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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坤瑜画的尽兴,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眼里就只有面前的那张白纸。
等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关坤瑜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太阳已经西下,再过不久恐怕就要落山了,而二伯他们似乎也在准备最后一杯酒。
“我居然画了整整一白天?”
关坤瑜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他作画的时候可没感觉到时间过了这么久。
“嘶……”
猛的一阵眩晕袭来,关坤瑜赶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狠命揉搓着额头——忘我状态下的精神消耗实在太大,作画时还不觉得,一放松下来脑袋就受不了了。
“少爷,我帮你揉揉吧。”
说着,灵儿的手已经按上了关坤瑜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搓起来。
关坤瑜吃惊的盯着灵儿看,不明白之前还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她怎么突然开始主动照顾自己了。
“你……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坐着让灵儿揉太阳穴并不是很舒服,因为关坤瑜疼的地方并不只是头而已,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腰酸背痛脚抽筋,光揉头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像这种时候就应该泡个澡再来个全身按摩,那样才是人生啊!不过今天有点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怎么才能缓解一下全身一阵紧过一阵的疲劳感,关坤瑜突然注意到前面一个秀才似乎喝的有点多,直接枕到了歌妓的腿上。
关坤瑜看的一阵眼热,想到灵儿刚刚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这事说不定能成,至少也应该试一试才好!
“灵儿,你看见那边了么?你也这么跪坐下来,让我枕在你腿上。”
灵儿脸一红,也不帮忙揉头了,干脆利落蹭的跳了起来,又羞又恼的瞪着关坤瑜。
关坤瑜嘿嘿一笑:“虽然没能枕上膝枕有些可惜,不过能看到灵儿这表情也算是值了。”
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草茎,关坤瑜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等待二伯他们完事。
没用关坤瑜等多久,二伯他们便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个时候关坤瑜凑了上去,道:“诸位长辈,小子之画已是做完,还请移步一观。”
按理说应该是关坤瑜把画拿过来才算礼貌,可他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心血沾上污渍。
好在几人都没有在意,纷纷起身走向关坤瑜的案几那。
陈继儒为了能喝酒不吐而练出来的酒量果然远胜诸人,其他人走路都摇摇晃晃了,刚刚躺膝枕的那个更是悲催,离了身边两个歌妓的搀扶估计都直接就得躺地上了,也真是苦了两个娇滴滴的美女,凡是扶过醉汉的人都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多沉!
还没走到案几那,陈继儒就看见了桌上的画,那根本不是什么炭笔画,而是一幅水墨!这让陈继儒颇有些不爽——他可是清楚知道关坤瑜的水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的!
虽说两年过去了,可他却并不认为关坤瑜的画技能够长进到足够让自己这些阅画无数朋友们感到满意,毕竟这两年他几乎没有传授过关坤瑜什么东西,基本上在画技方面关坤瑜是处于自学状态的。
说实在,的确是有点失望。
可再走进一看,陈继儒就愣住了,这是什么画!?这……这也太……太逼真了吧!?简直就像是真的有骏马正疾驰而来一般!
陈继儒自认为也见过许多画马的佳作,可想关坤瑜这幅一般的却是一张也没有,原本那些被他评为传神的马和眼下这一幅比起来却怎么都显得幼稚了。
差别在哪里?
以陈继儒的眼力,一眼就看得出来,关坤瑜在意境方面的确还欠缺了些,纵然技巧犀利但似乎却没有能够达到融会贯通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这也正常,他这个小呆呆才学了多久的画啊,若是这么轻易就炉火纯青了还让不让别人活?
这幅画里面真正不得了的东西,或者说远胜其他马画的地方便在于——别人画马最多只能算是画皮,而他这幅马却已经是画骨了!几乎是将马皮揭了下来,将皮下的肌肉复刻一般的拓印在纸上,自然显得气势十足,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到一股雄健的气势。
众人盯着关坤瑜的画看了许久,但却没有一人开口,包括他们身边的歌妓和家仆也是一般。能够被这么一帮秀才选中带出来的歌妓自然多少要懂一些琴棋书画方面的知识,自然能够看出关坤瑜画作的不凡来,而其余的仆役也都是身居书香门第世家,平日多少也懂得一些其中皮毛。
王衡盯着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扭头对陈继儒道:“陈兄,你不够兄弟!”
陈继儒被王衡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兄,何出此言啊?”
“这小呆呆可是你徒弟?”
“自然,我收他为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
“嗯,我当时也在,他拜师之时所做的画究竟是何等模样我也见过,的确是幼童所做的涂鸦,而眼下他这幅画……全都是陈兄你的功劳喽?”
陈继儒意识到了危险,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可从未教过他这种画法!这是他自创的!”
徐光启也帮腔王衡道:“陈兄你的确不地道!在我们兄弟面前还如此狡辩,你是坤瑜他师父,你若不会画说出去谁信!?枉我等平日与你称兄道弟,向你讨要几幅画作你还拿些寻常俗物应付,唉……”
“是啊是啊,改日陈兄你得替我也画一幅!”
“也算我一份!”
“陈兄,以咱们的交情别说一幅两幅了,就是十幅八幅你也给得,是吧?我不白拿,你也知道我的金石手艺,你不是喜欢我的印么,我帮你刻啊!”
陈继儒听的都快哭了……自己这到底是遭了什么孽,他到底是给那个小呆呆当老师啊,还是替人家背锅啊!
之前已经有了炭笔画,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幅,日子没法过了!
眉毛一扬,陈继儒扭头转向关坤瑜那边,怒目圆睁。
“小呆呆,你给我好好说说,我既然没有教你,这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