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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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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密密的微雨在窗外无声无息地飘着。

    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旅行,沈溪趴在咖啡馆的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对面,翻着一本杂志,简单的白衬衣,袖口微微挽起,十指修长。

    “小江……”沈溪喊了一声。

    “嗯?”男人清雅开口,勾着唇笑,“沈小姐,好巧。”

    是白子渊。

    “啊……好巧。”沈溪用手背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湿哒哒的,连忙擦了擦。

    白子渊随意地翻着杂志,道:“我刚刚进来时,看到你对面空着,就坐下来了,你不介意吧?还在想着你的男朋友?”

    沈溪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梦里,她回到了最青涩的年纪,白衣少年伴着她,原来,那时,是那么美好啊。

    而梦醒来时,咖啡已经凉了。

    白子渊颇为绅士地将菜单递给沈溪,道:“你请客。”

    “啊?”沈溪揉了揉眼,还没完全睡醒。

    “那条手帕很贵的。”白子渊扬了扬眉,道,“而且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沈溪低头笑了下,为自己点了杯咖啡,将菜单又递给白子渊,白子渊对咖啡,如数家珍,然后,点了一杯柠檬水。

    真是个怪人呵。沈溪想着,目光便不自觉地扫到了甜品“巧克力蛋糕”那一栏,一顿,最后却是填了一盘松饼。

    巧克力,是要和小江一起吃的东西。

    白子渊突然开口道:“男女关系就是一种博弈论,一人主导、一人跟随的爱情模式是斯塔克伯格模型,长期来看是很难实现均衡的。”

    沈溪抿了一口咖啡,白子渊说得深奥,却并不难懂,那是她反复想过的问题。

    她一步一步地跟着江衍,做他的小尾巴,曾经是那么地欢快,但把那件事瞒下来以后,哪怕再好,她也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种单方面的幻象。怕他不够爱她,怕自己不够强大。

    “你们俩谁先告白的?”

    沈溪转了转咖啡杯,笑道:“好像是我呢……又好像……”

    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晓事的年纪呢。

    ==

    七月,江城最闷热的季节,成绩公布。

    沈溪用将近倒数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江城外国语中学高中部。

    江衍作为优秀学生被学校选去美国参加了一个暑假的交流。

    那通电话以后,沈溪觉得江衍对她的态度似乎刚好转了一些,江衍却去了美国的夏令营,整整两个月,没有联系。

    沈溪很快就陷入了因为无法倾述而导致低沉暴躁的情绪。

    闵柔是最快发现不对的,但问了沈溪半天,却问不出什么,于是开玩笑说了一句:“哟,这才个把月呢,就犯相思病想你小江哥哥啦!”

    沈溪正处在最不能开玩笑的年龄,脸一下红得像火烧一般,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外跑:“才没有,我可讨厌小江了,我最讨厌小江了。我们之前还吵架了呢!我还在生气呢。”

    她慌张地往门外跑,一拉开门,却撞到了一堵结实的墙,抬眸,是江衍正提着个袋子,立在门边,黑眸子里平淡无波,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沈溪冲出来,也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唇角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气性还挺大的啊。”

    沈溪扭头,哼了一声。

    两个月不见,江衍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头发也留长了一些,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头前,长开了的五官愈发地深邃立体,眉宇间清淡的神韵又中和了那颇有棱角的五官,整个人看过去清俊却又斯文。

    一副好孩子的模样。

    “哼。”沈溪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真讨厌,她已经半年没怎么长个子了,就这么矮了小江快一个头。

    “喏,给你的。”江衍将那个包装得平淡无奇的袋子递给沈溪,一点继续寒暄的意思都没有,跟闵柔打了个招呼就往回走。

    沈溪抓着袋子追出去两步,问道:“刚回来么?”

    “嗯。”

    “不进来坐坐吗?”沈溪眨巴着眼睛问。

    “不了,免得有人看到我就讨厌。”江衍手插在裤袋里,往自己家走去。

    到底谁气性比较大啊,啊喂,从声音里听不出是开玩笑么!沈溪气哼哼地想,却还是“目送”他离去。

    也就三步路的距离,江衍一走,沈溪就垂头打开了袋子,里头是各种包装各种牌子的美国巧克力,应该是江衍在夏令营的时候收集的。沈溪心头一暖,还没吃,就觉得甜丝丝的。

    就算仗着青梅竹马那点交情,小江起码是不讨厌她的吧?

    是夜,捧着一大袋巧克力,沈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又拨了江衍的电话。

    江衍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怎么?”

    “小江,你为什么送我巧克力呀?”沈溪巴巴地拿着话筒,想听点好听的。

    “因为我不吃。”

    沈溪一噎,又焦急地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大概还因为你……”江衍顿了顿。

    沈溪的呼吸急促了些,一根羽毛浮在了心尖。听筒那头的江衍才缓缓地说道:“大概还因为你很能吃。”

    羽毛变成大石头,沉了下去。

    “没……没有别的原因了哦?”

    少年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又沉了几分:“沈溪,我有心事。”

    “我也有心事。”沈溪喃喃道。

    宁静的午夜,江衍的声音如泠泠流水:“你的心事是什么?”

    “我……”沈溪张了张唇。她这两个月的心事只有一件事,但这样的环境下,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知道,小江的心事似乎比她的大得多。“江衍,你说说你的吧。”

    “沈溪,你有没有想过,十年后,我们,或者你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沈溪愣住了,十年后?她连一年后、一个月后、一天后都没有考虑过,她常常只考虑十分钟以后的事情。

    肚子饿了。要写作业了。要睡觉了……诸如此类,周而复始。

    “我……我想想……”沈溪匆忙挂了电话。

    沈溪在房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一圈,也想不出十年后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最多最多只想过,还和小江在一起。

    沈溪拉开窗帘,对面的灯还是亮着的,江衍坐在书桌前,托着下巴,在看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她想,那大概就是江衍的心事?

    江衍翻从美国带回来的那本建筑设计年鉴,翻到了黎明。十六岁,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儿时一点小小的梦想慢慢地从心底复苏、滋生。

    他去的夏令营,他喜欢了很久的那个年轻建筑师来做讲座,关于梦想,关于成长。

    江衍突然生出了一点私心,他想去美国,他想学建筑,他并不想那么单纯地继承江家的事业。

    他想去美国,那是他能更快实现梦想的捷径。

    回国时,江衍先回了一趟江家老宅,和爷爷下了一盘棋。

    他没有手下留情,很快就赢了。

    老人笑了笑,说:“果真是年轻敢拼,算了,滚吧,趁我还没走,趁你爹还年轻。”

    江长淮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只说:“一年以后吧,在美国读一年高中还可以接上美国的高考,问了你们老师,说你保持现状的状态,想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没太大问题。”

    徐莉不太放心,觉得江衍一年后出去,年纪会不会小了些。

    但事情整体上,比他想象得要顺利地多,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

    唯独他自己心里有点不好受。他走了,沈溪呢?

    他们还只是很青涩的年纪,他不可能因为他那莽撞又缥缈的梦想,把沈溪也拉走。但他走了,一年以后,两年以后……

    他们是不是就变成了陌生人。

    并没有凉爽多少的九月,开学了。沈溪和江衍终于不在一个班上了。江衍直升时进的是奥赛班1班,沈溪在普通班7班。

    1班和7班,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1班在最里头,但总有小姑娘去1班串串门,或者在窗户边晃悠一下,沈溪就是其中一个。

    有一天,江衍去去了下7班,把沈溪落在他家的作业本丢在了她的桌上。

    等待他的是一阵口哨声和欢呼声。

    沈溪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江衍走了,她的小伙伴们还在闹,沈溪一个人搁那里坐立不安。小江的心事,好像越来越重,他们经常见面,但都是她主动去找他的。说话时,也像是隔了一层雾。

    可是江衍不再提他的心事。

    他不提,她根本就猜不出来。

    江衍的心事确实越来越重,爷爷的身子不太好了,江长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整个江城的地产和经济形势,都有些微妙。而他,越来越想看到沈溪,又越来越怕见到沈溪。

    邻座的秦晟看他正发呆,开玩笑地捅了捅他:“哟,去7班找你女朋友了啊?”

    江衍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说的是客观事实,跑来找江衍的沈溪听到的却是主观情感。

    刚想往后退一步,背上的书包却不争气地撞了一下墙,咣当的一声,江衍和秦晟都看了过来,沈溪只好笑嘻嘻地朝秦晟说:“就是就是,才不是女朋友咧,你别瞎说。”

    江衍偏过头看沈溪,她笑得很爽朗,露着两只小虎牙,似乎……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低哑着嗓子问道:“找我有事?”

    沈溪朝秦晟努了努嘴,说:“喏,就是跟你说以后我要是真东西落你那里了,你就让秦晟还我嘛,不过我麻麻给我请了个专业家教,我以后就不多来麻烦你了,免得别人都误会我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沈溪咬得格外重。

    江衍眯着眸子看沈溪,小姑娘演技进步了不少,就是撒谎的时候眼睛还是眨得厉害,即便知道,江衍心里也觉着闷闷的。

    真是难办啊。

    秦晟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准备开溜:“没误会没误会,你们聊你们聊。哈哈。”

    沈溪却嘻嘻哈哈地说:“聊完了,我这就走啦。”

    她跑得很快,但忘记了江衍和她是同一条路,骑车的时候,两个人又遇上了。好在夜色深沉,骑得又快,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沈溪的话匣子像是炸了一般,一路不停地叨叨叨:

    “哈哈哈哈小江,秦晟怎么说那么奇怪的话呢,是不是好奇怪啊。”

    “我以为就我们班的人喜欢瞎起哄,没想到你们奥赛班也是啊,啊你不要生气啊,大家也就是瞎说。”

    “你说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连尿床的样子都看过了,怎么可能呢,是不是。”

    江衍终于插了一句嘴:“我们认识的时候都五岁了,我只见过你尿床。”还是在他床上尿的……

    沈溪一囧,瘪着嗓子故作豪放地说:“对,对啊,你都见过我尿床了,怎么会喜欢我呢?哈哈哈。”

    江衍默不作声,江城的风不停地吹,吹得沈溪眼睛不知不觉有些疼。

    骑上风最大的江城大桥,江衍回了沈溪一句:“可是你没见过我尿床啊……”

    “不尿床鸟不起哦。”沈溪咕哝了一句,声音有些含混,想了想,总算明白了江衍的意思。

    她生平最讨厌两种人:第一逻辑好的人,第二数学好的人,第三数学又好逻辑又好的人。这两三个月的“装腔作势”全丢了开来,恶狠狠地瞪了江衍一眼:“呸,我才不喜欢你呢!”

    风吹过,“我才不喜欢你呢!”那句话清晰地传入江衍的耳中,他却浅浅地笑了笑,一城的灯火都映入了他的眼中。

    煞是好看。

    “沈溪,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

    风声很大,大得沈溪完全没听清江衍后面说了什么,只回头了喊了一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