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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音乐课这种课程,五月还是觉得带着中看不中用的耳朵去走一趟就行,虽然她更偏向直接找到老师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失聪的那逆流成河地悲伤,直接请假。
结果上课前平野光理走到她座位前,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白袜子——好吧,已经不白了。然后笑着抬头跟她说了一句话,“音乐课请务必准时上课啊,香椎同学。”
五月承认自己就是个愣头青。
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她很准时地坐到了音乐课堂上,连同她的耳朵,以及袜子——她无比庆幸香椎五月小姐没有香港脚。
如果说她对西田安奈那种“马虎”得恰到好处的善良女生没什么感觉的话,那她对平野光理这种正义女神确实不怎么感冒。
原因很简单,想来想去在她成为香椎五月的这一个多月之中,跟自己有明显仇怨的也就她一个人。
而她记忆力还不错,至少还记得当时她在医院跌下去直接造成失聪的事件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
而关于这个人。她对平野光理抱有怀疑态度。
结果自己事先想好的请假台词完全没用上,坐在二年d班学生中的香椎五月并不是最突出的一个,也并不是最平凡的一个。
真是数着日子过日子啊……还有……才过了两天哎呦喂。
一周,也太长了吧?
早知道该挑一个办事效率比较快的学校,那种所谓百年名校一定规矩手续都很复杂。
五月面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旁边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本能地向后一躲,护住了自己被推了的胳膊,结果让对方似乎非常尴尬。
她看着挂着不好意思表情的西田安奈,笑了笑。
“老师在叫你。”西田这样说。
五月站了起来,看着老师。
“同学们提议你为大家伴奏,你就上来吧……”老师微笑着指了指教室里那台显眼的三角钢琴,“用冰帝校歌来结束这堂课。”
鬼咧!!
什么叫给大家伴奏难道香椎五月是当代贝多芬么混蛋?
什么叫冰帝校歌那是神马东西啊喂?!
五月咬咬牙,“我听不见”这种话,对着面前一无所知的老师和各怀心思的同学,她说不出来。
利用一个人的缺陷来欺负她。
五月攥紧右手,咬了咬牙。
而一边平野光理露出了很是得意的微笑,小岛淳也把头转向另外一边——香椎五月根本不会钢琴,而现在又失聪……
淡定的代价非常高,前提是拥有坚强的心脏,无往不胜的自信,以及经得起考验的本领。
这是方晓晓同学很久之前就在她面前一脸严肃说过的一句话。
后一句却是“所以你这种爱逞强实际上不给力的人只能是伪装淡定不可能成为淡定娘的,你放弃吧。”
很符合她喜欢打击人的一贯性格。
于是当她站在三角钢琴前的时候她仍是感到一阵难以言语的挫败感。
——很多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
比如放弃自己,和自己的某些信念。
五月呼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攥了攥,然后放松,抬起掀开琴盖,手指划过键盘,想象中的音符却完全听不到。
哈,怪不得当初贝多芬都要抓狂了。
她坐下的时候只看着钢琴,因为听不见,所以没有留意到门口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甚至班级里学生们之间都产生了骚动,而老师也有些惊异。
她都没有看见,她只是把手放在钢琴琴键上。
习惯性抬头,却看见因为没有谱子遮挡而露出来的黑色钢琴漆,里面有一个香椎五月,还有她。
过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熟练地弹下来,即便是当初最熟悉的曲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没谱子而到一半停止……更不知道效果如何。
没有听力果然是件麻烦的事情。
【贝多芬】
坚强的心脏。
她的心脏不算坚强只能算健康。
【悲怆】
无往不胜的信心。
她信心不足但是从来不懂得灰心丧气。
【第三乐章】
经得起考验的本领。
请。
不要。
看不起她。
她能想到的最鄙视人的方式,就是不言不语让对方自惭形秽。
香椎五月应该擅长的花道唱歌礼仪之类全然不会,她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专业知识和钢琴。
当最后她右手从高音到低音划出一连串音符,最终三个手指短暂按下又放开,脚下抬起。
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自己还在学校里对着立式的钢琴弹奏,旁边是一脸惊异的方晓晓。
“看不出来啊你!”
实际上为了显摆自己,秀了拿手绝活的人表示有点尴尬。
如果活得没有一点自己的模样,就算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受着别人的苦地生活,也是糟糕的吧。
五月抿了抿嘴唇,正想站起来说话,却被抓住了手腕。
方才弹得太过专心的女生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时候被抓起来,看着对方对老师说“我找她有点事”就直接把她拉出教室,临出门的时候瞥见其他学生多样的表情。
“喂……”她上学三天,被拉着走得如此磕磕绊绊的经历倒是丰富。
前面的男生像是没有听见,一直向前走。
等到他终于停下,五月急忙刹住脚,避免了如同蹩脚戏里面一样撞到对方身上的情景,看到房间上挂着的牌子,她才想起来上次自己到这片区域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学生会办公区域距离音乐室非常近。
她原本正想对那些“友爱”的同班同学发火,却被眼前这个人打断。
——或许他只是想把她带离那个令人胃疼的地方?
少年走进房间从桌子后面拿了一样东西,起身就看见银发女生已经很diy地坐到了沙发上,带着有点莫名的情绪把东西放到了她面前。
“不要告诉本大爷你是故意把你的鞋放到本大爷的鞋柜里面的!”
迹部少年挑眉,仍旧是居高临下地问出这句话。
这一次是逆光,少年周身倒不是怎么金光闪闪,而好看的眉目因为隐在阴影里显得并不像上次那样明媚英俊。
“难为你了……”五月看着东西笑了笑,开口,“不仅认出是我的,还给它配了个鞋盒。”
她一边说一边把鞋盒整理好。
迹部并没有跳脚生气,而是轻笑了一声,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上,双手也搭上沙发靠背,配合着他表情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周围只有一个开着的鞋柜,里面……香椎,找出你的鞋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这种情况,本大爷倒很好奇,你怎么没有到侑士面前去哭诉?”
五月把鞋盒放到一边,看了迹部半晌。少年并没有因为她的注视而有些许不自在,反倒还是用那种带有一点点好奇,更多的是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因为水喝的有点少吧,”五月顿了顿,“所以挤不出眼泪来。”
迹部被这种无厘头的冷笑话镇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大爷比较擅长应付正常人,而脱线五月不再此列。
“香椎!”迹部在五月起身的时候终于找回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自傲。
“嗯?”五月看着他的脸。
这一次是她居高临下,却没有找到丝毫原本少年带给她的压迫感——真是差距吖差距。
“哼,”迹部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袜子,又很刻意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鞋盒,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你不需要帮助么?”
原本想着女生会回答“不需要,谢谢。”的少年在看到女生微笑的时候有了一点不对劲的感觉,果然对方把一绺头发拨到脑后,整了整衣衫,最后鞠了一躬,同时伸出手。
“既然迹部同学如此乐于助人,那就请帮忙把这个鞋盒再放进你的鞋柜里吧,拜托了!”
其实原本也是打算直接拒绝的,但是某种心理作祟,最终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回答。
比同龄人成熟的有钱人家的少年,在商业领域也好,家族领域也好,无论多么出色多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现在在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哪怕只露出一瞬间复杂表情之后迅速恢复从容的,也还算是个少年。
“不用客气,香椎同学。”学生会长这么说。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客气。
五月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