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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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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5章谎言

    进来的两个男子,就是姨母家两位表兄。

    凌青菀站起了身。

    她见礼,叫了二表兄、三表兄。

    两位表兄回礼,二表兄不苟言笑,神态肃然;三表兄满面春风,笑容温暖。

    “你生病都好了吧?听你大哥说,你还在静养。”三表兄安栋关切道,“瞧着你的确是清减了些......”

    凌青菀的大哥在宗学里念书。

    本朝大兴科举,学社成风。

    京里也有很多朝廷办的学堂,有国子学、太学、宗学等。

    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可以入国子学;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可以入太学;有爵位却无官位的子孙,可以入宗学。

    晋国公府没有官位,所以凌青菀的大哥入了宗学。

    而安家,既有爵位,又有官位,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学堂。

    国子学都是三品大员的子弟,先生教导严格,治学严谨;而宗学,大都是贵胄子弟,读书不过是附庸风雅。

    安栋淘气,不喜欢国子学,就入了宗学。

    他和凌青菀的大哥是同窗。

    “好了很多,劳烦表兄挂念。”凌青菀道。

    姨母和母亲都笑了。

    二表兄安檐,则没有单独和凌青菀说话,他只是给凌青菀的母亲见礼,不看凌青菀。

    他很冷漠,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三表兄安栋给凌青菀的母亲见礼之后,就坐到了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姨母,您把菀儿给我吧?我帮您照拂她。”

    凌青菀大惊,愕然看着母亲,生怕母亲一点头,就把她的终身给定了。

    凌青菀不想现在定婚姻,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事。

    她最近变得很奇怪。

    母亲笑起来。

    姨母则轻轻咳了咳,敲下安栋的头,道:“上次你大嫂的表妹,你也说给你,如今又招惹菀儿......”

    三表兄是个风|流多情的性格。他瞧见了好看的女孩子,都想着娶回家。

    他今年十六岁了,心智仍不成熟,像个小孩子。

    “上次那是说笑的嘛。”安栋嬉皮笑脸,粘着凌青菀的母亲不放,“姨母,我对菀儿可是真心的。”

    一旁的二表兄安檐,唇线微抿。

    凌青菀余光瞥到了他,觉得他有点不高兴。不过,他一进屋就是这么副严肃的表情,可能是凌青菀想多了,凌青菀就悄悄收回了目光。

    “好孩子,你对菀儿像亲妹妹,姨母岂不知道?”景氏终于开口,笑道,“你宽心,姨母以后照顾好菀儿,不叫你担心,可好?”

    安栋就笑着,不再胡搅蛮缠。

    凌青菀也暗中松了口气。

    二表兄安檐紧抿的唇,也微微松动了几分。

    “不许胡闹!”姨母警告安栋,“整日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菀儿都不自在了!”

    安栋这才站起来,走到凌青菀身边,笑着道:“菀儿知晓我的,我们从小就好,她才不怪我呢。是不是菀儿?”

    “是啊。”凌青菀温柔一笑,道。

    姨母也笑了笑。

    安栋从小就这么爱和凌青菀玩闹。安栋没有妹妹,又非常想要个妹妹,就和凌青菀很亲密。

    只是,凌青菀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方才安栋说那些话,她脸色有点不好。

    姨母怕她不悦,这才解释了一句。

    见他们依旧如初,姨母就对安栋兄弟道:“你们带着菀儿,你瞧瞧你大嫂吧。”

    姨母家的大表兄,目前在京西南路的刺史军营中任职,要隔好几个月才可以回次家。

    他身在信阳府。

    他的妻子,乃是汝宁长公主的驸马的亲侄女。汝宁长公主的驸马姓周名致。

    周致的大哥早年去世,留下几个孩子,都交给周致抚养。

    大表兄的妻子周氏,就是周致的小侄女,汝宁长公主待她颇好,跟娘家母亲一样。

    因为这层关系,汝宁长公主对安家的亲戚都很熟悉,所以她认识凌青菀母女。

    “是。”安栋道。

    凌青菀知道母亲有话和姨母说,跟着告辞了。

    二表兄安檐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孩子们走后,小景氏把屋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打发了,只留下她和她姐姐大景氏。

    “汝宁长公主来找妹夫,在做什么?”景氏对方才汝宁长公主的到来比较好奇。

    方才汝宁长公主的焦急,景氏也瞧见了。

    小景氏咳了咳,压低声音道:“朝廷的一些事。”

    汝宁长公主插手朝政,也不是一两天的。她是当今圣上的胞姐,深得圣上宠爱。

    而且,圣上能登基,多半是汝宁长公主和她的驸马周致的功劳。

    “什么事?”景氏又问。

    在她妹妹面前,景氏没啥顾忌的。她们姊妹俩,从来不保留。景氏不喜欢乱嚼舌根,性格沉稳,小景氏有事也敢告诉她。

    于是,小景氏声音更低了:“官家想要过继兄弟,立为皇储。”“什么?!”景氏大惊。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小姑府上——纪王府突然回京,难道跟这件事有关么?

    纪王是圣上的亲叔叔,他有四个儿子。

    把皇位让给弟弟,本朝开朝之初就有过的。

    饶是如此,景氏还是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圣上才多大年纪?”

    当今圣上,十六岁登基,今年刚满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正当年的盛龄,难道以后没有子嗣么?

    他过继什么皇储?

    简直荒唐!

    怪不得汝宁长公主着急。

    “......是啊,大臣们是不会答应的,皇亲国戚又有几个愿意?不过,圣上已经同汝宁长公主表明过心意,他是定了心的。”小景氏道,“我原也要找你说,这件事可能和你们家有点关系......”

    “纪王府么?”景氏打断妹妹的话。

    小景氏点点头,道:“你知道了?”

    景氏就把纪王妃的信,告诉了小景氏。

    “纪王府就是为这个回来的。”小景氏道,“不过,这件事暂时没什么人知晓,姐你莫要与他人说。”

    景氏点头。她口风紧,小景氏知道的,不过是平白叮嘱一句。

    屋子里陡然沉默了下。

    片刻,景氏仍是难以置信,问道:“到底是为何?圣上才二十六岁,为何要给堂弟立皇储?难道他以后没有儿子吗?”

    小景氏摇摇头。

    这个,她不清楚。

    小景氏的丈夫,乃是吏部尚书,天子近臣。圣上的事,安家肯定最先知道。

    关于圣上,小景氏也不太明白。

    “......说来也怪,宫里这十年,就没个子嗣。别说是皇子,连公主也没个,着实怪异。”景氏嘀咕。

    宫里没有子嗣,到底为什么,不止景氏一个人在猜测。

    小景氏知道点情况,却不好妄议天家,故而她沉默。

    景氏意犹未尽,继续道:“听闻圣上和昭慈卢皇后鹣鲽情深。卢皇后仙逝将近一年,莫不是他伤心过度?”

    卢皇后是圣上的原配皇后,她去年腊月初五薨了,赐“昭慈”。

    “......这话,不可信。”小景氏忍了再忍,话匣子终于被她姐姐打开了,“圣上跟卢皇后情谊薄得很。十年夫妻,他宠幸卢皇后就没几次。而且每次到了卢皇后,他都是忙到天亮上朝。”

    这些年,总能听到外头说圣上和卢皇后感情深厚的。知道内幕的小景氏,觉得很可笑。

    什么深厚?当年汝宁长公主和圣上,无非是看中了卢氏的身份地位。

    当年没有太原卢氏相帮,沐王一个郡王,连亲王都不是,如何服众?

    卢氏可是天下贵胄之一啊。

    所以,景氏也这么说皇帝和皇后的时候,小景氏觉得愤愤不平,为卢皇后不值得,就忍不住了。

    她原本不打算多说的。

    景氏听了,惊愕不已。

    “这......”景氏反问,“是真的?”

    小景氏肯定点点头。

    “姐,宫里的事,复杂着呢。”小景氏倏然靠近,声音更低了,“三宫六院那么些人,近十年没一个怀孕的。你知道为何,因为她们进去什么样,至今还什么样!”

    这些事,小景氏都知道,因为她的丈夫安肃是天子第一近臣。

    当年天子还是沐郡王的时候,不得先皇喜欢,没什么忠心耿耿的臣子。

    安肃从沐郡王还是孩童的时候,就是他的老师,教导他念书。

    所以,安肃是圣上最亲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安肃可以从从五品的官,一下子做到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平步青云。

    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书素有“天官”之称,地位显赫。

    圣上内宫的事,安肃都知道。安肃和小景氏感情好,知晓小景氏不张扬,什么话都告诉她。

    大景氏知道分寸,很少过问宫里的事,这也是她第一次和妹妹谈起。知道真相后,大景氏彻底懵了。

    “圣上......不行么?”景氏想了想,轻不可闻问了这句。她真的是太惊讶了,被小景氏的话震懵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虽然不与凌家相关,景氏仍是觉得平地惊雷。

    十年整啊!

    这圣上到底什么毛病啊?那么些女人,都放着不动,任由她们完璧之身老死在宫廷?

    谁知道内宫竟有这些事?

    不过,那圣上才二十六岁就要想过继孩子,足见他真的挺荒唐,和平常人不一样。

    “这个......”小景氏也不清楚圣上到底行,或者不行。

    但是她知道,圣上没有龙阳之癖。

    安肃在圣上身边多年,他也为了圣上这毛病犯愁。他和汝宁长公主私下里猜测过,圣上是否偏爱男色?

    故而,他们也偷偷弄过男孩子进宫。

    圣上大怒。

    所以,为什么他对内宫的事那么怪异,连安肃都不太清楚。

    “咱们家又没人进宫,内宫之事,与咱们不相干。”最后,小景氏笑了笑道,“若是真的过继纪王的儿子,立为皇储,将来你们家姑奶奶就是太后,岂不是你们的运道?”

    小景氏知道纪王妃对娘家颇为照顾。

    以后,凌家就是太子的母族,从而平步青云了。所以,过继皇储的话,对晋国公府是有好处的,特别是景氏他们大房。

    “能成么?”景氏问。

    “很难,朝臣不会答应的。”小景氏回答,“可万事总难有定论,万一成了呢?那就是你们家的时运啊。”

    “也是呢。”景氏心底,隐约有了几分兴奋。

    若是真的能成,那么以后的凌家,就非比寻常了。

    她儿子的前途,也有了保障。

    回去的时候,景氏唇角微翘,带着淡淡的喜悦。

    而她的女儿凌青菀,却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个人出神,秀眉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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