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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晚,红霞如火,一缕缕阳光斜泻而下,打在一骑从黑墙下行来的白马上,以及背上托着的一平凡少年和一个七、八岁小女孩脸上,正是莫小九与倪儿,不过两人在进城之前便拿出了去机关城之前画出的易容符咒改变了容貌,所以此时已然没有丝毫原本的长相,完全是与之前毫不相干的两张脸。
似有些不习惯易容符咒形成的薄膜,倪儿摩挲着脸颊,感觉着指尖传来的轻微麻木感,不解的说道:“这易容符咒不是只有百来天的时效么?为什么这么早就用?”
莫小九将白马颈间的一缕长长鬃毛当做缰绳抓在手中,抬头看了看不断接近的城池,说道:“一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的长相,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易容,二来,我们知道了第三把钥匙的下落,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找个强者靠山护送我们到九荒镜像幻境。”
倪儿不明其意,但听得第三把钥匙后隐隐猜测到了些许,说道:“你是说杀了少年的那个王境女人?”
之前藏身在石头中时,莫小九能听见两人的谈话,那么三道灵轮的倪儿自然也能听见,于是点了点头道:“如今少年已死,且那小院深井下的胖女人多半也归了黄泉,所以不可能再与聂伏尹合作,而之前从那女人的言语中明显可以听出她的存在少有人知晓,若我们与之合作不但安全,且还能得到一个六道灵轮强者的保护。”
倪儿蹙眉,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莫小九凝神思索,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此处只有这一座城,那女人多半会回到城中,而我们又只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只能从此着手。”
倪儿实在想不通仅凭一个名字如何能将一个王境的强者引出来,心想总不能登上石楼顶高呼一声吧?那样做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两人就会成为关雪手下的两条亡魂,她道:“要怎么做才能在不暴露她身份的前提下将她引出来?且还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与当初和聂伏尹合作一样,她有钥匙我们有地图,自然便能保证你我的安全,至于怎么将她引出来……” 莫小九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却想到了一个很可能成功的笨办法。
见他故作神秘,倪儿不悦的哼了一声,抬起脚踢在了无辜的白马身上,催促它加快速度。良久之后待得进入城中街道,她先是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看向小院所在的大致方向,说道:“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那胖女人是否还活着?”
“看是自然要去看的,但需要小心谨慎,虽然我们在机关城中如此长的时间那胖女人多半因食物枯竭已经死了,可也不排除她还活着甚至逃脱的可能,所以得警惕她将计就计设下了埋伏。”莫小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招牌上,顿了顿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去购买一些东西。”
白马穿过人潮来至店铺前,倪儿定眼看去,却发现招牌上写着一个‘纸’字,不由奇怪的看向翻身而下的莫小九,说道:“你是要买纸?准备画符?”
虽然倪儿乃是三道灵轮,修为比莫小九强,但似乎自从有了白马后莫小九便开始喜欢抱着小丫头上下,牵着其手向着店内走去道:“戒指中的符咒已足够多,暂时不需要再绘制符咒,买纸是另有他用,少爷我是准备用这些纸张教你一种伟大的技艺。”
倪儿环视了一眼店中一摞一摞纸张,心想这些纸不过薄薄的一层,遇水即融,一戳即破,能教出什么伟大的技艺?她疑惑道:“什么技艺”
莫小九未答,进得店内后随意指了指其中一叠雪白的纸张就让店小二搬了出来,因太多所以不能收入戒指中,只得抱出门让白马驮着,然后他便转回门内准备付账,可却在下一刻被小二口中说出的价格吓得险些跳了起来,不由双眼一瞪,怒指身前奸商道:“不过就是一堆破纸,你竟然能卖出这般天价,心当真是被臭水沟的臭水染黑了不成?!”
店小二却是丝毫不为他的破口大骂而变脸,更没有将之赶出门外,反而彬彬有礼的说道:“看客官反应便知您不是此城中人,不然不会不知道纸张的价格,可即便如此,您又并非瞎子,想必感官也没失灵,所以应是知道周遭都是高温如火的茫茫沙漠,没有一颗树木,而城中外围的树林又严禁砍伐,所以这些纸张如这里的水一般珍贵,你口中的天价实属是再低不过的价格。”
莫小九听完后心中觉得小二所说也有几分道理,可钱这个东西如命一般重要,而命与水相比自然是同样重要,但,纸不是命也不是水,所以他怒不可遏的从戒指中取出一半的钱财,说道:“这些钱留下,纸我拿走,不然就不要了,你自己去搬进来。”
他本以为这些奸商都是将价格抬高了几倍,就算还价一半也还有丰厚利润,所以店小二肯定会答应,然而出乎意料,店小二一点也没迟疑的就迈开步子向着门外走去,说道:“小的本就是个伙计,本就是劳碌命,担担抬抬便是我的工作,既然客官决定不要,那么我再废些力气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罢他便跨出门走到了阶前,可才刚一靠近却见白马回过头,极其不善的喷出了两股热气,紧接着后踢一扬,险些将之踢翻在地,被带起的尘埃更是扑了他一脸。见状,莫小九带着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白马,说道:“这匹马的脾气可不是怎么好,想要拿回纸恐怕不怎么可能,而我手上的钱可就容易多了,可是不用冒任何危险的哦。”
店小二仍是未怒,脸色依然不改,他以袖抹去脸上的灰尘,拍了拍衣襟转过身,说道:“纸既然与水同样珍贵,那么在这里抢劫纸张就是大罪,客官若是不怕带来牢狱之灾,此时大可以扬长而去,小的我绝不加阻拦。”
莫小九脸色一僵,自己两人才换了身份,要是因此一件小事引来聂伏尹的手下,从而暴露了新脸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不得已,他只能忍着痛带着怒意冷哼一声,伸手入怀借助衣衫的遮挡从戒指中又拿出了一半的钱,放在了身后的柜台上,心想早知如此,刚才倒不如蒙了面进来抢了就跑,还省去了这一番麻烦,眼下可好,脸已经被认熟,再想抢完全是不可能了。
带着极其郁闷的心情出了门,他抱着倪儿翻身上马,转头恨恨的看了一眼数钱数得眉开眼笑的店小二,心想小爷定要找个时间再来光顾一趟,到时候让你们这些奸商哭都哭不出来!想罢,他一夹马腹扬长而去,本想穿过无数巷道房屋去往曾租下的那座小院,但途中却忽然改变注意,来到了距离石楼不远的一条街道,停在了街道旁的一幢阁楼前。
见白马所停之处,倪儿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板起小脸道:“你该不会是想趁那个姓顾的人不在抢走那个女人吧?”
这里,正是莫小九最后见到寒鸢的地方,至于为什么要来此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如小丫头所说,潜意识中想趁着顾公子不在将之带走,还是想来告诉她顾公子被困在机关城很有可能再出不来的消息?但不管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他都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想见她,见一见这个让他一见难忘的女子。
他翻身下马,牵着倪儿临近门前时抬起伸向门环的手却又迟疑的停了下来,然后继续上抬,越过渐皱的眉头抓了抓头发,进而恼火的来回踱步,心中有些忐忑楼内之人是否已经离去,更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就改变了容貌,以至于即便是见了面对方也认不出这张脸,甚至有可能连门都不会开。
因为手被牵着,所以倪儿也随着其脚步在门前的两根裹漆木柱间来回,见他良久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言中了心思,冷哼一声道:“你还犹豫什么?像之前抢胖女人那样,直接撞开门进去把人抢了就是,要不然等到那个姓顾的人回来,你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莫小九岂能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讽刺,停下脚步微怒道:“谁在想把她抢走了?她好歹也救了我一命,来此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看看没有了顾公子在身边她过得是否还好,难道这样也有错?难道少爷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不堪的小人?”
倪儿挣开他的手,扬起冷冷的小脸道:“是,还是不是?”
莫小九大怒,正准备以狰狞的表情愤怒的咆哮来证明自己当然不是那种小人,可刚欲开口就听得吱呀一声传来,身后常年暴露于烈日下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从后露了出来,转头一看,却并非寒鸢,而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见其模样打扮便知其不是房东,而是一个侍奉起居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