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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初拎起钟墨放到一旁的剑,起身便要出门。钟墨见状面色一变,忙拉住他的手,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外面守着,免得一会儿被人包了饺子。”云梦初道。
“你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头,若是他们当真来了,你以为你挡得住么?”钟墨有些心急的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坐着,等着他们来么?”云梦初道、
钟墨闻言终于冷静了一些,他从云梦初的手里拿过剑,然后回头望了一眼榻上的钟鸣,道:“你让我想一下。”
云梦初闻言便默不作声的等在一旁,直到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对方的人没死绝的话,早晚都会顺着鸣哥的踪迹找到这里。以鸣哥的功夫都伤成这样,到时候无论如何我们也抵挡不住。”
“可是我们如果现在出发,虽然有些凶险,可好歹有一线希望。只要我们顺利到了鹿灵谷,对方便无计可施了。”钟墨道。
云梦初点了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当下钟墨便抱起重伤的钟鸣三人趁夜离开了客栈。
他们趁夜向着鹿灵谷急奔,眼看便要到了通向鹿灵谷的小道入口,钟墨的马却突然长嘶一声,继而跪倒在地,似乎是腿被人用暗器打伤了。
云梦初忙勒住马,便见钟墨抱着昏迷的钟鸣在地上打了个滚,继而抱着钟鸣放到云梦初的马上,道:“你带着他先走。”
“那你怎么办?”云梦初接过钟鸣道。
“我随后就到。”钟墨说罢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马瞬间便提步奔出了老远。
云梦初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那匹马拖着离钟墨越来越远。背后隐约有刀剑之声传来,云梦初心中一紧,但想到怀里的钟鸣便瞬间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他在心里使劲的回忆着去鹿灵谷的路,终于在不远处遇到了岔路口,他猛地一拽马缰,转向了那条小道。
夜黑路窄,那马没跑几步便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云梦初下意识的抱着钟鸣就地一滚,继而面色一变,空气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那血不是钟鸣身上的,而是那匹马身上的。
云梦初来不及细想,抱着钟鸣撒腿便往小道的深处跑。背后一道劲风忽起,云梦初下意识矮身躲过,便见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是方才掠过的暗器发出了。
他尚未动手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继续发足狂奔。对方打定了主意不肯放过他,提气便追了上去。
云梦初慌不择路的拐入了密林中,原本他便记不得去鹿灵谷的路,如今又是夜里,再加上被人穷追不舍,他一时之间连方向都分不清,只知道拼了命的往前跑。
背后的刺客似乎笃定了云梦初逃不掉,竟然未尽全力去追。但是纵然如此,依然不过片刻便纵身一跃拦在了云梦初的前面。
刺客手里拎着长刀,举刀便向云梦初砍去。云梦初手里抱着钟鸣,吃力的向一旁一闪,长刀贴着他的身体擦了过去,将他的外衫削破了一块。
那刺客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刀。云梦初抬脚向着对方手腕踢去,不料对方早已料到了他的招式,另一只手骤然一抓,轻轻松松的便将云梦初的脚腕抓了个结实。
云梦初骤然失去平衡,跌了个结实。钟鸣经这么一摔,不由闷哼了一声,不过声音颇为微弱,想来是依然昏迷着。
刺客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了,举刀向着云梦初劈去,眼看对方的刀便要落下来了,突然一个灰影掠过,将对方结结实实扑倒在地。
云梦初望着那去而复返的灰影不由一愣,心道,火翎鸟。
火翎鸟红色的鸟冠在夜色中极为惹眼,那刺客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望着从天而降的这只灰色的大鸟,不由竟有些胆寒。
然而火翎鸟的脾气显然更差,不待那刺客从地上爬起来便又快速的向对方俯冲而去。
此时的钟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与三个刺客缠斗良久,身上已经挂了多处伤口。好在那三名刺客身上都有伤,想必是之前与钟鸣打斗的时候留下的,否则钟墨早已招架不住了。
钟墨以一敌三,一时半会的倒还能顶得住,可是时间一久,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便渐渐开始处于劣势。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自己恐怕一线生机都没有了。念及此钟墨手上的剑招便越发凌厉了些,终于他瞅准了时机,手中的剑招突转,出其不意的挑向其中一名刺客的颈侧。
对方措手不及,立时便鲜血喷涌,一命呜呼。
另外两名刺客见状都有些杀红了眼,出招越发凌厉了几分,几乎招招都想取了钟墨的性命。
眼看其中一人的刀几乎要捅进钟墨的腹部了,他非但没有闪躲,反倒径直迎了上去。对方不由讶异,手中的刀便迟疑了一瞬,只这一瞬的功夫,钟墨悄悄偏了一下身体,让刺进自己体内的刀避开了要害。与此同时,他趁对方一击得手暗自得意之际,手里的剑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以一个几乎不太真实的角度切断了对方的喉咙。
钟墨快速的在自己腹部的伤口点了几处穴道止血,随即便拄着剑半跪在地上警惕的望着仅剩的那个刺客。对方显然也有些脱力,否则方才轻易便能取了钟墨的性命。
如今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但是钟墨的胜算要更小一些。方才他已经耗尽了几乎全部的力气,如今身上又多了一处较为致命的伤口。
那刺客不愿放过眼前的时机,自然不会给钟墨喘息的机会,他拼尽全力的提刀向钟墨刺去,钟墨提剑欲挡,手上却突然脱力,剑哐当一声落地。
就在钟墨望着刺客刺来的刀心里不由有些绝望的时候,一旁的树林里却突然跳出一个人影。那人直奔刺客的刀而去,试图握住对方的刀柄将其夺下,没想到力有不逮,被刺客反手一刀在胸口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梦初!”钟墨看清来人的时候便不由面色一变,待看到了对方胸口的伤口时,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几乎想也不想,拼尽全力的将手里的剑向着刺客扔了过去。
那剑不偏不倚的正中刺客胸口。对方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钟墨,随即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掷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钟墨不得不伏在地上半挪半爬的靠近云梦初的身边。
“梦初……”钟墨远远的伸手抓住云梦初的手,然后拖着自己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慢慢的挪向对方。
云梦初胸口已经被血染湿了,苍白的面色即便是在夜色中也颇为扎眼。钟墨忙封住对方的穴道企图止住那处不断往外冒的血。他伏在对方身边,贴着对方额头,直到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钟墨躺在云梦初身边调息了片刻,然后握住云梦初的手,与其掌心相对,缓缓的将自己的内息注入对方体内。直到云梦初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他才罢手。
如此一来,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贴着云梦初的身体躺在一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一丝神智。
“钟……墨……”云梦初闭着眼睛口齿不清的道,也不知是梦呓还是醒了。
“谁叫你又……跑回来的?”钟墨有气无力的道。
云梦初闻言突然睁开了眼睛,道:“他……钟鸣……已经送到……鹿灵谷了。”
钟墨闻言心里又起又恼,气的是云梦初既然以为方才自己的话是因为担心钟鸣,恼的是云梦初如此莽撞,险些丢了性命,竟然还理直气壮。
“你要是被他一刀……我还活不活了?”钟墨道。
“大不了……一起死……一起……”云梦初一句话没说完,又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钟墨勉力保持的那一丝神智,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双目一闭,索性跟着云梦初一起……一起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钟墨只觉得浑身像被刀剐过一样,胸口闷得像要炸开,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痛感让他迅速恢复了清醒,随即他便试图坐起身,却未能如愿,上半身一离开床榻便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梦初……”钟墨用他那嘶哑的近乎失声的声音叫道。
“放心吧,没死。”一个声音不咸不淡的响起。
钟墨转头望去,便见钟鸣有些懒洋洋的立在窗边,见他彻底醒了,慢悠悠的走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钟墨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两口水,见对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可是与那晚相比已经恢复了许多,不由暗道自己恐怕昏迷了不止一两日吧。
钟墨和云梦初都伤的太重,足足昏迷了近两日的功夫才醒来。
两日前的那一夜,云梦初将昏迷不醒的钟鸣绑到火翎鸟的背上,自己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密林里乱窜,试图找到回去的路,去找钟墨。
没想到竟真的给他撞了回去,而且在紧要关头救了钟墨的性命,只可惜自己的小命差点丢了。
鹿灵谷的人见火翎鸟驮了个半死不活的钟鸣回来,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急忙派了人跟着火翎鸟一路找回来,果然在路边找到了云梦初和钟墨。初时他们还以为是找到了两具尸体,后来走近了一看发觉还有气,便将人救了回去。
好在鹿灵谷不仅盛产药材,里头的弟子多多少少还是懂得一些医术的,要不然拖回来的人恐怕真要变成两具尸体了。
钟墨醒来之后便满心惦记着云梦初,可钟鸣一句“还没死”便将他打发了,此后便没打算再聊起这个人,钟墨无奈,只好暂时将自己吊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次的刺客是什么人?竟然连你也伤成这样?”钟墨问道。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的厉害,钟鸣不得不又倒了一杯水喂给他。
“除了你那位好叔叔,还能有谁会抓着你的命不放?”钟鸣冷笑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跟到了西郡。”
钟墨道:“你也去了西郡?”
“不然你以为呢?”钟鸣没好气的拉了把竹椅坐下,道:“我一路跟在你们后头,杀人杀的手都软了。还好你们跑得快,可惜最后非得多此一举的在那间客栈里逗留了半宿。”
若是钟墨和云梦初未在那里逗留,两人也不至于会受伤。可是那样一来,恐怕钟鸣的性命就难保了。
“他做到这一步,是逼着我不得不回去跟他作对么?”钟墨道。
“你回去也不是为了和他作对。那位眼看着自己气数将尽了,却总也不放心就此撒手。你那位叔叔越是对你穷追不舍,那位越是下了决心要将其置于死地。”钟鸣道:“到了这一步我反倒不想让你回去了。”
钟墨闻言不由一愣,道:“这些你处心积虑的,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钟鸣苦笑道:“连你也这么想?”
“我……”钟墨见对方的面色颇为凄然,顿时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钟鸣倒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马上面色一转,道:“你那个相好的小白脸,倒是讨人喜欢。他人前脚进了鹿灵谷,鹿老谷主后脚就将人弄走了,这都好几天的功夫了,也不知道两个人都干了些什么。”
钟墨闻言面色一变,道:“他在鹿先生那里?”钟鸣挑了挑眉,算是默认。钟墨闻言心里顿时便开始愁云惨雾起来,鹿鸣上次可没少折磨云梦初,这回又落到他手里,不知道会不会悲剧重演。
他转念又一想,鹿鸣是云梦初的叔叔,而鹿鸣的老相好是云梦初的舅舅,这笔烂账到了这步田地也不知道该如何算清楚才好。
云梦初是个不经念叨的人,耳朵一热突然就醒了。
鹿鸣不知道是一直守在榻边,还是刚巧路过,总之云梦初一睁眼就看到了鹿鸣那张满面春风的脸和那头白发。
“你说这个世界小不小?每次你半死不活的时候都能被捡回鹿灵谷。”鹿鸣道。
“老伯……”云梦初开口道:“给我弄一口水……”
鹿鸣闻言当真去给云梦初弄了一口水,然后大发慈悲的喂给对方,多一滴也没给。
“和我一起……”云梦初果不其然的开口便要打听钟家那两个兄弟的下落,鹿鸣却出言打断他道:“别人的死活我可不管,我只管你。”
云梦初闻言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自己都没死,对方更不会死了。
“老伯,我这次来鹿灵谷,有一事要告诉你。”云梦初道。
“你睡了两天,等着你告诉我什么菜都凉了。”鹿鸣道:“我已经知道了。”
云梦初闻言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钟墨竟然会早一步将这件事告诉老伯了,如此看来对方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
“当日第一次来鹿灵谷的时候,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和老伯有这样的渊源。”云梦初道:“如今想来,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鹿鸣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上次来鹿灵谷是偶然么?”
云梦初闻言不解道:“我上次不是被白刃捡回来的么?”
鹿鸣摇了摇头,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叫了一声二叔。云梦初闻言一愣,沉浸在这声二叔里尚未回过神来,便闻鹿鸣开口道:“进来吧。”
随后便有一个少年推门而入,那人正是陆秉云。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梦初脱口而出道。
陆秉云笑的一脸灿烂,道:“你别忘了我可是姓了十六年的陆,这里是我二叔的地盘,我还不是想来便来?”
云梦初脑袋一时有些混乱,随即想起方才鹿鸣的那番话,不由望向陆秉云道:“我第一次来鹿灵谷就是追你的时候摔下了断崖,难道你是故意的?”
陆秉云缩了缩脖子,颇为内疚的道:“当时确实是我思虑不周。那会儿……那位的命令是要么如期将你送回陆家,要么就干脆……我见师父颇为犹豫,便在那晚临时起意想着将你送到鹿灵谷也是一样的。没想到后来我临时有事,忘了叮嘱我哥,等我后来赶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差点失手把你杀了……”
云梦初闻言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道:“你当真是我二叔的徒弟?”我二叔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徒弟。
陆秉云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原本是想着帮你,没想到弄巧成拙,后来我又不敢告诉师父……没想到你最后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安然无恙?”云梦初想到了自己当初在鹿灵谷受得那些折磨,真恨不得爬起来打对方一顿。可是自己即便是好胳膊好腿的,也决计是打不过对方的。
“后来我都告诉师父了,可是耽搁的日子太久,最后不得已,我们才商量出了那个对策,想着让你假死瞒过师兄……就是钟鸣。”陆秉云道。
“你们那位……为什么要杀我?”云梦初问道。
“那位的吩咐我们只管做,不能问缘由。不过师父说,那位年纪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诡谲,行事也……没有章法可循……”陆秉云想必是觉得对一个外人言语自己的主人似乎不太和规矩,所以一时便吞吞吐吐的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云梦初闻言心里便也渐渐明白了几分,连陆秉云都对那位颇有微词,否则也不会联合武樱隐瞒自己的下落。当时钟鸣好在还忠心耿耿,只是不知道现在的钟鸣是否依然如故。
如果连钟鸣和陆秉云都对那位生出了二心,也难免那位行事会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
“师父很疼你,不然直接将你送走,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了。”陆秉云道。
云梦初闻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开口问道:“我二叔……他最后……”
“师父临走前叮嘱我,要尽力护你周全,还说盼我们都能就此脱身,莫要再纠缠在其中了。”陆秉云道。
云梦初沉默了片刻没有言语,那日陆秉云已经说过了,此间事若要了结,或许钟墨就是唯一的关键。只是,事到如今他自己也忍不住怀疑,将钟墨推到那个境地,当真能解决一切的问题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快用完了,所以停几天。
下一更为16号上午,到时候会每日更一万字,直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