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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很长时间,赵敏对卢利的道歉都是冷若冰霜,即便他登门致歉,女孩儿也是爱答不理的,卢利既不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又不敢向家人询问,空自急了好几天,自索无解之下,也只得暂时放开了此事。
临近正月十五元宵节,卢利再度到杨士光家中去看望这个多年来一直彼此照顾的老师,“你先坐一会儿,等一下老师给你煮元宵吃。”
“老师……,我自己己来……就行。”卢利熟门熟路的拿下炉子上的水壶,放好一个小锅,准备等水开了煮元宵,“老师,我舅舅舅舅说,要我毕业之后,到唐山去。到时候,怕……就就就就不能过来了。”
杨士光一愣,立刻红了眼眶,“这样啊,那也好,知识青年下乡是伟人的决策,你到了那里之后,要听话,别和别人打架了,知道吗?”她说,“想家了,就来信。好在唐山距离天(津)不远。”
“…………”
“卢利,你听老师的,农村的……当地人很野,也很抱团,经常是同姓同族的百数十人一起出动,打起架来都是不要命的,”杨士光深知卢利的脾气,很是关切的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就是再能打,又怎么打得过人家那么多人?到时候一定吃亏!”
这确实是卢利不知道的事情,闻言愣愣的点点头,把老师的话记在心里,“还有,等你走之前,你能再到我这来一趟吗?老师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卢利唯唯应了,“老师,还……有件事,想请教您。”
“是什么?”
“就是……”卢利本就结巴,谈及这种尴尬的话题,更是语不成句,“就是……”
“是什么啊?”
“就是……我和……赵敏的事情。”卢利难过至极的把经过说了一遍,杨士光一开始是红着脸听着,逐渐红晕消退,脸上带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我明白了,你是在害怕她……会,那个,是不是?”
“是。”
“你……”虽然年纪比卢利大很多,但一个女子解释这样的话题,终究有些不方便,“你放心吧,不会的。”
“真的?”
“真的。”杨士光苦笑点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给一个孩子讲解男女之事!不过百十字的语句,她说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比卢利的结巴最严重时还要耗时了,但不管怎么说,卢利还是听明白了,“我……懂了,谢谢您,老师。”
“卢利,你还年轻,以后的ri子还长,千万不要把更多的jing力和时间用来想这些事,明白吗?”杨士光终于恢复的常态,拢一下耳边的短发,这样对他说道:“还有,上一次你来拜年的时候和我说,期末考试,你又是年纪第一名?”
“是。”卢利微笑;他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考试的时候,脑子中竟然会自己冒出答案来,自己要做的,只是把它们抄录在卷面上就是了。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卢利,你听我说,眼下虽然说学习知识不值钱,但我想,一个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拥有这么多人口,是万万不能没有科学技术人才的,特别是那种受过高端教育的人才,更是国家所需。所以老师有时候就在想,大学还是一定要有的——伟大领袖他老人家不是也说过‘老九不能走’吗?这就说明,ri后总有一天,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一定是国家所需要的。”
“……所以,卢利,你听老师的话,到唐山去了之后,抓紧机会学习,别以为这些东西没有用,等到你需要它们的时候,就知道其作用有多么大了。”
卢利郑重点头,“我……都记住住住了。”
“那就好,”杨士光拍了拍卢利的手,“哦,元宵好了,我们吃吧?”
师弟两个吃了几个元宵,院门口突然传来胥云剑那熟悉的大嗓门,“杨老师?杨老师?小小在吗?小小?!”
“在。”卢利放下碗,迎了出去,“在……来。”
胥云剑跟着他进了屋,恭恭敬敬的向杨士光问了声好,“你也好,吃了吗?来几个汤圆吧?”
胥云剑也不推辞,笑呵呵的点点头,“那就太好了。”他说,“小小,我刚才找你去了,你舅妈说,你到杨老师家来了,我就来了。”
“你…来…干嘛?”
“我回家和我爸爸妈妈商量过了,你猜怎么样?他们也同意,我和你一起去唐山!”
卢利一愣,心中骤然升起一阵巨大的感动,抓住胥云剑的肩膀,使劲一捏,“好……好好好小子,够意思!”
“嘿嘿……”胥云剑一笑,“那是,我是谁?你是谁?咱们哥俩是从小长起来的,到哪都得在一块儿!哦,我爸说了,让我找你过去,到我家去一次,他还有话和你说。”
“行。”
“哎,小小,你猜我昨天见着谁了?”胥云剑嘴里满是汤圆,热热的糖心烫得他呲牙咧嘴的,神情却很是享受,“老四和二蛋子。”他说,“比以前是又高又壮,特别是二蛋子,简直都不敢认了。”
“哦?”卢利一愣,李学庆和李铁汉也在长征中学,和卢利不同班,这两个人上到初二之后,就因为学习吃力而不大好好读书,整ri价旷课、逃学,据说和社会上一些人鬼混,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胥云剑咽下汤圆,把碗放在一边,“cāo。这俩小子看见我还问你来着,二蛋子那副牛逼cāo行,可不是当初让你打得王八蛋似的了……”
卢利扬手给了他一拳,胥云剑挨了打才想起来为什么,嘿嘿一笑,“真的,我听老四说,他现在可不得了了,成天在东站那和人打架,人称和平蛋子,也算是有号了。老四还问我,有时间的话,约你出来聚聚,他请客。”
“你……怎么么……说的?”
“我没理他,就说回来再说吧。”
“嗯,这样对。”卢利说道:“等……以后……吧。”
说了几句话,哥俩起身和杨士光告辞,转头直奔清河街的胥家,买了点桔子、买了一盒元宵作为礼物,二人走进小院,“胥伯伯,我来……看您……了。”
“哎,小小,刚才和你婶子还说你呢,怎么样,今天在我这吃吧?”
“行,”卢利笑着说道:“只要阿姨……不怕我……吃得多就行。”
胥爸爸扬声大笑!“就看你小子能吃多少?小子,把酒拿出来。”
胥妈妈赶忙出去张罗,胥云剑从厨房取出一个五斤装的塑料桶,里面满满的装得都是白酒!胥爸爸也不客气,径直拿两个喝茶的白搪瓷茶缸,咕咚咕咚的倒满,卢利目测了一下,足有七八两之多,“不不不不不……行,太太太太……”
“多嘛多?”胥爸爸推开他的手,给自己也同样倒满,“我听他说过,你最能喝!多喝点,醉了就在胥伯伯家睡,一会儿让他给你舅妈送个信就得了。”
卢利为之苦笑,他是在去年的夏天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酒量超人的,当时是和李小平、张清几个喝啤酒,白酒虽然也有,但数量很少,自己具体有多少量,也不是非常清楚,看着这一大杯飘着酒香气的液体,干干的咽了口唾沫,“胥伯伯……这这……太太多了?”
“喝,实在喝不了就倒回去,这玩意就是粮食jing,喝不坏人。”胥爸爸伸手抓起几个花生米,放在他身前,“来,咱们爷俩先来一口?”
卢利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端起茶缸,眼角一瞥,几乎笑出声来!胥云剑拿一个三钱装的小杯子,也倒上了酒,“别理他!”胥爸爸哼了一声,“喝不了酒,算什么男子汉?小小,咱们爷俩喝!”说罢就是一大口,吸溜有声。
这一下卢利不好不喝了,灌了一口入肚,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这让他心里有了点底,看起来自己的酒量还能应付今天的场面?
“小小,他一开始和我说,我还不愿意,后来他说,是和你一起,伯伯就嘛也不说了,你知道为嘛?”
“那……是胥伯伯您……您知道我,便是伤……了我自己,也一定会……护云剑周全的。”
“m的,我就知道!”胥爸爸大力拍桌子,震得茶缸中泛起一阵波纹,“小小就是比我们家小子强!这些话你就是让我说,都未必说的出来,好小子,云剑没白交你这个哥们!来,咱爷俩喝!”
卢利端起茶缸,和对方碰了一下,大口抿着,“胥伯……伯,您……有嘛……话,就招呼我,有嘛事,您就和我说。”
“等一会儿。”胥爸爸向外呼喝,“饺子等会儿再煮,弄点菜啊,我说?”
“来了,来了。”胥妈妈微笑着进来,端着两个盘子,一个是白糖拌白菜心,一个是猪肉白菜烩粉条,“小小,和你伯伯慢点喝,等一会儿有饺子。”
“哎,谢谢您,阿姨。”卢利说道:“您……还得上……上……”
“上嘛?她那班也叫上班?几个老娘们一块缝缝补补的,这点活,在家里就干了!”
胥妈妈在清河街街道开设的一家工厂上班,具体做什么卢利也不是很清楚,听胥云剑说,是做什么锦旗、图标之类,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到这就和到自己家一样,还谢嘛?”胥妈妈和善的笑着,瞪了丈夫一眼,“等会儿尝尝阿姨包的素饺子,你伯伯他们最爱吃的,别做‘且’啊。”(注1)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胥爸爸哄退妻子,对卢利说道:“这小子,别人说话都不听,也就服你;等到了唐山,他错了你就说,不听你就打!就当他是你亲弟弟,千万别客气。”
卢利看看胥云剑,这个家伙酒量确实不行,三钱酒下肚,脸庞已经红了起来,“没……说的,我就……不不会客气。”
胥爸爸为之大笑,端起了茶缸,“你小点溜,伯伯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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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沟满壕平,一斤多酒灌下去,卢利觉得刚刚好,这让他有了一点准谱——这些就正好,再多就有些过了。看看胥伯伯,也已经到位了,双眼有些迷离,说话也有些不着边际,“小小,给……伯伯……当干儿子吧?我亲儿子不能陪……我喝酒,有干儿子也不错。”
卢利扑哧一笑,“胥伯伯,您有点高了。”
“高嘛?伯伯歇一会儿,我们接着喝?”
注1:做且,这话的意思是说,放不开,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