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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一章 同来望月知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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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的夏,虽是天高云淡,但日头之毒烈丝毫不逊南国。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烤得人脸颊灼热,冯素贞自宫中回来时,虽仍是神情自若,但官服背心洇出的痕迹多多少少还是透着些狼狈。

    公主府里凉快多了。

    冯素贞换了轻薄透气的常服,沿着抄手游廊信步向着府中的水榭而去。

    盛夏荷花盛开,游廊外是池塘,放眼望去莲叶接天满眼碧绿令人望之心喜。池中活水引自皇城外的护城河,流动之间将热气也带走了些。因而入夏后,冯素贞便将水榭辟做了半个书房。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孩童诵声朗朗,冯素贞踏进水榭笑道:“《逍遥游》?花儿才刚学了《千字文》,这文章也太难了些。”

    桃儿见她进来,忙自冰鉴里取出梅子汤来递给她。

    冯少卿摇着扇子,抿着一口冰镇梅子汤慢悠悠道:“哪里难了?我还不是把你教成了个状元?”

    冯素贞笑而不答,转而问道:“花儿,方才读的内容,你可懂得?”

    女娃娃猛地点头:“读得懂,读得懂,花儿在想,这么大的鱼,要是烤了吃,可得吃多久啊!”

    冯老爷子猛地呛咳起来,冯素贞哈哈笑道: “看来我们花儿馋鱼了?”

    小花儿笑嘻嘻道:“对了,小姐姐,小花儿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啦!”

    她急着献宝,抓过毛笔就写了起来。很快,偌大的白纸上绽开了一朵墨色的“花”。

    孩童的字虽稚嫩,但胜在用心,一笔一划都是横平竖直,看上去很是工整。

    冯素贞赞道:“写得好,写得好,花儿这么小就能写这么好看的字儿,以后定然是个小才女。不过,咱们花儿现在有新名字了,是你皇上哥哥给你取的。”

    冯素贞说着,顺手揩去花儿脸上的墨汁,接过她手里的毛笔,在白纸上落下几个字。

    小花儿脑袋一歪:“小姐姐,这个怎么念啊?”

    冯素贞一字字教道:“徐——令——芙——”

    见孩童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雀跃,反是一脸纠结,冯素贞疑问道:“怎么?花儿不开心?”

    小花儿扬起脸来,认真问道:“我叫徐令芙了,那小花儿去哪儿了呢?”

    冯少卿在一旁笑道:“傻花儿,令芙是你,花儿也是你啊!”

    花儿却摇起了头:“不一样!以前根本就没有徐令芙这个人,只有小花儿,现在如果我是徐令芙,那花儿就不是小花儿了!”

    这孩子看来是钻了牛角尖了,冯少卿揪了揪胡子,不知如何作答。

    花儿继续忧愁道:“如果改了名字,天香姐姐回来就只有徐令芙,没有小花儿了!她认不得我了怎么办?”

    冯素贞横波微动,摸着花儿柔软的头发笑道:“放心,她不会认不得你的。”

    小花儿皱眉:“小花儿的名字不好吗?为何一定要改?”

    “花儿是不想改?”

    小花儿嘟起了嘴:“改了之后,世上就没有小花儿了。”

    冯素贞笑了:“花儿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小花儿摇了摇头。

    冯素贞拉起孩童的手,指着外间的荷花问道:“你看外面的花儿,好看吗?”

    小花儿点了点头。

    冯素贞笑道:“外面的花儿有好几个名字呢。荷花也是莲花,也叫芙蕖。你皇帝哥哥给你取的名字,芙就是荷花,令芙,就是好看的荷花的意思。虽然名字变了,但花儿还是花儿。”

    小花儿恍然:“原来是这样,花儿还是花儿!”

    水榭里的纠结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冯少卿笑着对冯素贞道:“这孩子倔得很,也只有你能说得通——怎么今日回来得这样早?”

    冯素贞答道:“皇上嘱我出趟公差,明日就要启程,所以特意早些回来收拾东西。”

    “出公差,是要去哪里?”

    “是——”

    一旁的小花儿嘟囔着:“可我觉得‘小花儿’也很好听,不要了多可惜啊……”

    此时,一阵扑打的声响传来,小花儿循声望去,顿时眼睛一亮——“那我就把我的名字给你啦!”

    冯素贞顺着小花儿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一只灰色斑纹的鸽子亭亭玉立地落在案前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上,对着众人扇了扇翅膀。

    为免御驾南下的消息太早传出而惹得沿途官员铺张邀宠,太上皇和天香长公主一行人南下的行銮走得悄然而匆忙,甚至有消息不灵通的,直到月余后才晓得这消息。

    冯素贞自然不在之列,这南巡的銮驾行程,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天香离京之时,也不知带走了多少鸽子。每隔上几天,就会有鸽子扑棱棱地落在冯素贞的案头。

    信来得太过频繁,冯素贞特意寻了个一尺见方的雕花檀香盒子摆在案头,将天香的来信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大半年的工夫,这匣子已是半满。

    冯素贞从鸽子腿上把信取了下来,把鸽子塞给了满眼期待的小花儿,后者抱起鸽子满口“花儿花儿”地叫。

    “是公主来的信?”冯老爷子淡淡问了句。

    冯素贞点了点头,便展开信略略扫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

    “素贞卿卿芳鉴:久闻‘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今在淮安,于莲叶碧水间悠游,见鱼六七只,呛水七八口,救呆子一个半……”

    措辞惫懒,似是说笑,但往下看去,却话锋一转,说了件要紧的事,冯素贞眉头紧皱,认真思忖了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孩童,望见槛外满池清圆荷叶,还有饱满的莲蓬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冯素贞心有所感,向着桃儿道:“此间的莲子,你们若有闲暇就采了吃吧。”

    桃儿一吐舌头道:“这个,哪里需要大人吩咐啊……府里的小子们已经偷偷摘过啦!”

    冯素贞不以为意,扬声笑道:“这府里的池塘虽然有花有叶,总觉得还是少些生气,待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引些锦鲤过来做观赏吧。”

    桃儿点头称是,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大人,我们公主……还有杏儿,几时能回来啊?”

    冯素贞默然片刻,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办法,现在,或许有一个机会……”

    梅竹自外间匆匆进来,她已换做了男子装扮,外面还罩上了一件轻巧的锁子甲:“小姐小姐,衣裳行装我都已经收拾好了,此处可有什么物事要收拾着带上的?”

    闻言,冯素贞鬼使神差地转头望了望那案上的匣子,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狠下心来,放弃了将它也放入行囊的念头:“没什么了,不过稍后我要去钦天监问些事情,你且把这锁子甲除了陪我同去。”

    冯少卿惊问道:“梅竹怎么这幅打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冯素贞向着西窗望了一眼,沉沉答道:“宣府。”

    大半年的光景过去,新察哈尔汗终于从弟兄角逐中胜出,主动投降归服。战场上的仗打完了,自是要打谈判桌上的仗。冯素贞因而领了户部侍郎的衔,带着朝廷的旨意和封赏,亲往宣府军中谈判。

    宣化去京不远,若按着冯素贞往日快马奔驰的速度,用不得三五日便赶得到。但如今她经不起颠簸,只得乘着马车缓缓而行。

    翌日清晨,冯素贞登车前对着那熟悉的车夫皱了皱眉:

    “单侍卫,公主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踅摸个好前程。可禁军你不去,州府你不去,耗在公主府里当府兵头子也就罢了,连车夫都要抢着做。你莫不是个傻的?不要前程了?”

    单世文扶了扶额上的遮阳草帽,长眉轻扬,凤眼微弯,嘿嘿笑着亮出一口小白牙:

    “冯大人,公主走前也对着属下千叮咛万嘱咐,叫属下好生护着您。您当下手无缚鸡之力,以前是谁都打不过,现在是谁都打不过!大人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安危干系重大。保住您的安全,就是属下最大的前程!”

    和单世文的斗嘴,冯素贞从来就没有占过上风。她只得干笑了声,转脸瞥了梅竹一眼,见后者一脸深以为然,便不再多话,上车启程。

    一行十数人慢慢悠悠地向着京西而去。

    南直隶的陪都虽是金陵,但南直隶最繁华的地方却是在淮安。淮安府地据扬徐之间,为南北水陆之辐辏,自宋以来便是沟通南北之肯綮。故而百年间,此间督抚部司文武厅营星罗棋布,实与省会无异。

    穿着男装的天香从船上下来时,淮安的文武百官已经在码头恭候多时。

    “臣等参见太上皇,参见长公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等太上皇开口,天香就摆摆手道:“起来吧,都起来吧。大热天的,等了不短时候吧!”

    众官一愣,不由自主地朝太上皇看去,见其神色自若,各自犹犹豫豫地起了身。

    淮安没有行宫,故而此次御驾下榻在漕运总督府邸,从码头一出来走几步便到了,很是便捷。

    春日来时已经经过了淮安,太上皇对淮安的官员模样都还记得,略略一扫便瞧见漕运总督王祖安身边站着个穿着常服的陌生年轻人。那人身量挺拔,面容俊秀,通身带着儒雅气派,令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太上皇心生好感,忙问道:“祖安,这是何人?”

    王祖安将那儒雅的年轻人引至身畔介绍道:“这是微臣的四子,单名赭,字容曜,今年十九了。上月才从外面游学回来,今日特意沾了臣的光来瞻仰天颜。”

    天香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小声嘀咕道:“王赭?容曜?这名字倒是取得蛮大气。”

    太上皇上下打量王赭一番,满口赞道:“一表人才,一表人才,不知容曜现下可考了功名?”

    王祖安忙道:“小儿前年过了乡试,如今是个举人,待到明年便会上京赶考。”

    太上皇龙颜大悦:“不简单,不简单,江南文华之地,人才济济,而容曜十七岁就中了举。真是了不起!”

    天香心下腹诽:“我家素贞可是十八岁就中了状元。”

    太上皇听得身边的天香嘀嘀咕咕,不禁虎着脸瞪了她一眼,但转过脸去又是满面春风:“容曜十九了,可婚配了?”

    王赭躬身答道:“回禀陛下,草民一心治学,有修齐治平之志,生怕耽搁了功名,因而尚未婚配。”

    太上皇欣然颔首:“好,好——只是大好男儿,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有的。”

    王赭恭敬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礼也,容曜不敢自专,皆由父亲做主。”

    “此是正理,”太上皇满意地捻须轻笑,似是猛然起了什么念头一般拍了拍额头,“对了,不若就让容曜陪着香儿逛逛这淮安府,你们年龄相仿,想必也有话聊。”

    “父皇,我自己去——”天香刚抗议了半句,就被太上皇一个眼刀子压了下去。天香只得无奈地朝着自己的“玩伴”看了过去。

    倒确实是一表人才,看步态站姿,应该也是打熬过筋骨的,不似寻常读书人那般孱弱,只是现下眉头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若真是少年得志,那么日后的官场上总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天香却不记得上辈子的那二十年里,见过什么“王赭”。

    安顿好贵客之后,王赭急火火进了王祖安的书房:“父亲,这男女七岁便不同席,焉有我为公主陪游的道理?”

    王祖安笑骂道:“呆子,这是太上皇喜欢你才给了你机会!这天香公主备受两位陛下宠爱,虽说是尚过驸马,但那驸马是不作数的。便是嫁了你,也不会辱没我王家门庭。”

    王赭忙道:“父亲,这便是你把儿子从家乡叫回来的原因不成?可儿子明岁便会上京参加秋闱,纵然一甲没什么把握,可二甲总是没问题的,何须用此终南捷径?”

    王祖安语重心长道:“你父亲我是借着跑河船运起家,至今能在南直隶立足,全是凭着好运道。一代富贵哪里算得上富贵?你哥哥们读书不行,到了你才出了一个成器的读书人。可眼下京里遍地都是官儿,你就算是考上了状元,也需得在散职里待上一两年才能出头。眼下朝廷不禁驸马做官,若是你能得了公主喜欢,我王家便也是皇亲国戚,日后才有机会跻身世家之列啊。”

    王赭犹豫了半晌,王祖安见状又劝了劝,才算是说得王赭点了头。

    王祖安松了口气:“太上皇上次来时与我说,公主喜欢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你在公主面前好生表现。”

    文质彬彬?读书人?王赭面露沉凝之色:那公主行事乖张不惮规矩,怎么会喜欢读书人呢?

    慢行了两日,冯素贞在马车的晃动中从小憩中醒来,夏末的凉风掠起了马车窗口的帘布,她从那窗口里望见了熟悉的夏日浓阴。

    去岁此时,她也是如此慢行在京西的路上,身后的骑驴少女声如银铃地给她讲着朝堂皇室里的种种秘辛。

    她静静坐起身来,端详着窗外的风光,渐渐看到了怀来熟悉的城墙。

    静谧之中,车前有聒噪声传来——

    “你看着,就城楼上面左数第三个垛口,我去年就在那儿砍了三十四个鞑子下去!”

    “真的?就你这小身板儿?有那么厉害?”

    “嗬,这算什么,若不是我用的刀不好,卷了刃,砍他个百八十个不成问题!”

    听着梅竹啧啧的惊叹声,冯素贞隔着车帘凉凉道:“怀来南北夹山,而鞑子自西来,若是怀来东门一个垛口能爬上三十四个鞑子,那京城早就满城鞑虏了。”

    车前的声音静了片刻,没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没错没错,我当时砍鞑子砍得太累,都不辨东西了!等咱们到了西门,我再指给你看啊!”

    冯素贞笑了笑,没再去揭破,侧身倚在窗口虚眼望向怀来的城楼。

    斯人不知何处去,城垣依旧笑东风。

    “小姐,前头又有做法事的,可要去舍些银子?”前头忽然传来了梅竹的声音。

    冯素贞掀开帘子对着梅竹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西行,沿途常常能看到和尚在做法事。自欲仙帮倒了,北地信佛的人便好了好些。

    距去岁鞑虏侵入已历一载,这做法事的都是一些幸存的灾民在悼念往生的亲眷。冯素贞心肠软,每每见到,都会下车去凭吊一番。

    如此又慢行了两三日,便到了宣大总督如今的行营驻地。

    二十万虎狼之师驻扎于此,行营绵延逾百里,却是井井有条,军纪昌明。冯素贞曾在怀来卫里待过阵子,深知打仗不易,治军更难,见此情况心里已有了几分敬服之心。

    故而当和顾承恩在辕门外初见时,虽见其人身量不高,长相和气,丝毫看不出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气息,冯素贞也丝毫不敢对其小觑。

    众人走过一片练阵的行伍,冯素贞眼见得十数种兵器长长短短变换组合,却是丝毫不乱,不禁赞了句:“好儿郎!顾帅,这是什么阵法?”

    顾承恩照实答道:“此是仿着戚家军的鸳鸯阵琢磨的并蒂阵。”

    冯素贞沉吟道:“此阵我曾听闻,长短兵器搭配无间,机动灵活,拆开即可变阵。纵然是被冲散了,也不至于陷入被动,最是适合山地丘陵。”

    顾承恩哈哈笑道:“早闻冯大人是文武全才,果然见识过人。这并蒂阵拆分开来是鸳鸯阵,再拆开,便是三才阵。”

    走过这片练阵的队伍,迎面瞧见一众农人装扮的行人各自持着农具箩筐从营地旁的田地里走出来。

    虽是农人装扮,但那些人腰背挺直,步履不乱,冯素贞便明白,这定然是屯田的官军。

    果然,顾承恩笑着解释道:“冯大人来得正好,今日恰收了一波新鲜菜蔬,晚上可得好生尝尝我宣大军中自己种的伙食。”

    众人复又前行,待经过了数个演兵的校场之后,已然行走了数里路,冯素贞有些不支,正想着休息片刻,却见到了个特立独行的练阵队伍:阵前一人将手里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片金光剑影晃得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而其后的数十人则翼展开来,中部却如箭镞一般,跟着那人缓缓前行。

    冯素贞皱了皱眉:“顾帅,这是个什么阵型?莫不是靠着为首的那人破军前行?”

    顾承恩大笑几声,高声唤道:“严守备!”

    随着这一声唤,那片剑影瞬时破开,为首那人腾空跃起,在空中几经翻转,如若御风而来,翩然落在众人面前。

    冯素贞早在那声“严守备”喊出,心里就有了数,但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仍是有些吃惊。

    来人当然是一剑飘红,除了他,军中怎能有如此一夫当关的剑术?

    那个昔日冷漠不羁的剑客虽依旧神色淡淡,却不再如杀神降世那般令人不能直视,他束着利落的发髻,依旧坚毅的轮廓里带了几分落地成人的烟火气。

    他大步近前,拱手行了个礼,却一声不吭。

    顾承恩笑着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道:“严守备剑术高格,有一夫当关之势,此阵是我特意为他所制。”

    冯素贞叹服不已,上前寒暄道:“严兄已经升了守备?”她记得去岁天香还说是个百户。

    严凛泓点了点头。

    “严兄在顾帅麾下,过得可还习惯?”

    严凛泓又点了点头。

    “……若是她知道,定然很开心。”

    严凛泓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亮,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爱说话的性子倒是和以前一个样。

    顾承恩心知照这个情况,两人“叙旧”是叙不起来的,打着圆场道:“此处已经是中军帐,冯大人的营帐就在一旁。冯大人定然是累了,不妨歇息片刻,待到了晚上,顾某人再为冯大人接风洗尘!”

    冯素贞求之不得,自是欣然从命。

    进了帐,单世文帮着梅竹摆放冯素贞的用具,忽地自言自语道:“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冯素贞耳力灵敏,不禁问道:“谁?”

    “顾帅。”单世文抬起头来,“我大哥少有服气的人,顾帅便是其中顶尖的那个。可我却觉得,他这人一身官气,却不像个将军。论气势,还不如东方胜呢!他穿着戎装还好,若是脱了戎装,怕是会被人当成个落魄书生。”

    冯素贞摇摇头道:“人不可貌相,我觉得,他和东方胜是两种人,兴许,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