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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伯一副惊恐之状,看到他劈头就问道:“你,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江云听得一怔,不解道:“高利贷?没有这回事,谷伯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谷伯指着床头散落的一堆白花花银锭,银币,喘着粗气急声道:“若不是高利贷借的,那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这堆银子,江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一袋银子惹的事端,他吩咐旁边的小丫头道:“小兰,去把银子收起来。”
幽兰低着头,过去把银子又重新一一收回钱袋,她此刻心中也惴惴不安,心说莫非这么多的银子,真的是公子借高利贷得来的,想到这里,小脸霎时也一片苍白。她虽然年幼,却也听人说起过,知道这高利贷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犹如吸血鬼一般的厉害,多少人家就是被这害人的东西害得家破人亡的。
看到两人神情紧张犹如大祸临头,江云呵呵一笑,道:“谷伯,你就放心,这些银子,绝不是借高利贷得来的。”
谷伯哪里肯信,依旧一脸惊恐不安。
江云当下也没有隐瞒,就原原本本把这袋银子得来的经过,跟对方叙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谷伯却是呆愣了半晌,好久才回过神,问道:“你,你是说,这袋银子,是你在清风楼赋诗,赢了众人,得来的彩头?”
江云点点头,道:“是的。”
“真是如此,你没有欺骗老朽?”谷伯半信半疑,又追问道。
“真是如此,我没有欺骗谷伯,书院同学可以作证的。”江云肯定的道。
谷伯似是信了,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就好,这就好。”
这时想起自己刚才言语态度已经十分无礼了,忙又自责道:“刚才老朽言语冲撞无礼,还请公子恕罪!”
江云当然不会计较这个,笑着道:“谷伯不必自责,我知道谷伯也是关心心切,怕我做下错事,我怎么会怪你。”
见到事情弄明白,幽兰也在一旁十分高兴,笑说道:“我就知道,爷爷你错怪公子了吧。公子凭着一首诗,就能赢来这么多银子,真了不起!”说着一脸佩服崇拜之色。
谷伯对此也心中好奇,问道:“公子赢的那首诗,不知可否念来让老朽听听?”
“当然可以。”江云当下就念了出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王朝文风鼎盛,七岁童子自小就要进义塾读几年书,谷伯也是读过书,肚子也是有一点墨水的,就是丫鬟幽兰,也认得一些字。
在江云念出这首诗之后,谷伯就被震住了,他虽然腹中墨水不多,但也能听出这首诗的好处,至于丫鬟幽兰,已经开始在一旁拍掌叫好了。
“公子,这,这真是你作出来的诗?”呆愣一会儿,谷伯一脸惊讶,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于江云的学业,他其实很明白,对方书读的可以,否则也不会考上镇上的清河书院,不过论起诗才,就差强人意了。因为诗才这种东西,他知道不是光凭勤奋努力学习就能够得到的,需要的是一种天赋,以及对世事人情的阅历。
所以诗圣曾经说过“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这样的话。
作为看着对方长大的人,谷伯十分了解江云为人,知道对方读书学习,是不乏刻苦勤奋的,不过却有些流于迂腐,食古不化,少了些变通,以至于钻牛角尖了,若要他写一篇文章,或许不难,但是要做出一首好诗,就不是这般容易了。
而对方现在竟然能够在书院才子云集的诗会上,做出一首一鸣惊人,一举夺魁的好诗,这实在太令人惊讶意外了,以至于他心中不免又有所怀疑起来。
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江云此刻自然就把这首诗安在自己头上,说道:“这首诗正是我一时顿悟,有感而作。”
谷伯听了,愣了一会儿,心中似是信了,他知道对方虽然有时迂腐,但不善说谎。至于对方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等好诗,他只能归结于对方确实是一时有所顿悟,灵机一动的结果,像这样平时驽钝庸碌,而突然一朝顿悟开窍,一鸣惊人的例子,并不少见。
比如他就知道,临县有一位老童生,须发苍苍,家徒四壁,儿号妻啼,一直没中秀才,但依旧坚持不懈,孜孜于功名科举,沦为十里八乡的笑话,谁知此人潦倒大半生,在他六十来岁的时候,突然就在闱场连番得意,一路连捷,连中秀才,举人,进士,金榜题名,赴了琼林宴,衣锦还乡,轰动一时,引为奇谈。有人归结为,这就是一种顿悟。
莫非自己公子也是顿悟了?“好,太好了!”谷伯想到这里,接受了江云的这番解释,满心欢喜起来。
“谷伯,你现在只管安心养伤,别的事就不必多胡思乱想了。”江云安慰对方一番,然后走了出来。
在院子里,江云想着,如今谷伯卧病在床,幽兰又年幼,他还要去书院读书,若是一走,这家中就没有一个管事的人了。
“东家——”正在这里想着,这时听到耳旁有人呼唤,抬头一看,只见一人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不正是王秀莲是谁,虽然是荆钗布裙,村姑打扮,但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大眼睛秋波流转仿佛会说话,此刻薄施粉黛,颇有一番天生丽质之色。
“王姑娘,你来了。”江云心中有事,漫不经心招呼了一声。
王秀莲嗯了一声,道:“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江云闻言一拱手道:“这两天,多亏了王姑娘帮衬,有劳了。”
王秀莲一笑道:“东家这么说,就是客气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有事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也不劳累,就是帮些小忙罢了。”
江云嗯了一声,又道:“只怕还要劳烦王姑娘一下,明天书院有一个季考,十分重要……”
王秀莲一听,便道:“既是这样,东家放心去就是了,这里我会帮忙照看的。”
说着转目四顾了一下,看到屋檐下放着一盆尚未浆洗的衣物,便快步走过去端了起来,说道:“我拿去洗洗。”
说完端着衣盆低着头就向外匆匆而去,走过江云身旁时,江云突然伸手拦住她,说道:“这个就不用劳烦王姑娘了,你放下,我来洗吧。”
王秀莲止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睛讶然道:“东,东家,你刚才说什么?”
江云道:“我说这盆衣服我来洗就是了。”
王秀莲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只是却依旧感到十分荒谬不可信,对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对方不会是昨晚受凉发烧,这会儿说胡话吧。
她正在这想的时候,江云已经伸出手,想要把这盆盛了衣物的木盆接过来。
王秀莲惊醒过来,见对方似是来真的,忙一把抓住脸盆,说道:“东家,这怎么能行,还是我来洗。”
江云倒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觉得这是自家的事,不好麻烦对方,所以执意要自己来洗。
两人在这里对着一个盛了衣物的木盆争夺起来,来回拉扯了几下,王秀莲觉得有失体统,手一松,木盆就被对方夺了过去。
江云夺过了木盆,二话不说,就端着木盆大步出了院子而去了。
王秀莲站在院子里,呆愣了好半晌,等回过神来,已经见不到江云的影了,她忙转身追了出去,一边追口中一边喊道:“东家,你停下——”
江家出门不远,就是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江云端着衣盆出了家门,没走几步就来到小河边,顺着一道坡走下河岸,看到河边放着一排整齐光洁的大条石,此刻已经有四五位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聚在那里浣洗衣物了。
这几位村妇村姑正一边洗着衣物,一边互相说笑着,冷不防一位小媳妇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呆愣的看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看你掉了魂似的样子,莫非是看到哪位相好的俊哥儿了。”看到她的异状,有人就在旁边吃吃调笑起来。
“你,你们看——”那位小媳妇没有理会同伴的调笑,指着某个方向说道,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可思议,见了鬼的模样。
“有什么看的,再俊的俊哥儿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旁边的同伴继续取笑,有人也好奇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立时也目瞪口呆,。
余下的人纷纷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青衫少年正端着装满衣物的木盆来到了河边,找了一块大青石,放下木盆,捋起衣袖,就开始在那里埋头洗衣服。
“这不是那江家小哥么,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眼花了么,没看见人家在洗衣服么。”
“我是看见了,但还是不相信啊,这到底乍回事。”
“快看,他真的在洗了。”
“这可真稀罕,听说这江家小哥读书读的有些书呆气,今天一看,果真是不假的。”
河边一众小媳妇大姑娘,这时都停了各自手中的活,齐齐看着河边洗衣服的江云,指指点点,捂嘴窃笑,仿佛看到了一件破天荒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