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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样一个突出部上课,不可避免的受到所有授课老师的关注,都知道这个孩子受到这样处置的原因,在老师们看来,孩子就是孩子,何必要把一个孩子卷入到成年人的世界中去?给二班授课的几个老师,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庇护卢利,这件事经历的时间之短,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但影响之大,却是无可言喻的!
卢利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孩子们对一件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疾,卢利座位的突出一开始受到了很大的关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关注越来越少,越来越轻,更多的是习惯了第一排的中间,突然多出的一个两人坐座位的存在。
卢利也被动的接受了这一切,坐在孤零零的一个座位上,还是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把戏可耍,甚至一举一动,都处于老师的密切注视下,更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胡闹的心思,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课堂上。上课也开始认真听讲了,虽然因为结巴不能回答问题,放学之后仍旧不写作业,但终于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了。
他开始发觉,原来学习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和无趣,只以语文来说,李老师留作文,要写一篇《我的理想》,这已经是一个已经臭大街的题材了,但孩子们还是开动脑筋,使劲思考,所有的结果不是当解放军,就是当科学家,以解放军的被选择率最高,名利第一。
卢利把大拇指放在嘴里,叽叽咯咯的咬着,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每逢开动脑筋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出现,半晌的功夫,李丽感受到了来自下面的注视,低头看去,“卢利,怎么了?”
卢利摇摇头,低下头去,用手中的铅笔在课桌上胡乱画了起来,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上课,语文课代表梁薇照常在上课之前开始收作业,到卢利桌前,照常扭头就走——他不写作业是有名的,任谁怎么说也没用,就是不写,能把我怎么着了?梁薇早就知道,因此问也不问,转身要走。不料卢利突然起立,带着座椅哗啦一响,吓梁薇一跳,回头看来。
卢利期期艾艾的拿出书包,打开锁扣,从中取出一个作业本,放在课桌上,“喏……喏,喏。”
梁薇目瞪口呆,“你的?”她简直不能相信,“你的作业?”
卢利不说话,点了点头,“喏……”
“哦,哦。”梁薇如梦初醒,一把抓起他的作业本,开门出去;到了教师办公室,进门放下,“李老师,卢利也写作业了!”
“谁?”
“卢利。”
“是吗?”第一个伸手过来的是教数学的高老师,捧过一大摞作业本,第一个就是,“写的怎么样?我看看。”
作文题是《我的理想》,卢利写的是,“我的理想是做老师,”高老师一愣,好笑的推推眼镜,挥退梁薇,当众朗诵了起来,“我的理想是做老师,每天上课的时候,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同学们和小朋友们,xiang……哦,是像字,”他使劲分辨着孩子笔下的汉语拼音,挤出了这句话,“……像我的老师在我小时候教……育……我一样,教育他们,帮助他们学知识,帮助他们学会爱祖国,爱伟大领袖,像辛勤的园丁,……”
高老师实在分辨不下去了,随手把作业本一递,交到李丽手中,摘下眼镜,揉揉眼,“你看看,这是什么字儿?”
李丽看了一会儿,也分辨不清,“是不是哺育的哺?这孩子,连汉语拼音都写错了。”她微笑着再把卢利的作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中漾起一阵暖流,文字无比短小,只有百数十个字,但可见卢利心中于老师的热诚,似乎这一次对他的教训,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了呢?
因为卢利这个一贯不写作业的同学的一次意外之举,李丽上课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出表扬,听完老师的话,卢利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但这回却不是因为羞辱,而是骄傲所至!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呢!
“老师们一致决定,并请示了学校领导,认为卢利同学的表现,确实认识到了自己往ri的错误,所以,……”李丽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似的,“从今天开始,卢利同学就可以像当初一样,重新回到他原来的座位上去了!请同学们为他鼓掌!”
孩子们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卢利的脸蛋儿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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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国庆节,天气逐渐转凉,又到了各家主妇们开始忙碌的季节;首先是买白菜,家家都是四五百斤的买,白菜分五等:第一等是颗大,瓷实的,每一颗都有十二三斤沉,两分五到三分钱一斤,限量供应,凭本每人二十斤(说起来不少,但一级白菜分量大,也买不到几颗);二级和三级大约是一分二厘到二分钱一斤,可以随便买。再有则是四级和等外两种,七八厘一斤,也是不限购的。
除了白菜之外,还有土豆、大葱、雪里蕻、茄子、芥菜疙瘩,其中的一些都是都要用盐腌制起来,足足可以吃一冬的——chun节时用茄子干炖肉、小白菜包饺子、雪里蕻熬豆腐,全都是平民易得的美味。
另外一种就是山芋(也就是红薯)了;买红薯在家中是大事,经常要全家老小齐上阵的,山芋在各个粮店里出售,按本供应,还要交粮票,每五斤山芋交一斤粮票,四人以下的家庭,能够买五斤粮票的,也就是二十五斤山芋;五人家庭,买十斤粮票,也就是五十斤山芋;七人以上的家庭,则可以买十五斤粮票的,七十五斤。
山芋不是什么珍贵食品,但在当时,很多东西都要凭票、凭本供应,它就是其中之一;一年中只有十分之一的ri子能够吃得到,其他时候,家里就是再有钱也休想!
早上起来,胡同中的孩子统一出发,推着板子车,到粮店门口开始排队,他们自以为来得早,殊不知还有更早的!到了粮店门口,已经有五十余个男男女女、大小不等的孩子等在那里了,这些孩子都是和他们一样,代替家长来排队的,大人们正式的售卖时才会出现,还得过很久呢!
“怎么这么多人?”狗立跟在卢利身后嘀咕着,把板子车放好,向队伍前走了几步,快到尽头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小小哥哥?”
卢利看过去,是梁昕,这段时间以来,梁昕也成为了以他为首的小团体中的一员,每天跟在屁股后面瞎热热,“你……怎么……在这?”
“我姐姐刚走,让我站地儿呢!”梁昕排得很靠前,笑眯眯的和他说,“小小哥哥,等一会儿你也过来吧?”
卢利左右看看,在梁昕身边的看上去都有些脸熟,想来都是一个学校的,认真看过去,卢利一愣,其中竟然还有那个张浩和姓赵的孩子!两个人和他目光接触,快速转过头去,后者还有一两个自己的同学,夹上一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行。”他大模厮样的点点头,回身招呼狗立几个过来。
几个孩子推车过来,就要往人丛中插,后面有人可不愿意了,“哎,别夹个儿啊!后面排着去?”
卢利顺声音看过去,说话的孩子正是曹迅,“也没……几个……人?你闹……闹……嘛?”
“你夹个儿就不行!”
卢利瘪瘪嘴唇,看看人线,倒也不是很长,狗立胆小,不敢惹事,“拉倒,不让夹拉倒,小小,我们回去排着吧。”
看他退回去,梁昕似乎觉得有点失望,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和小小哥哥在一起,也不管那么多,推起自己的板子车,跟着他排了过来,“你……过……过来……干……干嘛?”
“没事,和你一起排!”
卢利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乖!等一会儿……我们……买……炮去。”
梁昕大喜,放炮对孩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立刻觉得,舍弃队伍前头的位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他是这样想,自家姐姐可不这么想,梁艳急匆匆从家里赶了来,是因为听丫头(梁薇)说,弟弟排的位置特别靠前,等一会儿粮店开门,马上就能买到,这才从家里拿了钱、粮本跑到街上,四处找找,前面哪有弟弟啊?“小昕?小昕?”
“姐,我在这儿呢!”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在前面吗?”
“没事,”梁昕嘻嘻笑着,“和小小哥哥一起排。”
梁艳这才注意到弟弟身边的男孩儿,“是你啊?”
“哎。”卢利向她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梁艳不理他,拉着弟弟的手管自向前,“倒霉孩子,好不容易在前面的,怎么跑后面去了?你刚才站哪儿的?”
梁昕也不记得了,随手一指,“就这儿。”
梁艳侧身要进队伍,曹迅伸手就拦,“哎,你干嘛?”
“我弟弟刚才在这儿的,怎么了?”
“他刚走了。”曹迅振振有词的说,“那就得重排。”
“怎么叫走了呢?不买山芋了?他能到哪儿去?就是到后面和人说句话,根本不是走。”
“就是走,就得重排!”
一大一小当街争执,曹迅人虽小,身边却有不少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看见已经离开的重又挤进来——多一个人,可能就要多买走很多山芋呢!“哎哎哎哎哎,后边去,后边去!”一群人在旁边起哄。
梁艳气得没奈何,都是自己弟弟不听话,还有那个叫卢利的男孩儿讨厌,本来很靠前的位置,给挤到后面去了,情急之下,给了弟弟一巴掌,“都是你不好,让你排队你不听话?”
“……”
“我看你哭?”梁艳恶狠狠的训斥弟弟,“打死你!”
卢利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推着这姐弟两个忘记的板子车行了过来,在曹迅身前一横,嘴里喝一句,“躲……躲……躲躲躲开!”推板子车进人丛,小轱辘一转,从曹迅脚面碾了过去,好在是空车,倒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卢利,你干嘛?压我脚了。”
“活……活……活该,你死……不…不不不…死?”卢利啐道,“梁……昕,就……在这……排。”
“该,该,该你老伯上房挨摔!”曹迅真是不敢惹卢利,彼此同龄,又在一个班上学,知道他的厉害,平ri是绝不敢招惹的,“瞧你那倒霉德行?m!”
“m!”卢利这一次听见了,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少……骂街……啊,我告诉你。再骂街……打你个……逼尅的!”说着不让别人骂街,他嘴里的脏字却如cháo水般喷涌而出。“一嘴炉……灰渣……子的……玩意!”
曹迅大怒,伸出小手,抓住卢利的衣服,“你说嘛?”
卢利却懒得和他交流了,白白的小手一扬,正打在曹迅的脸上,清脆利落的给了他一个嘴巴!后者一惊而退,用手捂着脸,楞了一下,忽然大哭起来。
“哭……嘛?”卢利很是鄙视的啐了一口,“没出……息的玩意儿!”
“行,卢利,你等着,”曹迅边哭边骂,“m的,你,你……盯着我点儿的。”
“m!”卢利骂着,随手又给了对方一记耳光!“我盯着……你几……点?”
这一次曹迅连接口都不敢了,呜呜咽咽的哭了几声,队也不排了,转身就走。
梁艳、梁昕两姐弟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心中大叫痛快,看小小哥哥,多么英勇?另外一个却暗暗叫苦,可不能让弟弟和他在一块玩儿了,这孩子太没家教了!ri子长了,非把弟弟带坏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