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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了五月,气候转暖。
这里是原本的敌军附属小国境内的一处小县城,但现今已属于阑廷舆图。
这里倒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虽然很小也偏僻,但也算是山明水秀,不是战中那等穷山恶水之地,所以人心也随环境安稳,容妆这样想着,不由得笑笑,身旁是裴渝和裴素跟着,阿萦在家中养着身子,容妆并未让她跟来。
朝局在夏归年归附后初步安稳,战后百废待兴,百官亲迎大军之事天下口传,都道阑廷有明主,国运昌盛。
容妆亦给乔觅薇,元麓夫妇修书,以己名义谢过祁国行军支援之事,亦以阑廷名义履行当初之承诺,将祁国周遭城池划分祁国舆图内。
世事尘埃落定,可乔钺尚未归来。
但已有消息称在此城内见过似乔钺之人。
她们行走在城外的小路上,风吹脸上也不再那么凛冽,日光也很是宜人。容妆一身寻常女子打扮,但眉目英气是无论如何装扮都压制不住的,裴素在道边欢快的将风景指给容妆看。
容妆笑笑,却目底略带忧愁,问裴渔,“可是在这附近?”
裴渔道:“正是,据派出去寻找的人所报,曾在这里见过与皇上相似之人,但不敢确定。”
容妆点点头,想了想,回道:“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让我们借宿几日。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得把这附近亲自寻上个一遍。”
裴渔应是,派人去找住处。
容妆几人停留在一河边,裴渔饮马,裴素从马车里拿出点心呈给容妆,“姐姐吃点东西吧,着急归着急,可别饿着自己才是。”
“知道了。”容妆笑笑,接过点心吃了几口。
而后没多久,派出去的人回来称已经找好住处,裴渔让众人过去歇歇。
就这样留在此处已四五日,期间附近都有寻找过,这时吃过了晚饭,天色已见暗淡,容妆准备出去转转,裴素带上了披风手炉陪在她身后,裴渔远远的跟着保护并为走近打扰。
走到那日的小河边,夕阳下河水泛着粼粼的光泽,耀眼夺目,霎时好看,风吹动附近的树木沙沙作响,裴素把装满热水的小手炉递给容妆:“姐姐抱着一会儿吧,有些天凉了。”
容妆接过来抱在手心里温暖着,沿着河边散步。可见青砖绿瓦,炊烟袅袅,行人正归家。
容妆忽然蹙起眉头,脸色变了变,因为,随着三三两两行人细小的说话声传来的,还有轻微的笛声,容妆以为自己听错了,匆忙的顺着笛声的方向追寻而去,裴渔见不对,赶紧奔过来,和裴素二人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追上去。
容妆脚步越来越快,笛声也随着越近越发清晰可闻,好熟悉。
是她的解语笛,是她的解语笛,换句话说,解语笛在乔钺身边!
容妆又惊又喜又怕,怕失望。
这里是一片林子,不茂密不幽深,却苍翠喜人,让人处之身心舒服。
容妆看见一处屋子,周遭种的花草。隐隐竟觉得有世外桃源的感觉,或许该说世外田园才对。
容妆走近大门边,一个看起来怀孕已有七八个月的女人,在费力坐着洗菜。身边儿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容妆还未等上前说话,随之就见一个熟悉身影在另一边,他执着笛,一身布衣,可风华是刻在骨子里的,眉目仍旧神采。
他收拾笛子,随后笑着替那个女人添上水。
容妆手里的小暖炉一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他落魄却也如此风采依旧。至少在容妆眼里是这样。
大门距离屋子很近,他们朝门口看过来,乔钺也显然一惊,随后眉目皆是喜色。
容妆站在原地也未动动,可眼睛却丝毫未从他身上移开过,他见了一点消瘦,可能是外头日子不如意。
他拄着拐杖,容妆看下去,是腿受了伤?一瞬间容妆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乔钺见此一急,腿脚不便,却也急匆匆地往她这走,瞅着他困难的行走,容妆叫他,“你不要动。”
话音刚落,容妆走过去,步子稳重而不急促,这十几步的距离,她和乔钺的目光交汇着,许多久违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容妆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抱住乔钺,眼泪落在他的背上。
裴素和裴渔傻傻的看着他们,愣在了原地。
乔钺手抚着她的发丝摩挲着,尽是怜爱。眼眶也红了。
可两人反而什么都没说,好一会儿后,乔钺的腿支撑久了有些困难,容妆放开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女人和孩子,女人和她年龄相仿,眉目清秀,乔钺道:“这是孟晓慈,是她收留了我。”
容妆弯身,给她鞠躬。“谢谢你照顾他。”
孟晓慈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摆手说不用客气,让容妆等人进屋一起吃晚饭。
容妆倒了谢,客气了几句,扶着乔钺进了屋子里。
这屋子外面看着简陋,容妆打量着,没想到里面却布置的蛮温馨舒适的,可见这个女人是个有心之人。
乔钺同她坐下,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容妆回道:“听见了笛声。”
乔钺手抚摸着她鬓边发丝:“好久不见,妆儿。”
容妆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抚上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是啊,好久不见,乔钺。”
乔钺不用她问便自己缓缓叙述来,“我和赫钦僵持了很久,后来都有些体力不支,他在被我杀死之前,用暗器打伤了我的腿。”
“后来有人路过救了我,把我送到了这里,孟晓慈她丈夫是开医馆的,她略懂一些,她帮我治腿,如今已好转许多,她丈夫参军没能回得来。留下孩子和怀孕的孟晓慈。”
容妆问道:“你怎么不让人通知朝廷?”
乔钺回道:“朝中境况不明,我又受伤毫无抵抗之力,我怎敢随意暴露身份以及所处之地?况且这里偏僻,孟晓慈七八个月无法走远,一时也无法。我原想等腿好了再说。”
乔钺笑了笑,“可我没想到你能找到我。”
容妆:“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天,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上一年,一辈子找不到,找一辈子又何妨,我不放弃,这不就天意怜悯,让我找到了?”
乔钺笑揽她入怀,连连称是。
容妆道:“我瞧这山清水秀的,我留下陪你养伤,也算是我们一起偷个浮生闲。”
而后容妆将朝中事物无巨细的一一讲给乔钺听,用过了晚饭容妆依照孟晓慈的交代给乔钺熬药,乔钺在旁陪着她,二人闲谈着,也看窗外的月光和星子。
容妆说着这些日子不见乔钺的担忧和思念,乔钺亦然。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天气炎热起来,乔钺的腿好的也差不多了,孟晓慈生了个女儿,乔钺给起了名字。
外出去县城采买一些物品,乔钺和容妆携手而行。
容妆不禁想到,好像还真的从没像寻常夫妻一样,出来买菜之类的。
听着路边小贩的吆喝声,和街上行人马车来来往往,倒是蛮享受现下这感觉的。
容妆心里暗暗欢喜。喜上眉梢。
乔钺笑问道:“怎么了,你心情不错?”
容妆道:“当然了,这么蓝的天,心情当然不错。”
说着便奔向路边的一家布店,想着给孟晓慈和孩子做几身衣裳。
有恩必报,何况是乔钺之事,对她来说可谓如此大恩。
虽然在战争之中失去了丈夫,可是她仍然,坚强面对生活,这个女人是值得敬佩的容妆这样想。
几日后出发回永焕,容妆欲把裴素留下来照顾她,可是她拒绝了,容妆也就不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