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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葬礼了。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没感觉到的时候时之沙漏已经空了大半,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那日一起出行,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作为好朋友来参加对方的葬礼。
阿诺忒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洛蕾莱的最终章,是她多想到发狂的注定结局。这怪不得任何人,从她选择向尼厄丽德看齐的那一刻起,死亡的钟声就已经敲响。
尼厄丽德是个失败者,向失败者学习,无论哪方面,失败的可能性都在无形中被拓宽。
毕竟这种方法,已经被验证过是要失败的啊。
唯独让人想不到的是,钟声荡开用的是这样可笑的方式。
可要她冷漠的无动于衷?
从人设上看,她们可是最亲密的朋友。
一言不发送别友人的死亡,在人前她可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没有感情,不代表她没有感觉。
失去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在她手心沾满鲜血,抬头望见汉尼拔的那一刻起,就深刻又清晰地在她心上被描绘出。
像个烙印,再难磨灭。
“洛蕾莱。”她轻抚着墓碑叫对方的名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会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努力学习,机缘巧合之下拜入弗洛丽老师的门下,空闲的时候就练练乐器,然后在乐坛闯出你自己的名声。可你偏偏作孽一样遇到了我。
我记得你曾经问我,我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阿诺忒轻声说道,语调平淡的像倾诉者在叙述一个别人的冗长的故事,“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我记得小时候到现在的所有,我们曾一起玩闹,一起学习,分享悲伤和快乐,我们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可是现在你死去了。
要说心中是否有恨意,其实未尝是没有的,只是在你墓碑前说这样的话显然太不合时宜,而且,再多的是是非非,在你身死道消之后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人们终究只能记住好的东西,然后选择性地遗忘不好的东西。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说你的不好呢?
我只会说,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下辈子,祝你遇见更好的人。”
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带上了泪痕,一言一行都仿佛是极度悲伤的样子,见她这幅样子,本想责怪几句的弗洛丽也无法再开口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然后别开了脸。
好一会儿后,阿诺忒才沙哑着声音向墓地里唯一剩下的这位,失去了最看好的学生的音乐家作了告别,而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几岁的女音乐家叹了口气,然后示意了放行。
少女没有半分犹豫,随即转身离去,只是在墓园门口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偏过头而视线被抛向了来时的方向,距离已经很远了,她已经看不见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少女带着笑容的样子,可却仿佛能够感受到原本寂静如死水的心绪开始一点点泛起波澜。
“再见。”
她原本是想要告别的。
可是在开口默念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对不起。”
她说。
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脆弱的叶子被风打断了叶梢,它们飘散着荡悠着落在了地上,然后被路过的行人一脚踩成烂泥。
叶子在季节里死去,然后零落成泥。
它们每一年每一年都重复着这样完全相同的故事,可今年今时,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哪里?
不是这风,不是这叶子,不是这腐烂的泥泞。
或许被预示有异的,是这树下的人的心思?
*
日子仿佛还过的和原来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阿诺忒说不出来,却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压抑。
弹簧被外力压制于是慢慢变平,然后在某个再无法压抑的瞬间它爆发开来,炸开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高度。
可若是人的心思被压抑了呢?
结局会怎样,谁都无法预料。
这天清晨,像往常一样,年轻貌美的少女洗漱过后便准备去上学,只是在拉开大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四处打量的视线却看到了门口的信箱里露出的白色的一角。
是谁送来的信?
她心中闪过一秒的迟疑,她的电话不是什么机密,真要有什么事找她,电话比信方便的多,毕竟,既然知道她的地址的话,又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电话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她到底没有忽视这封信件。
保持着向外走的步伐,她顺手抽出了那封白色的信件,用来包装信纸的是大街上廉价又常见的信封,但让她在看到了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却是信件上的署名。
洛蕾莱。
上面的署名,是洛蕾莱。
她亲眼看着这个女孩在火焰里化为灰烬,墓碑下的坟墓里埋葬着她已经化为骨灰的尸体,而碑上刻着她的名字挂着她的照片,这一切的一切,让一个事实显而易见。
洛蕾莱已经死了。
阿诺忒是个完完全全的无神论者,她自然是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虚假言论的。
既然洛蕾莱从坟墓里爬出来给她写信的机率是零,那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借着洛蕾莱的名义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信。
信纸本就是最廉价的材质,她不过稍稍用力就在她的掌心蜷缩成了一团糟烂的样子,上面的字迹也因为扭曲的形状而不再看得清晰,但信纸上的内容在方才就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记不记得那天那时候那个场景?它时时刻刻都在缠绕着我,它是那时候那个被我杀死的女孩悲伤的哭泣。
她在风里,雨里,四面八方都能感知到她的呼吸,即便我在地狱,我依旧无法安宁。
她在哭。她在我身边哭,她在我耳边哭。
我无法挣脱,我需要解救。
xx路口xx号街角,我在等你。】
解救?
阿诺忒不由得嗤笑出声。
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这个写信的人应该会是谁。
把过程弄的这样复杂,大概也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想要万无一失,想惩罚她,又不想失去已经拥有的声名。
就好像那些犯罪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报复找一个借口,好让他们施行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外界内心的排斥而已。
*
她收到的那封信上的街道名是巴尔的摩不太有名气的步行街,那儿的店铺不虽然多,但都是些老旧的陈列,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本就不受重视,是以它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被翻新过,更别提附近不远处刚刚新修了商业街和居民楼,价格又比这边便宜的多,是以日子久了,这儿也就冷清了,即便是最繁华的旅游季,这街往往也是人迹罕至。
巷子冷清,约见的具体地点就更冷清了。
阿诺忒穿着轻便的运动装,像个普通的归家小女孩一样拐进了街道中央的一条巷子里,四周是老旧的砖瓦墙,灰白色的墙色被时间腐朽成昏黄,目光再往上去是居民楼的阳台,本该悬挂着衣物的地方此刻却空荡荡的一片,这儿已经被划分为了高危房群,居民们中好说话的早就拿了补贴离开,恋旧贪心不好说话的,也都在驱散她们的那些人或威胁或利诱的手段中离开了。
是以此刻,除了那个还隐藏在暗处藏头藏尾用手段把她引诱出来的人外,她应该是这一片地方唯一的人了。
在巷中站了十几分钟身边连个过路人都没有的少女毫无方向地慢悠悠地荡着,眼中是人迹罕至,心中却不由得这样暗自感叹。
倒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她在约定的街道口站定了,等来等去依然不见人影,百无聊赖之下她开始玩手机,她玩的游戏名字叫做《艾诺迪亚》,是很单调的剧情,教廷的骑士接受命令保护圣女,然后和圣女在一起了——她至今觉得这条感情线路是强行he,为了在游戏里增添爱情的戏份。
试问,两个观点不同,立场不同,背景不同,能力不同的两个人,要怎么才能在一方倒的保护下,暗生情愫然后谱写出最终的he结局?
全tm不过是强行。
观点不同不可能在一起。
在一起最后也是be。
以上都是阿诺忒上一世的观点,而这一世没有情感的她,自然也延续了上一世的想法。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玩通过了第一个boss,松了一口气后她才注意到身前不远处是男人一动不动的注视,阿诺忒不动声色的收了手机,“你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她语气平淡,似乎对约她的人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