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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斯特静静坐在餐桌旁的椅上,眼中有丝茫然,混杂着期望。
钟琴倚侧厨房玻璃门边,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消褪。
炉灶上,饭菜香阵阵,引逗得两人肚子同时发出咕噜噜的叫唤声。
“非常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们先填饱肚子,拜祭一下五脏庙,然后,我再发表感想,好不好?”钟琴向阳斯特嫣然一笑,道。与阳斯特命运多蹇的人生相比,自己那点小挫折小失望简直不值一提,再为它伤怀自己都要脸红了。
阳斯特微笑点头。
两人便饭菜上桌,坐下来安慰早已抗议很久的肚子。
照说,饿了吃应该更香的饭菜,钟琴却有点食不知味。盖因,阳斯特方才一口气塞进来的信息正在她脑子里使劲打转着。
钟琴实在想不到,在阳斯特令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翩翩贵公子风光外表下,竟有如此悲哀的家庭和经历。他的容貌气质可风靡全人类,他的家世财富可站上金字塔顶尖阶层,他的权势可引无数男女尽折腰,然而,他心中蕴藏的黑暗和绝望却令他期盼死亡带来的宁静安祥。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的王子,竟然从小就喜欢自己。纵然,这喜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奶奶的爱屋及乌,多半只是近似友情。
钟琴可以确定的是,她非常感谢阳诗铃老奶奶的厚爱。虽然一直以来自己毫不知情,但来自陌生人的毫无功利心的好意是极可贵的。如果能够,她希望有机会回报这份好意。
对于阳斯特的喜欢,钟琴却有些五感杂陈。她能确定自己对阳斯特很有好感,甚至可以称得上倾慕,但却无法坦诚接受阳斯特的表白。因为阳斯特喜欢的,应该只是拥有自己外表、内在全由他自己臆想的少女,而非真实的自己,而且这喜欢还是在他奶奶从小不断暗示下造成的。这种喜欢,太过虚幻不实在,一旦她真的伸手去握,只怕比美丽的肥皂泡还容易破碎,化为虚无。
忽然忆起与阳斯特在公园湖畔的初见,擦身而过时,阳斯特轻语了句什么,现在细想来,竟是“HELP。”因为低似无声,她只本能明白了此人并非真正的天使,而没有听清语句,没有意会到他的求救。如今才知,当时阳斯特已经认出了自己。
那么,该如何回答呢?怎么样说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心情?钟琴真希望这一餐可以拖久一点,但桌面很快被两人饥饿的肠胃一扫而空。
餐桌收拾干净,碗筷清洗完毕。
一壶香茶泡上,两人相对坐在可望见弯月的客厅沙发上。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在阳斯特期待的灼灼目光下,钟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真倒是真的,只是有点文不对题。
阳斯特错愕一瞬,很快调整了表情,露出真诚的笑容:“生日快乐!抱歉,我没有准备礼物。”
钟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非常喜欢!”见阳斯特再次露出愕然的神色,钟琴注视着他因灯光关系变得海蓝的眼眸,衷心道:“真的。我想,不会有比它更好的礼物了,还是两份呢。真的非常感激!”
“其一,今天我收获了你的可贵友情。我想,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私事,就是信任我、亲近我的表示,是把我当成好友了,对吧?”钟琴嫣然一笑,发自内心的喜悦。
阳斯特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二,假若没有你的陪伴,今天的生日我可就孤家寡人,对影垂泪了。”说到此,钟琴不由轻叹口气。正因此,她才更伤心父亲的遗忘、父亲的不归。事情有对比才有高下。前年今日,父母俱全,欢声笑语不绝,围坐吃蛋糕许愿,人间幸福不过如此。去年今日,虽心伤未愈,却有父亲相伴。今年今日,父亲不知何处去,幸有王子伴身旁。
在最伤心时得到的温柔安慰最深刻入心,钟琴冲阳斯特轻笑道:“因为有你,我不孤独。阳斯特,这一刻,真高兴有你在。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在我看来,你就是真正的天使。我觉得,我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善事,今生才会遇到你。”
越过茶几,钟琴握住听得愣住、脸色有些微粉红的阳斯特的手,认认真真、恳恳切切地道:“不只是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所以,阳斯特,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随时照亮我们的人生。”光是你的容貌,就足够照亮许多外貌协会成员的人生了。
忽然灵光一闪,钟琴放开阳斯特,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做蛋糕,但也可以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的!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钟琴找出两枝往年剩余的生日蜡烛,又拿了一个大红苹果,将苹果小心戳了两个洞,将蜡烛插上,点燃。
冲阳斯特甜甜一笑,钟琴道:“现在,请为我唱生日歌吧!”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轻轻拍掌,小声唱起:“Y!……”
没有蛋糕的甜腻,但有苹果的清香。没有热闹喧嚣,但有你的真诚相伴。在略略的遗憾里,你的歌声弥补了我的心伤。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事如何变迁,我将永远记得,苹果上的双烛,以及,我的天使,今夜你脉脉的眸光。
唱了一轮生日歌,钟琴双掌合什,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以往她总是向神明祈求全家人的幸福安康,这一次,她特别附加了阳斯特进去。然后,虔诚地一口气吹熄蜡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虔诚、神明,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我相信,我的祈祷一定能成真!”钟琴自信地轻扬起脸。“阳斯特,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阳斯特微笑。那表情,半信半疑,多是出于礼貌。
钟琴把蜡烛拔下,拿了水果刀削皮,边削边道:“阳斯特,其实,你来到中国,得到最大益处的人是我,我该感激你。”
抬眼看见阳斯特疑惑的眼神,钟琴轻笑道:“坦白说,我并不知道能否帮到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助你,毕竟,我并非心理学专家。但是,你的来到,确确实实救了我。”
阳斯特没有说话,神色却更不解了。
略犹豫了下,钟琴还是克服羞涩,鼓起勇气,以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窘迫,道。“阳斯特,我想,你应该算是我的初恋。”
见阳斯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钟琴低了头继续削苹果,让最近长长的头发遮住烧红的脸颊,抢着道:“不必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出现对当时陷入悲痛走不出来的我有多重要。虽然那时我的心境已经慢慢恢复,但是就象苏醒的春蚕,还差最后破茧的一击。”
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钟琴自然地递过一半给阳斯特,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自然而柔和,声音也随之温柔起来。“而你,正好出现,就象一道来自天庭的圣光,照射入我阴霾的天空,驱散了最后的黑云。你借住在我家,也使我家一直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自然起来。”
“你是我的天使,阳斯特。”说到这里,钟琴感觉自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厚了。“我可以说是对你一见钟情,呵呵。”俏皮地吐了吐舌:“可惜,听说你已经有未婚妻了,我只好慧剑斩情丝,断了不切实际的念想。”
“我没有未婚妻。”阳斯特忍不住澄清。“至少现在还没有接到家族的通知。而且,即使家族有安排,我也已经决定,不接受。”
钟琴莞然一笑:“嗯,现在我知道了。但那时的我,不知道嘛,所以,说是初恋,也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仍有淡淡的思慕,但在理智掌控范围内。
见阳斯特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钟琴调皮地眨了眨右眼:“不可否认的是,我依然很喜欢你,虽然不是恋情。但以后会转变成怎样,我难以保证。”
“阳斯特,我认为,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应该和我对你的差不多,非常亲切、亲近。可是,这真的是人们通常意义中所说的爱情吗?”钟琴敛了笑容,认真地道:“阳斯特,中学时在我班上就有同学开始谈恋爱。我妈妈听闻后曾经对我说,十几岁的学生,太年轻稚嫩,经历的人和事太少,感情浮躁不稳定,有时自以为是真正的爱情,其实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所以人们都说,初恋多数难以结成正果。当时我妈妈对我的建议是,作为学生,应该认清自己的主要任务,把心神投入到学习中,充实自我,磨炼身心。同时,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结识更多的人和事,开拓视野,并在相处中逐渐熟悉和了解彼此。当思想成熟稳定时,再选择出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钟琴,你妈妈是位聪颖睿智的女性。”在她说的过程中,一直认真倾听的阳斯特已经逐渐意会了。
“嗯。”钟琴轻笑:“我想,我们相识这段时间里,阳斯特你大概经常发觉,我和你以前想象的相差许多,对吧?”
阳斯特微笑,点点头。
“或许还很失望呢,毕竟,就象我爸说的,我可是一具‘奏不响的琴’,跟你们家族精通音乐的传统格格不入。”虽然是在调侃自己,钟琴还是有些黯然。
“是的,最初我确实有些失望。”阳斯特坦诚道。“但是,钟琴,你的音乐鉴赏能力很好。”
见钟琴疑惑,阳斯特提醒:“那天晚上,我吹奏《平湖秋月》时,连钟先生都没察觉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绪,可你,马上就发现了。”
原来果然不是我错觉。钟琴想起来了。
“钟琴,见到真实的你,虽然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但我觉得,让我惊喜的方面更多。我喜欢你,钟琴,或许还不能称为爱,但绝不是一般的感情。”阳斯特注视着钟琴,柔声道。
钟琴脸上一热,心跳快了两拍,但马上镇定下来。“谢谢你,阳斯特。但你也说了,或许还不能称为爱。人的感情变化多端,五年时间足够产生无数可能。如果五年以后,你依旧喜欢我,依旧认为不是一般的感情,并且酝酿得足够深刻、足够坚定,那时,我再正式、郑重地告诉你我的回答,好吗?”
对于老奶奶阳诗铃的厚爱和信任,对于阳斯特的真诚相待,钟琴决定,投桃报李,捧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至于以后,会成为一生挚友,还是一世伴侣,那便是缘份的事了。她可能会有其它的选择,而阳斯特,也可能遇到更适合他的人。青梅竹马也不一定成为佳侣,何况阳斯特对她怀抱的多是虚幻的臆想。不定哪天突然发现,自己和他想象中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大失所望。
阳斯特想了想,微笑道:“好的,我尊重你的决定。”奶奶说过,不要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只有两人轻嚼苹果的声音。
夜风吹过厅堂,钟琴微微瑟缩了一下。
“钟琴,坐这边吧。”阳斯特将果核放进垃圾桶,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钟琴应了声,坐到他身边。
阳斯特将之前的薄褥子轻覆到两人身上,就象之前一样,相依并排靠坐在沙发上。举头可见,深蓝天空中的一弯冷月散发出淡淡的薄光。
望着弯月,钟琴轻道:“阳斯特,我也曾经因为母亲的逝去悲痛异常,可是,纵使在最哀伤时,我也没想过自杀。”侧过脸注视着阳斯特,钟琴续道:“因为,我想,母亲千辛万苦把我生下,一定希望我多看看这缤纷的世界,多体会一些人间的美好。”
“可是,我母亲……”阳斯特蔚蓝的眸子中透出悲伤,欲言又止。
“你以为,你母亲是恨着你的,不希望你获得幸福的,是吗?”钟琴轻摇摇头。“首先,你奶奶也说过,你母亲临逝前,已经为当时口不择言而后悔了,所以写了‘’表示歉意。”
阳斯特不语,但神色并没有释然。
钟琴想了想,道:“阳斯特,你和人生气吵过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