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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蕊走后,房中只剩舒恒和宁汐两人,一时,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宁汐将头扭向一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舒恒见状,心里暗叹一口气,站在床前,望着宁汐,他本来是想事情过去了一天,宁汐应该已经冷静了下来,下朝后便直奔常青堂,却不想先发现宁汐发烧了,之前急着照顾宁汐,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事情忙完了,宁汐也没赶他走,明明是解释的好时机,他却心里慌乱了起来,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
宁汐虽然将头偏向一边,但实际上一直用眼角扫着舒恒,就想看舒恒她到底要如何解释,谁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舒恒开口,反而把自己心里的火气等了出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宁汐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舒恒闻言,没有回话,仍然定定的站在原地,就在宁汐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舒恒突然开了口:“我不是存心骗你,我只是害怕让你知道真相。”
宁汐嗤笑一声:“害怕?堂堂的忠毅侯竟然也会说这种话。”顿了顿,宁汐继续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我也是……”宁汐抿了抿嘴,后面几个字仍然没有说出口。
舒恒知道宁汐这话是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宁汐也是重生的了,当下,舒恒也不再隐瞒,实话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你看向我的眼神,便猜出来了。”
宁汐咬了咬唇,竟然那么早就被看出来了,真不甘心。
“舒恒,上世的我们早就不再是什么恩爱夫妻,既然这世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你不是喜欢欧阳玲吗?你大可娶了她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听到这话,舒恒蓦地上前握住宁汐的双肩:“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真喜欢欧阳玲我又怎么会这般待她。”舒恒的语气染上了些许的怒气,他不是怪宁汐看不到他这些年对她的好,而是气宁汐将他和欧阳玲说做一堆,明明这样说她心里也不好受。
宁汐咬着下唇,执意不去看舒恒,她刚刚那句话是因为她气急了,才会脱口而出,这段时间,看到舒恒是如何对待欧阳玲的,再加上她又知道了欧阳玲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也明白了舒恒根本不喜欢欧阳玲,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解决的,而且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只有一个欧阳玲。
宁汐闭了闭眼,终于决定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回过头看向了舒恒。
“以前,我不知道你也是重生的时候,我可以安慰自己,你并不是上世的那个你,这一世的你没有伤害过我,我不能将上世的错全怪在这世的你的身上,所以我可以试试和你重新在一起,可是如今,我知道了真相,你觉得我还能骗自己,继续和你没心没肺的生活下去吗。”
说着宁汐眼中浮现出难以言表的伤痛,她直勾勾地盯着舒恒,舒恒被她看的有些发慌,这样的宁汐太过熟悉,上世宁汐失去孩子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带着这种眼神,每每看了,他都心痛不已。
宁汐不知道舒恒现在心中的想法,轻轻开口道:“那个孩子,已经快六个月大了,甚至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里动,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他吗,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和你的孩子。”说到这儿,宁汐又陷入了曾经的伤痛中,闭了闭眼睛:“我有多爱他,我就有多恨欧阳玲,而我最恨的,便是你对她的维护。”
说完,宁汐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提起前世,舒恒心中亦不好受,那个孩子何尝不是他心底的痛,那是他心爱的女人怀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不比宁汐少,想到这儿,舒恒就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他还记得查出真相的时候,他气的提着剑想去欧阳玲的院子砍了她,可是却被舒母栏了下来,是舒母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记起了欧阳玲的身份,知道在皇上未发话的情况下他不能动欧阳玲,于是,他去见了皇上。
这些年过来,他不得不承认当时的那个决定是理智的,可是他却因为这个决定,余生都在后悔里度过了,他宁愿他当时冲动一次。
宁汐静静地看着舒恒,她能看出舒恒眼底的沉痛,她想,他也是爱那个孩子的,可是,无论是她还是舒恒,都没能保护住他们的孩子。
“你知道吗,刚失去孩子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婴儿坐在我的面前,他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为他讨回公道。”
说着宁汐眼中的伤痛更甚,眼角的泪水也越来越多:“可是我回答不了他,我无法告诉他我自己的无能,也无法告诉他,他的父亲放弃了他。”
听到这儿,舒恒蓦的开口打断宁汐的话,情绪颇为激动:“我没有放弃他,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我想为他讨回公道的,我真的想为他报仇的。”
“报仇?”本来情绪还算平静的宁汐听到这话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两度:“将欧阳玲远嫁就是你所谓的报仇,我竟不知,一向铁腕的忠毅侯对待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却如此宽厚,难不成自己儿子的命就如此轻贱吗?”
宁汐的句句质问都如同一把把刀插在舒恒心口,他反驳不了,最后只能无力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宁汐却接着他的这句话继续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事到如今,我也不会相信你是因为喜欢她才保的她,我知道,你保她是因为她是重要的线索,只有她活着,你们才能顺着她找到她背后的四驸马,你的这个决定甚至连我都不得不说是正确的。”
说到这儿,宁汐轻轻阖上了眼睛:“这个决定是谁做的,我都能原谅,唯独你,我原谅不了”
是的,她无法原谅舒恒,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是他肚中孩子的父亲,他怎么能在面对她们两个出事的时候还能这么从容冷静!
听到这话,舒恒心里晦涩的很,因为还真的不是他做了这个决定,可是如今说出来只会让宁汐觉得舒恒在狡辩推脱而已。
那日,他选择先进宫面圣,他以为宁汐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侄女,欧阳玲就算再重要,她如今犯下这等错事,皇上也定不会轻饶,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记得,皇上听了他的阐述后,思考片刻,便道:“我知道这事对你和平乐两人伤害都很大,但是欧阳玲不能动!欧阳玲是关乎朝纲的重要线索,这条线绝对不能断,至于平乐,她是皇室之人,为了国事受点委屈,也是使得的。”
听到这话,舒恒自是不依,自己的长子胎死腹中,宁汐也因此极有可能不能再受孕,皇上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他放过欧阳玲,这也未免太难以让人信服。
因为舒恒的不依不饶,皇上最后终于松口,同意将欧阳玲远嫁出去,不过舒恒必须派人一直看着,必要时刻将其接回京。舒恒知道这是皇上的最后底线,他想虽然只是送走欧阳玲,但只要欧阳玲不在府中,宁汐就安全得多,也能快活的多,甚至如果幸运得话,他们还能有下一个孩子,于是,舒恒应了。
可是皇上还是留了一手,临走的时候,皇上吩咐道:“欧阳玲的事兹事体大,平乐又是个软糯性子,朕不希望她得知这件事,爱卿知道怎么做吧。”
舒恒眼眸闪了闪,知道皇上这是不准他告诉宁汐的意思,点了点头,方退了出去。
回到忠毅侯府的时候,他本想直接去常青堂看望宁汐,却在中途被舒母拦了下来,见舒母没有派遣丫鬟过来唤他,而是亲自守在路上,舒恒便猜到舒母有重要的事要与他说,便暂缓先去了舒母院中。
两人落座后,舒母就问舒恒宫中那位对宁汐落胎这件事的态度,在听了舒恒的讲述后,似乎也不意外,然后也没去揣摩皇上的意思了,直接问舒恒:“那你要如何面对你的媳妇儿,如何向她解释轻罚欧阳玲一事。”
舒母的话似乎将舒恒问住了,舒恒坐在舒母下首,久久没有开口,显然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舒母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可曾想过,皇上他,并不希望看到你和儿媳两个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你们的关系越好,皇上越不安。”
舒恒愣了愣,半晌,才扯了扯嘴皮,道:“为何?”
舒母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看不清,还是不愿看清,如果是他不愿看清,那么今日就由她来点清自己的儿子。
“皇上为何将宁汐嫁到我们府上来,真的只是一个恩典,说到底,皇上还是顾忌我们舒家,哪怕你的父亲为他而死,他还是害怕有一天你会背叛他,所以,他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你身边,如果你真有异心,这个人就会成为你脖子上最可怕的一把刀,随时能杀了你,而这个人,他最终选择了宁汐。”
顿了顿,舒母不顾自己儿子脸色越来越差,继续道:“可是,皇上没想到的是,儿媳太在乎你了,事事都以你为先,皇上害怕,有一天,宁汐会为了你背叛皇家,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你说,在这个情况下,皇上还愿意看到你们俩夫唱妇随吗?”
“可我,对皇上并无异心。”舒恒听完舒母的话后,想了片刻,才道。
舒母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可惜,我们的皇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是不信你,可是不敢全信。如今,就算你在他面前剖开你的心呈给他,他也未必会全然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