安排的两个捕快连声音都没有就晕过去了,我可不指望他们。”
澹台薰听出了他的讽刺,但没办法,这些捕快的拳脚功夫虽然不差,可遇到真正的高手那绝对撑不过三招。
她叹了口气,正想叙说什么,突然往窗户边上扫了一眼,顷刻夺步而去,在窗户大开的那一瞬与一直躲在外边的一人过了几招,但对方步子很轻巧,见打不过便一溜烟跑走了。黑衣侍卫即刻追了出去,她亦是收回拳往外追,火红的裙摆轻扬,像一朵在风中傲然挺立的蔷薇。
“大人就不必追了。”锦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笑了一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等小刺客,本王已经习惯了。”
他说完便遣走了陶迅等人,与澹台薰道:“方才看澹台大人身手不错,在本王的侍卫回来之前,有劳大人了。”
澹台薰与捕快们示意,让他们在外边等,转头之时锦王已经坐在桌前,取出两个酒杯倒了酒,似乎一点也不怕刺客。她没怎么接触过京城那边的人,而上回大长公主前来时也没有异状,不确定刺客对于这些皇室宗亲来说是不是真的“习以为常”,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淡定到有些奇特。
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殿下可知刺客的来路?”
“不清楚。”锦王悠闲地摊手道,“在朝中一旦站队就会有这些事,不奇怪。”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看着澹台薰,在脑海中细细回味了一遍她方才的身手。这个姑娘在初见时便让他觉得很惊艳,敏锐的观察力,不亚于任何一个侍卫的身手,这样的人太少见。
而且是……叶池身边的人。
澹台薰将他递过来的酒喝了下去,而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这章卡文卡疯了,哭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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