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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春雨落了很多天,且见势还会落上更多天。 ( . )
这一场大雨让烟花河畔的河水涨了许多,让街道上如是流淌着一条小溪,从而冷清了街巷,导致各家店铺门前少有客往,使得店铺主人在窗前撑着头对着如是破了一个洞的天大骂不已,更使得青楼的姑娘们无聊至极,整天昏昏欲睡,不该该如何度日。
厚厚的云层加上灰蒙蒙的大雨让清晨如是傍晚,知道做不了什么事的人们都起得很晚,街道上的店铺也是迟迟不开,但有一个小女孩却早早起了床开了门,将几个空酒坛搬到了门外路边,然后双后撑着下颌坐在门槛上,看着那从屋檐上连线的雨水不断的流进坛口,带起清脆的声音。
莫小九自然也起了个大早,坐在了窗前那张被倪儿打扫出来的陈旧桌案上,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睡不着,也不是为了思考该怎么酿酒,而是正咬着一支以前掌柜用过的笔,撑着头盯着屋外如帘一般垂落的大雨发呆,当然他并不是完全在发呆,而是在回想着谦叔曾经画过的,关于封印妖身的那道符咒。
那道符,谦叔画了很多遍他也看了很多遍,可奈何当初无心将之记住的他怎么也想不起那道符的模样,就算是想起了那道符咒的大概模样,也想不起该如何正确的组合符中的那些笔画,所以,百思不得所获中他便有些恼火的吐掉了嘴里的笔,拂掉了桌上那本应是前掌柜用于记账的账本,然后将戒指中的符咒大全取了出来,欲从中找到相关的线索。
可让他烦躁的是,天心的这本符咒大全中同样没有关于那道封印妖身的符咒,不得已,他只得暂且放弃,砰的一身合上了大全起身下了楼,准备去琢磨琢磨酒的事情,毕竟不琢磨不行,因为武小剑已经走了,已经没有地方让他借钱,总不能坐吃山空的他必须为自己两人的生机考虑。
下得楼来,他看了看依然如昨日一般乱摆乱放的许多酒坛,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半掩着的大门上,落在了门槛上那个将双手撑在下颌上的小丫头,在见得其正在发呆后不由挑了下眉,心想屋内这般凌乱,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宁愿无聊也不动手收拾收拾?
为了不让路人从门缝中看见他的狐狸模样,他靠着右侧的墙壁而行来到了门后,然后便欲斥责斥责这个竟发呆到不知身后有人靠近的小丫头,可刚要开口,却因为看见了阶前的那几个酒坛而一怔,怔后便疑惑的问道:“丫头,你接那些屋檐水做什么?准备洗一洗酒坛还是怎么?”
莫小九下楼时又没有敛气轻步,倪儿当然发现了身后有人来,但她却懒得转头,更懒得去将阶前那一坛接满了水的酒坛搬进房内,说道:“你昨天不是说春水便是春天的水么?不是说要让春水变成酒,只需要向里面倒些别人的酒么?我当然是在接春天的水让你酿酒。”
莫小九大愕,他愕得无以复加的抬头看着那满是污垢的屋檐上流下的满是污垢的水,低头看着那装满了水的坛口处漂浮着的一片片向外溢的漆黑污渍,心想少爷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竟然就真的一大早起来接春天的水?且还是从瓦当上泻下来的春天的水?
他无语的望着小丫头的头顶,说道:“丫头你要接春天的水,也接些干净的可好?你觉得用这样的水兑的酒谁会喝谁会来买?”
倪儿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水无法兑酒,于是抬头看着头顶上的那张脸道:“那要不我去那条河中装些水回来?想来那里的水应该要干净些。”
莫小九探出头看着左方巷道的尽头,尽头处是那一片青楼的后墙,并看不见青楼前的那条烟花河,但他却似乎看见了那泛黄的一条河水,然后他收回视线指着屋外那落地打出了一片水泡的大雨更无语的说道:“丫头,你有见过干净的河水么?有见过在这般大雨下还清澈见底的河水么?”
倪儿想了想,是觉得在这般大的雨下即便干净的河水也会变得不那么干净,但如果既不能接屋檐下的水又不能舀河中的水,那么又该到哪里去找干净的春水呢?于是便道:“那该怎么办?”
莫小九凝神思考,想罢便道:“春水,春天的水,也可以说是春天的露水,露水只在晨间出现,乃是每一天的水中精华,且还带着树叶绿草的气息与味道,想必用于酿酒是最好不过的水,所以,你得去找些露水。”
话间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何其新颖,何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不由骤然骄傲的挺了挺胸,说道:“可一定要是干净的露水,若不然少爷可酿不出旷世佳酿!”
倪儿眉间有着思索之色,看着瓦当上泻下的水道:“露水也是天上落下来的水,与这些水有什么不一样么?就能比这些水干净么?”她转过头,看着脸上有着得意之色的莫小九,又道:“你不过是把水倒在别人家的酒中,怎么就能成为佳酿?”
莫小九低头看她,不悦的道:“酒虽然是别人家的酒,水也是天地间的水,但却是少爷我想出了用露水兑酒的方法,那么兑了露水的酒便是少爷的酒,便是即将出现在帝都中的属于少爷我的‘春水’!而春水好喝,当然就是一方佳酿!”
倪儿一直都觉得身边这人很无耻,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无耻。她起身上前,将阶前的酒坛一个个倾斜,倒掉其中的屋檐水,说道:“水不是你的水,酒不是你的酒,倒在一起就成了你的,你好不要脸。”
莫小九自然不爱听这话,他微怒的转身,扬着九条尾巴向着楼上走去,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让你去找露水便赶快去找露水,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的尾巴乃有三丈长,自然不可能在屋内完全伸展,所以便扫下了屋顶上的一层灰,倪儿看着那一片逐渐落下将原本就不干净的地面染得更脏的灰尘,冷冷的将手中拖着的完全能将她整个身体装入其中的酒坛哐的一声扔在了地上,摔成了一片碎屑,说道:“你自己打扫,自己去找露水!”
莫小九在楼梯上止步,转身看了看那一个支离破碎的酒坛,更怒道:“我说丫头,你知不知道那酒坛是要用钱买的?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可没多少钱,你这一个摔下去可就是摔掉了我们几天的口粮!”说罢,他看向了地上那从房顶落下的一片灰尘,说道:“我可以打扫店铺,但你得去找露水,少爷我这模样可不敢出门。”
倪儿却不愿意,心想有露水的地方可都在城外,而这座城又这么大,一去一来该有多远?该有多累?她走进屋,生气的坐在了一个酒坛上,可因坐下的力量太大如莫小九昨夜一般坐碎了封泥,便又多毁了一坛酒,她冷哼一声道:“你不敢出门,我又怎么出门?你就不怕我被钧家那个姓钧的人抓了去?”
莫小九却并不为此担心,他将一道符咒从戒指中取了出来,说道:“少爷我有易容符咒,你大可不必担心被钧家人发现。”
倪儿看着他手中的绘满了符文的符咒,说道:“既然有易容符咒,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出门?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露水?”
在倪儿受伤养伤的那些天里莫小九便绘了两道易容符,本是想用之掩去妖身,却未想到符咒落于身体竟然是毫无作用,全身的狐狸毛依然还在他身上飘动,九条三丈长的蓬松尾巴依然还在他的身后招摇。此时闻言不由有些恼火的道:“如果这易容符咒对现在的我有用,我还需要你个丫头片子去找露水么!”
倪儿依然是不答应,心想找露水可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的事情,很有可能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便道:“太远,不去!”
莫小九才想到用露水兑酒的绝妙方法,又岂能轻易放弃,于是便冷着脸走下楼梯,恶狠狠的道:“少爷我现在可是开了四道灵轮,拥有着相当于五道灵轮境界的修为,丫头你可不要自讨苦吃!”
倪儿却不受威胁,跳下酒坛看着他手中欲要打来的符咒扬起小脸道:“说不去就不去,就算易了容也绝对不去!”
见她脸上神色,莫小九不得不打消了强行将手中符咒扔过去的想法,换作了柔声相劝,可却是依然不得成功,无奈,他只能另想他法,于是便于偶然间想到了烟花河畔,想到了长长烟花河畔上那两排密集的柳树,柳树是树,其上自然会凝结露水,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到他处去找?
想于此,他眼中一喜,收起符咒道:“丫头,露水肯定是你去找,但可以不用走太远,只需在烟花河畔。”
闻其言,倪儿便也想到了那两排柳树,心想那些树不算多,露水肯定也不会太多,所以应该不会太累,于是便迟疑着点了点头,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