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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是回了言州行宫,只有阿萦已在等候,许诣原是跟着乔钺,但路途寻找中,乔钺心里着急,走的越发的快,不出多久便也分开了,好在许诣人虽不年轻了,但识路且有主意,一路摸索着也很快便回来了。
阿萦说封铭带人回来后,又出去找了一会儿,没多久也回来了,见乔钺和容妆安然无恙,众人终也放了心,一场虚惊,所幸有惊无险。
乔钺其实也不单单是怕容妆迷路不知归途,也怕她遇到恶人,为人所伤,毕竟她人虽聪明,但到底是女人,又不谙宫外多年。
找到容妆那一刻,悬着的一颗心也暗自平复了,容妆安然无恙,便是他的福泽。
众人分别,回到寝殿里,容妆为乔钺褪下外裳,侍他沐浴,换上寝衣,自己盥洗后,乔钺已在桌案里看书,七宝琉璃灯双侧高悬。
小香炉在案旁,容妆拿银匙挑了香料添上,盖上香炉的镂空盖子,香雾幽眇,乔钺眉心微动,放下书,牵过容妆占着幽微香气的手,笑道:“正是红袖在侧添香,夫复何求。”
容妆笑摇头,“想给你添香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乔钺亦笑,手上一用力,扯过容妆抱在怀里,唇贴上她的发丝,闷闷的声音穿过耳际,“没办法,我就只想要你一个。”
容妆哂笑,“这话如果让你的嫔妃们听见了,大概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乔钺一怔,贴着容妆发丝的唇蓦地一离,半晌沉声道:“若有疏漏令我护不了你,死生祸福,我必陪你。”
容妆坐在乔钺的腿上,这时终于缓缓转过身子,居高的环绕着乔钺的脖颈,清眸留恋处顾盼生辉,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就像今天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愿意静静的等。”
乔钺与容妆久久相视,静听窗外风扰叶飞,肆意的柔情流转其间,缱绻而旖旎。
水迢迢,长路遥,我必全力以赴,共你此生不虚度。
夜又深几分的时候,乔钺唤来许诣、阿萦,又令行宫官员送来了龙凤喜烛,许诣同阿萦一起点燃了满屋子的红烛,红光四溢。
末了许诣和阿萦离开时了然的笑容,更是挂满了面,容妆笑靥恬然,看着一屋子的红烛高燃,一时温暖溢满了心头,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站在原地。
乔钺推了推她,笑道:“怎么,傻了?”
“这是干嘛?”容妆侧目睨他。
乔钺道:“洞房花烛夜,没花烛怎么行?”
“……”
“拜了天地,不得抵赖。”
“……”
容妆笑了,暗自腹诽着,为何要抵赖,此情此景,她寤寐求之。
就算他嫔妃众多,无论将来皇后何人,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但在这个花灯满街的夜里,他以简陋的不符合身份的仪式,也是最深刻的方式,娶过一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
这辈子,他也逃不脱这道回忆。
不是名义上又如何,只要是他心里真正承认的发妻,就够了。
乔钺拥着容妆,一同看烛火摇曳,而说:“除了红烛,缺的一切,总有一日,我都给你补上。”
容妆点点头,无疑,信他。
绮窗罗幕共月明,芙蓉帐里为情暖,帐顶流苏颤动,承载的是一对悬殊夫妇的新婚情浓。
白首成约,鸾凤和鸣。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无言痴醉,自是一夜缠绵不提。
翌日继续南下,言州主城乃临水之城,出城一应事物俱是州官与封铭拟定,走水路不单可欣赏两岸风景,亦是最快。
天色沉郁,苍茫水色一眼望不到边际,两岸山峦似隐在云雾飘渺里,千里烟波碧云天,河川迤逦,山河锦绣。
大船双层,可容纳百人宽松,除却一众船夫,船首船尾以及两侧,皆有侍卫驻守,行在水面荡起青白波澜,风吹拂过,亦格外舒爽清凉。
乔钺与容妆并肩立在船舷侧板,容妆扶着栏杆,看青白的水花翻涌,气息温润,清新且自在,心也越发闲散坦然。
风吹起两人发丝,衣裙边角,这样的时光,无疑是生命中难得的美好。
站在船板久了也生眩晕,乔钺早早拉着容妆回了船舱里歇息。
船舱设施完善,一应布置妥当,若非船行有小幅度的晃动,大抵也觉察不出身在船上。
过了午后也是百无聊赖,附近水域无人烟,容妆也不再出去观望,而是安静的待在船舱的榻上,乔钺睡了午觉方醒,许诣赶紧奉上铜盆洗漱,容妆叫了阿萦一块下棋,她下棋赢不了乔钺,再赢不了阿萦就不用活了。
乔钺在一边儿看书,许诣和封铭站在棋盘边儿看着两人下棋,到后来阿萦已经认输,换了封铭上,一行人倒是难得和乐融融,极是和谐。
南方温润,自是芳草连天时,本是落日之前便可到达言州统辖之下的副城,浔城,占地很小,但著名的是风景胜地,人杰地灵,山水栖居。
约莫快到了,乔钺让容妆先睡一会儿,容妆也应了,躺在榻上打算小眠一会儿,免得下了船却因为一天劳顿而没精气神儿。
乔钺守在容妆侧边的榻里,许诣递上来一卷书,容妆已有了倦意,阖眼迷蒙之际,船身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船内物件有的跌落在地,轰隆隆的响着,在一片寂静里煞是突兀,也怂人心惊。
外面下起了雨,今儿天色本就有一些沉郁,只是却并无风雨迹象,但水路之上阴晴不定,此刻已有雷声轰鸣。
容妆倏地就醒了过来,坐起了身,慌忙站了起来,却因为船身不稳跌回了原位,容妆慌乱的看向乔钺的方向,乔钺蹙着眉,尽量稳住步伐,来到容妆面前,封铭亦是慌乱的去行驶舱里询问船夫。
似乎有大浪冲击着船身,打着旋儿一下下的晃动着,众人乱晃,有外头的守卫慌乱之中冲入了船里,一众人摇摇欲坠,跌撞连连。
慌乱之中容妆似乎听见阿萦害怕的尖叫,还有许诣高喊的‘护驾’。
还有,乔钺把容妆紧紧抱在怀里,巨大的波澜袭来,两人不稳,一同摔倒在一旁。
乔钺在她耳际呼唤,“妆儿!”
巨大的压迫感传来,容妆心里一阵窒息,几乎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砰砰嗵嗵的声音响起,容妆知道那是船身在破碎分裂。
此时怕极了,是的怕极了,怕离开乔钺,怕像容衿说的,有今生没来世,她还没爱够,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