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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筱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阳杺不懂,是因为她从没留意过二人不妥,阳楌却早看在眼里。
他仔细想了想阳筱方才的话,虽然有些隐晦,倒也不难懂,无非是关于阳筠境况、阳筱入燕以及阳槿多嘴三桩事。想到二人不合已久,阳楌便立即明白了大半,猜到是阳槿求了父亲,才使得阳筱嫁入燕国。
诚如阳筱所说,即便是她自愿入燕,甚至是她处心积虑去攀高枝,也不该阳槿去开这个口。
看着从小就在一处的胞妹,阳楌竟觉得有几分陌生,莫名伤起心来。
阳枍变得不耐烦,他拉着阳筱的手苦苦央求,磨着她要听燕国故事。
“筠姐姐整日什么都不做么?”
阳筱看着被宠坏的阳枍,虽然忍不住心中生厌,却也觉得他无辜可怜。她略想了想,笑着拉过阳枍的手,柔声对他说道:
“筠姐姐每日要采花制香,要弹琴,还要练字,看着清闲,却都是多年苦功学得的,她如今虽安稳,从前却辛苦。”
阳枍笑道:
“我也要制香!我也要弹琴!”
阳筱微一蹙眉,心道自己说的或许有失偏颇,笑道:
“你筠姐姐读书最好,于术数上又颇有些天分,只是咱们这里不许女孩子学那些,因此她只略通了养生之道,读了几本医术,便都丢下了。筠姐姐时常觉得遗憾,你若乖巧,便好好读书,多学些男儿的本事,他日接了筠姐姐回来。”
阳楌等人闻言大惊,阳枍却不懂,只知道拍手叫好,唬得阳槿忙捂住阳枍的嘴,惹得阳枍一阵不耐烦,狠狠掰开阳槿的手,躲在了阳筱身后。
方才的事他虽不明白,也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话,但阳枍能清楚地分辨出二人不睦,且阳筱分明占了上风,阳槿十分惧怕阳筱。
果然,见他躲在阳筱身后,阳槿只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便又好好地站了回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侍女手中拿了块冰镇的寒瓜吃了。
阳枍见她吃瓜,便嗫嚅着也说要吃瓜。阳筱看了看他,竟与阳楌一般心思,都生出怒其不争的意思来。
阳杺见他几个脸色不佳,唯恐又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便也拿了块凉凉的寒瓜,用银箸把瓜子挑了出来,冷着脸递给阳枍。阳枍犹豫了一下,才把寒瓜接在手里,到离阳槿远远的地方静静吃了。
阳筱望了望阳楌,走到一旁的树下站定。阳楌略想了想,便跟了过去。
“方才的话我都懂了。”阳楌轻声道,“槿儿从小便跟你在一处,如今她这样,你觉得寒心也是应当,只是望你能念在从前的情分,想着她如今还小,不太懂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阳筱扯了扯一边嘴角,笑得十分轻蔑。
年纪小便是借口?养女不教,德行有亏,哪能用一句“不懂事”便搪塞得过去?
阳楌见阳筱笑而不语,情知她不会原谅阳槿,不免又是焦急,又是难堪,还想要再说两句,却又说不出些什么来。阳槿所为确实不妥,若被父亲知道,恐怕不是责骂一顿就能了事的,但如今阳槿还好好的,说明阳筱没想把事情闹大。既然如此,他这样哀求阳筱,代妹认错,或许行得通。
阳筱冷眼看了他半晌,蓦地轻轻闭眼,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过是心中气不过,并非真的记恨她,她要觉得入魏好,我便成全了她。”阳筱说着,不禁苦笑,“况且入魏与否,也不是看我乐不乐意,要看魏国国主打得什么算盘。”
阳楌闻言心中吃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他原本只以为妹妹自作主张说了话,竟不知还有这些隐情。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为何当初阳筠为何毅然入燕,而为何魏国不来求娶,周绎却自己跑了过来,直要带阳筠私奔。他竟从来没想过,高阳几个女儿的姻缘,都和天下大事绑在了一起。
至于燕国为何来求娶,阳楌不得而知,但如今阳筱入燕,定是为了帮衬阳筠。而阳槿特意跑过去跟父亲说话,便是她看好了魏国,怕阳筱不能入燕,阻了她自己入魏的路。
看着阳楌愣愣的样子,阳筱愈发觉得于心不忍。她轻轻唤了一声“兄长”,言自己并不真的怨恨阳槿,劝他不要多思苦恼,并嘱咐他好生照看几个弟妹。
“从前我便淘气,没少给你惹麻烦。”阳筱轻声道,“如今阳槿、阳杺都长大了,比我当初要省心得多,自然不用你操心。只是阳枍被宠得厉害,许多规矩不懂,又嚣张得很。我瞧着他对姐姐倒存了几分敬重,若以后他不乖了,你便说‘筠姐姐如何如何’,想来有些用处。”
阳楌闻言愈发伤感,他强忍着才没落泪,挤出个安慰的笑容来,笑着赞阳筱如今懂事。
阳筱只是笑了笑,便回去吃瓜了。
“今年再没寒瓜吃了,趁着今儿天好,多吃几个。”阳筱朗然笑道,“过几日变了天,可就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
“明年不还有瓜吃么?”阳枍不解道。
“明年?”阳筱微微一笑,双眼十分有神,“明年的事谁又知道呢?或许气候变了,连吃饭也艰难。”
阳枍摸不着头脑,但阳筱的笑让他莫名不安,他竟不敢再问下去。转头看着阳楌几人,都面色凄然,似乎遇到了天大的伤心事。
阳筱语毕,抬头望了望天。这样好的天气,怕真的说变就变罢?
秋日风疾,望着天上云卷云舒,原本是件惬意的事,撷芳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反而愈发沉重。
傅天瑜已经连续几日寻她的麻烦,起初撷芳并未留意,以为自己如今受世子爷宠爱,世子夫人不高兴也是应当,加倍赔小心,把傅天瑜屋里的事打理的妥妥帖帖,没想到她越是曲意逢迎,傅天瑜便越能寻出毛病来。
刚开始的时候,傅天瑜还只是训斥两句,不给她好脸色看,后来竟偷偷掐她腰间和大腿里侧,弄得她身上数块淤青。
撷芳不敢告状,也无处告状。
她地位本就十分低微,偏世子已经半月有余不来她的房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