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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悔了, 真不该问。
夏宣一撇嘴, 坏笑道:“我就说你不会想知道的,你偏不信。”
雨楼上去拽掉手偶,道:“是给雨堰做的, 你怎么玩上了?快还给我。”
幸亏他没听到自己嘀咕的话,他暗自庆幸, 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可千万要守住了。他笑道:“你不在, 我随便拿了点东西消磨时间。我学的像不像?”
雨楼假作没听到, 转身去放手偶,夏宣则没皮没脸的追上去问:“我猜的对吧,你今晚会到我屋里睡吧?”自从她答应嫁给他, 愿意写婚书, 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见此时四下无人, 直接从后面抱她。
她没防备被他抱住, 略微一惊,佯装生气的道:“吓到我了。”夏宣赶紧松开手,乖乖站着,很怕惹恼了她,又被抛弃。他这谨小慎微的样子, 看的雨楼直乐,抱着肩膀告诉他:“以后不许冷不丁从后面抱我,想抱的话, 从我能看到的地方抱。”
夏宣前半句还听的心惊胆战,谁知她后面句居然会这么说,立即转到她面前,把她抱在怀里,就想往床上压。她推他:“大白天的,你老实点。”他笑道:“晚上就可以不老实了吗?”
她既然想嫁给他了,也不想总吊着他,可她也犯难:“还是忍着点吧,有孩子就遭了。”
“哪能说有就有的,我之前那么努力的想要你怀,你不也没怀上吗?”
她心头一惊,嘀咕道:“是呀……”然后害怕的瞅夏宣:“会不会我有什么问题……”
“怎么会呢?”夏宣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还是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
她把目光投向他,戳了他肩膀一下:“弄不好问题出在你身上。”
夏宣倒是大度,朝她笑道:“不管是谁的问题,总之偶尔那么一两次,不会让你怀上的,你就……”越说离她越近,雨楼侧身躲他,抓起手偶自己戴上,把小猫那个摆到他面前道:“等写了婚书,当晚洞房,咱们再团聚吧。”有样学样的,然后用小狗那只手回答:“好,我听娘子的。”
夏宣:“……”
雨楼笑道:“不说话就是答应喽。”
“说不定那天晚上你会忽然来癸水,不如提前到今晚。”
她瞥他一眼,然后用小猫那只手冷冰冰的道:“那就等正式拜了天地后,再洞房吧。”
夏宣赶紧摁下她的手:“这得等到猴年马月,什么时候?”
她笑容可掬的问他:“你选哪一个?”
他便嘿嘿笑道:“那……写了婚书那天晚上,你就做我的人吧。”
她放下手偶,弹了弹衣袖,笑着丢下一句:“不早就是你的人了么。”便起身走了。夏宣呆了一会,才回过味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喜不自禁的笑了一会,起身追出去,继续缠她了。
季清远接到来自登州指挥府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反应是诧异,他与夏岚并无来往,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派人来找自己。与此同时,他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妹妹就在登州, 而夏岚又是夏宣的傀儡,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
果不然,打开书信一看,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夏宣就在登州雨楼那里,这封信就是他亲笔书写,虽没点明为什么邀请他过去一趟,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必然是关于妹妹的。
季清远这两年在六部熬资历,按部就班的升迁,日子过的四平安稳,他猜想妹妹那边必然也是平静幸福的生活着的。
当初安排她去登州,他做了许多准备,为了让她有依靠,给她原本的奴仆泰生在县衙里安排了捕头的活儿,只希望她能享受自由自在的普通生活。
等再过了一两年,夏宣成婚彻底放弃纠缠她了,再谋其他的出路。
而现在夏宣的书信,无疑是宣告他的计划落了空。
这家伙看似放弃了寻找他,一门心思扑在军营事务中,显然是欺骗外人的障眼法,原来他一直在找她,最恐怖的是,雨楼居然还真被他给找到了。
这一次要他去,必然是算总账了。
季清远握着这封信,一刻也坐不住,与上司告了假,也不管上面同不同意,就这么连夜坐车去了登州。
他虽然也知道夏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如此有毅力的支持以恒的寻找卓雨楼,是他没想到的。
到了登州后,因近两年没联系,他早忘了当初给雨楼安排的宅院在哪里,于是便先去衙门找了泰生,让他带自己回家。
路上闲聊的时候,他发现泰生对夏宣直呼其名,并没用敬称,心中奇怪,心道这些人怎么如此大胆的对他不恭敬?后来又聊了几句,听泰生抱怨的道:“季大人,您这次来是让姓夏的远离小姐吗?小姐的事,我们是不该插手,可夏宣什么都没有了,赖在小姐这吃软饭,要小姐养着,也太不爷们了。”
“……”季清远愕然,立即就明白夏宣又扯谎了,深吸一口气,恨恨的握了下拳头。不用说,他八成是装可怜,博得雨楼的同情,才混进门的吧。
泰生略带鄙夷的道:“季大人您来的真是时候,我们小姐要招他做上门女婿呢。”
“上门女婿?他?”不知道他爹知道儿子在外面如此胡闹,会不会像他一样想吐血。
“是啊,他无所事事,整日整日的不出门缠着小姐。”
季清远毕竟是与夏宣打小就认识的,深知这家伙可恶起来,恨不得把他杀之后快,但若是他想讨人喜欢,也有一套,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对他青睐有加:“你们小姐什么态度?”
泰生说了句,让他绝望的话:“小姐心软,我看,已经打算留下他了。”
夏宣就是祸根,留不得。
季清远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当初他把雨楼带走时,老国公是如何威胁他的,雨楼再和夏宣搅合在一起,老国公雷霆震怒,谁都没好果子吃。
夏宣这厮究竟是怎么想的?假装潦倒落魄赖上她,能瞒一辈子吗?他爹那怎么办?太后那怎么办的?夏季是太后的娘家,她能允许一个做过官奴的女人进门做正室?
在路上,季清远越想越急,深觉此事万万使不得,他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戳穿夏宣的谎言,把事情拨回正轨。于是他进了院门,径直向屋内走。
此时雨楼已听到信,高高兴兴的出来迎接他,朝他笑盈盈的道:“哥——你来了。”
见到容貌出众的妹妹,季清远倒也有几分理解夏宣死缠着不放的心思了,她生的实在是美丽动人。不过,正因为如此,却也凸显了夏宣这淫贼的可恶,季清远想都想,直接戳穿他:“雨楼,国公爷呢?在屋里呢么?”
她听到他唤夏宣国公爷,应该明白这家爵位还在,是假装潦倒落魄的吧。
谁知雨楼表情十分情景,在前面带路:“他在屋里等您呢,哥,您远道而来,可得好好歇歇,我这就去张罗晚饭,给您接风。”
季清远还当妹妹没听清,直接说道:“我京城并没听到他被削爵的消息。”
雨楼苦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轮到季清远震惊了,他有点想象不出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原谅他了?”
“说来话长。我给您沏茶,您先坐着。”雨楼客客气气的迎了季清远进屋,这时就见夏宣从里屋出来,对季清远笑道:“等你好久了,你可来了。”然后朝雨楼笑道:“都是自家人,你别这么客气了,叫别人去沏茶,你随我们一起坐罢。”
雨楼白他一眼:“那怎么行?”然后转身出去烧水了。
季清远十分震惊。要知道,她虽然送了夏宣一个白眼,却更像是撒娇,两人的亲密无间,不言而喻。
而夏宣更是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全是笑意。
季清远在原地愣了一会,不可思议的对夏宣道:“她原谅你了?”
夏宣清了清嗓子,又挑了挑眉毛,笑逐颜开的显摆道:“是啊,想不到吧。”
季清远:“……”
夏宣更加得意的道:“你我都是熟人,就不废话了,直接跟你说了吧,这次叫人你来,是让你为我们做证婚人的。”
季清远像听天方夜谭,立即冷笑道:“怎么可能?!我绝不会这么做的。”
夏宣便笑了笑:“你别误会,不是我强娶,而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我可没逼她。”又摆出一副和雨楼亲密无间的模样,叹道:“最近一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你并不知道。”
“她肯嫁给你?”季清远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对镇国公的尊不尊敬了,直接质问道:“你又编了什么谎话?我听泰生说,你说你爵位没了?”
夏宣理直气壮的笑道:“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原谅我了。”哼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对季清远道:“怎么样?想不到吧,失望吧。”
“……”季清远轻轻的苦笑道:“好吧,虽然我想不通你们怎么就好了,但我绝不会做什么证婚人的,我不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夏宣心里冷笑道,一口一个妹妹,还不知道你们根本就没血缘关系吧,他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现在只写一纸婚书,先把婚事定下来,等我打点好各个环节,再八抬大轿的娶她。”
季清远只觉得夏宣不动脑子,是在找死,不无讽刺的道:“打点好?你爹那里怎么打点?还用扶乩的老招数吗?太后那里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她?对了,太后那里倒不要紧了,因为你爹那关你就过不了,当初他允许我带雨楼走的时候,警告我,如果被他发现你们再在一起,他就要雨楼的命。”
夏宣听了,并不担心,无所谓的道:“你就听他说吧,他还数次放话要打死我呢,你看他哪次如愿了。”
“那能一样吗?你是他的亲生儿子,雨楼是什么?对他来说,捏死她,他眉毛都不会眨一下。当初扶乩的事被戳穿的时候,若不是看在雨楼是我父亲的女儿,他早就下令杖毙她了!”季清远苦口婆心的道:“国公爷,求您了,放过她吧,你会害死她的。”
“她就是我的性命,她死了,我也不活了!”夏宣道:“你要你不说,我不会傻到在没处置好她的身份前,就让我爹发现她的。”
季清远只觉得满嘴胡诌,拍案而起:“胡闹!嘴上说的好听,我还没见哪个男人真为了女人牺牲性命的!等她真的出了事,你再懊悔再痛哭,又能解决什么?遭罪的是她,又不是你!”
夏宣懒得和季清远争辩:“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想到了,你就不要再重复嚷嚷了,叫你来,不是让你毁我们的婚事的,只叫你当个证婚人而已,就别唠唠叨叨说些废话了。”
这时雨楼端茶进来,见季清远面色凝重,便猜出爱他和夏宣谈话不愉快,不觉得向夏宣投去了责备的目光,用口型对他哑声道:“不是承诺,好好讲话的吗?”
夏宣朝她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能怪我,是他不肯听我说话。”
季清远无奈的看了看两人,从雨楼的目光中,他已看出她是心甘情愿的了。他长叹一声,既然和夏宣说不通,只好和雨楼讲道理了:“雨楼,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你随我来。”
夏宣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季清远不睬他,径直向屋外走,另寻了一个房间走进去,坐下后,对跟进来的雨楼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他惯会说谎话骗人,他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
雨楼虽知道自己和季清远没 ,但她明白,他是真心对自己好,面对兄长的担忧,她轻声道:“我觉得他是真心的,并不是说说而已,我离开他也快两年了,他一直没忘了我,这次相遇后,他也忙了我许多忙,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是用了心的。”
难怪夏宣那么自信,他们真是一条心了,季清远无奈的轻叹一声,苦口婆心的道:“……不是我说……他……和你……差的太多了。”
雨楼苦笑道:“我们也都想到这点了。所以并不急着在一起生活,仅是写了婚书,彼此在心中把对方当做良人,我继续留在登州,剩下的都交给他了。我相信他能够为了我,想到办法。”
季清远毫不留情的批评道:“幼稚!”
雨楼心头一酸:“大概吧……但是我既然动了想嫁给他的心思,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哥哥,我的确叫你失望了,你可以骂我,不过还是想请你给我们做证婚人。”
季清远亦纠结:“我怎么会骂你呢,你要明白,我说这些,都是为你着想。”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这俩人是一条心了。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内踱步,夏宣那家伙是劝不动的,他费了这么多周折才使得雨楼动了心,他是断不会被自己几句话就说得放弃的。只能从雨楼身上想办法。
他道:“你这是心甘情愿的?”
雨楼点头:“他变了,没有胁迫我。”
季清远道:“雨楼,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了,我也不好干涉你的想法。你想嫁给他就嫁给他吧。”
她欣慰的笑道:“谢谢哥哥。”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有几句话要说,你听完了,最好找他问问清楚,待事情都弄清楚了,你愿意嫁给他,我也无话可说了。”
雨楼并不知哥哥要同她说什么,轻松的笑道:“您说吧,其实他很多缺点,我都已经知道了。”
“那么,这件事,他跟你说过吗?”季清远道:“你想没想过,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官奴的?”
她眨眨眼:“因为养父犯了大案呀,怎么了?”
季清远往门外看了的一眼:“想没想过是他?”
她笑容僵在脸上:“怎么可能?米粮案中的案犯家属都被罚为官奴了,又不是只有卓家……”
“……任鸿这个人你记得吧,他当年是京城派来南京督办这件案子的督办官,他写过一封奏疏,使得皇上震怒,下令严惩案犯和家属。”季清远道:“我没证据证明一定是夏宣指使的,所以你最好亲口问问他,我不想你等到成婚生子,才发现你委身了这么个害你家破人亡的人,追悔莫及。”
如果这是他指使的,那么被包荣带走,再逼她投怀送抱也是他安排的了?
她木然转身,跌跌撞撞的去正屋找夏宣,才进了门口,竟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夏宣正坐着等她回来,见她进来,立即迎上来,笑道:“跑去偷喝酒了吗,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待扶正她的身子,才发现她双眼盛满了眼泪,他吓的一怔,以为是季清远骂了她,当即怒道:“他训斥你了?哼,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说着就要挽袖子找季清远算账。
雨楼拽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的问道:“……夏宣,你跟我说实话,我被罚为官奴,是不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
夏宣闻言,一瞬间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周遭更是一片死寂,唯有雨楼的啜泣声,无比清晰。
他猜过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
他要的幸福,终究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