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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打掉曹家文拈菜的筷子,大家正惊愕间,大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人使劲敲着锣,飞快跑进曹家大院,他的身后呼啦啦跟着涌进来很多大人小孩,敲锣人向院里吃酒席的人拱手作揖,嘴里乱嚷着,报喜,报喜!曹家文中了案首,赏钱,赏钱,快拿赏钱!说完,又将手里的锣敲得铛铛铛乱响。
老爷子正为曹家文的事气得七窍生烟,突然听见敲锣的人大喊曹家文中了案首,老爷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这些人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曹家武生日有客人的时候来嘲讽自己,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老爷子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的拐杖,用拐杖指着敲锣作揖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颤抖着声音大喊道,我们平日无冤无仇,你们为啥要来捉弄我们!
曹家武也立马站起身来,转身操起一根扁担,横在敲锣人面前,大声怒喝着,滚!再不滚老子也不认人了!曹家所有男丁见老爷子和曹家武的架势,都顺手抄起锅铲、水瓢、菜刀,还有人一时没有趁手的武器,就提起了凳子的腿,只等曹家武一声令下,大家就会痛打这些前来嘲讽曹家的人。
敲锣人和看热闹的人都懵了,一看曹家要打人,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敲锣人愣了一下,再次对老爷子拱手,说曹家文中了秀才,中的第一名!我是县衙派来报喜的报子,我真的是来报喜的,没有捉弄你们!
院里顿时安静下来,老爷子定睛看看报子,这人确实眼熟,又看看跟着来报喜的人,个个笑逐颜开,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来捉弄人的,老爷子疑惑的问报子,曹家文真的中了秀才?报子使劲点头,说县衙已经贴出喜报了,曹家文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案首呢!老爷子还是不相信,对管家张又益说,你快去看看,看个准信回来。
张又益飞一般的跑了。所有人都僵持着站在院里,最淡定的人是案首曹家文,报子的喜报好像与己无关,他仍然用手捂着额头,两眼警觉的瞪着老爷子。
只有林月明白,曹家文考中秀才成为案首是真的,她站起身来,喊了一声爹,说他们来报喜,我们就先把喜钱给了吧,不管结果怎样,图个喜庆也是好的。林月叫莲儿将前几日准备好的铜钱拿出来散发给报喜的人,连跟着来看热闹的人都得了喜钱,得了钱的人一阵恭喜恭喜的乱叫,这才高高兴兴散了。
院里所有人看着莲儿从屋里提出一大篓用红纸包着的喜钱都傻眼了,这不是变戏法说变就能变出来的,必得提前准备才行,平日里谁没事包这么多喜钱放着?这是谁让准备的?莲儿现在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早就知道姑爷会高中秀才,所以提前准备了喜钱。小姐怎么知道姑爷能高中?莲儿手里发着喜钱,却瞪大眼睛看着林月。
很快,管家一路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向老爷子汇报,说县衙的墙上确实贴出了喜报,二少爷曹家文的名字是第一名,我看得真真切切的。
管家话音一落,曹家所有家仆丫头,还有前来吃曹家武生日酒宴的人,都或跪或拜,向老爷子和曹家文行礼磕头,嘴里齐齐的喊着,恭喜老爷!恭喜二少爷高中!
姜三爷也向老爷子拱手,虽然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却是满眼狐疑,刚才还在阴阳怪气讽刺曹家文考场睡觉,怎么一转眼曹家文就成为秀才,还是第一名?姜三爷瞪大眼睛看着曹家文,感觉这事很不真实,在考场睡觉的曹家文居然考中了秀才?姜三爷问曹家文,你真的写出了案首文章?
曹家文仍然满脸沮丧,还在用手捂着额头,他不知道院里突然发生的喧哗与己有关。直到听见姜三爷向他问话,再看着向他打恭作揖下跪,说着各种恭喜话的人,他才惊愕的知道自己考中了秀才。曹家文瞬间转沮丧为欣喜,这么多年,他一次次失望,一次次为自己打气,直到全家人和亲戚朋友都对他丧失信心,鄙视,嘲讽,打骂,所有的痛苦他都承受了,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想到,咬牙坚持的结果,今天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成功了!
不过,刚才还被爹骂自己是窝囊废,现在窝囊废成为金榜题名的秀才,而且还是案首,这样的场景转变太快,快得曹家文也和老爷子一样,半天没有醒过神来。现在听姜三爷发问,怎么?你难道怀疑我写不出案首文章?曹家文赶紧为自己辩解,吾写的文章就是考前写过的。
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曹家文写的案首文章是他考前写过的?这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考题?
不待人们发问,只见大门外又涌进不少人来,县衙的书吏师爷等人来了,药材行的袁锦老板来了,仓西县商会会长简崇钦来了.....,仓西县几十个头面人物陆陆续续都带着人带着礼物进了曹家大院,他们一进院门就对老爷子拱手作揖,嘴里都说着恭喜高中,恭喜案首,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祝语,大院里一时黑压压挤满了人,老爷子屋里各种贺喜礼物顿时就堆得像座小山。
曹轼今天喝多了酒,头还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懵逼,啥?今年祠堂为考生举行祈福仪式,曹家文都没参加,居然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刚才老爷子向自己说好话,要求曹家文当族学的老师,自己还说祠堂不给薪俸!仓西县片区秀才案首想在族学教书不给薪俸?想起自己的儿子曹金志也是和曹家文一起考秀才的,曹家文在考场睡觉都中了秀才,那我的儿子不是更应该高中吗?
曹轼立马大笑着站起身来,一边大步流星向院外走,一边拱手向人们告辞,我也要去看榜,我儿子的名字肯定也在榜上。
曹轼一路大笑着走了,曹家文这时的表现就有点像范进中举时的样子,表情虽然呆愣,嘴里却发出呵呵的傻笑。
林月看着曹家文的神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帮曹家文考秀才到底是福还是祸,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的是,不应该让他成为案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鸣鸣得太惊人,既吓坏了别人也吓坏了自己。刚才姜三爷的质疑,其实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倘若对曹家文考取秀才的事没有一个让人们信得过的说法怎么办?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爷子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愣了片刻,突然老泪簌簌流下来,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他早就放弃了希望的小儿子曹家文,终于云开雾散中了秀才,而且还是第一名!
这边老爷子在流泪,那边大娘却面向北方,噗通一声跪下就使劲磕起头来。林月有点诧异,大娘怎么面向北方磕头呢?难道菩萨在北方?哦,林月醒悟,南无阿弥陀佛。
只见大娘双手合十,面向北方跪地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喊着,感谢文殊菩萨显灵呀!感谢文殊菩萨显灵!因为磕头磕得太虔诚,大娘额头碰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老爷子被大娘的举动惊呆了,他知道大娘对各路菩萨都很虔诚,但没见过对文殊菩萨如此虔诚。听着大娘额头触碰地面发出的咚咚响声,不知道大娘的额头痛不痛,但所有人听着这响声都直感肉痛。
考前几乎所有考生都要去拜文殊菩萨,拜了文殊菩萨,绝大多数人仍然考不上,但曹家文考上了,不过,大娘的动作有点猛,这里肯定有故事,不然,木讷又学渣的曹家文怎么会突然考上秀才呢?
只听大娘对曹家文急切的大声喊着,快,快将文殊菩萨的佛签拿给大家看!曹家文懵逼的看着大娘,倒是莲儿精灵,飞快跑回屋里,拿来一张红纸,将红纸递给大娘。大娘展开红纸,她虽然不识字,但知道红纸上写的内容,因为那是她给了寺院双倍香油钱求来的。大娘将红纸上的字展示给大家看,你们看,你们看,这是我在北城神仙居的文殊菩萨那里求来的,没有文殊菩萨的保佑,我儿怎么考得上秀才?大家定睛一看,只见红纸上写着“金榜题名”四个大字。大娘又急切的说,还有,我在万里香卤菜铺买的卤香猪蹄膀,我儿是全部吃完了的,你们说,我儿有文殊菩萨保佑,有卤香猪蹄吃,这次怎么会考不上秀才?
林月一听大娘说起卤香猪蹄,眼前就晃动着那卤香猪蹄油光闪亮的样子,但没人知道,那卤猪蹄膀好吃的部位是被林月吃掉的,剩下七七八八的部分才成为了曹家文的彩头。林月想起卤猪蹄那又香又糯的味道,至今唇留齿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姜三爷脸上的表情仍然不可置信,说考生考前都要吃蹄膀,那么多人都吃了蹄膀,怎么没考起秀才?大娘鼻子里就忍不住哼一声,那我告诉你,我儿这次吃的卤猪蹄膀,是我多花了五文钱的,我让卤菜铺的刘老板将我买的那只猪蹄膀重新又卤了一遍,那猪蹄膀卤得比一般的蹄膀更熟。
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娘说这话的意思,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大娘。大娘不屑的撇撇嘴,将卤猪蹄膀卤的更熟一些,吃了“熟蹄”,就能遇到“熟题”,这点意思都不知道?人们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奥秘在这里!考生不仅仅要吃蹄膀,还要吃卤得很熟很烂的蹄膀。
曹家文对大娘的话如梦初醒,一直困扰着他怎么会如此巧合遇到熟题的原因,原来是自己吃了“熟蹄”的缘故。不仅曹家文释怀,就连疑问最多的姜三爷都不得不释怀,没有谁敢质疑菩萨,也没有谁不能不相信母爱的力量。所有人都对大娘伸出大拇指,妗子再强,不如亲娘,只有亲娘才会对儿子考秀才如此用心用意。
林月傻眼了,面对大娘如此抢功的行为,即或林月这时站出来大喝一声揭秘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林月斗不过文殊菩萨,大娘也不允许她抢功,有大娘抢功,她就再不担心人们对曹家文的质疑,曹家文有文殊菩萨保佑,再加上吃“熟蹄”遇到熟题,那是天助曹家文也!曹家文考上秀才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林月咧嘴偷着乐。
自此,曹家文考上秀才成为案首,功劳就属于县城北门外神仙居的文殊菩萨和万里香卤菜铺的卤香猪蹄膀,当然,还有大娘的母爱和曹家文苦读诗书的勤奋,反正整个过程都没有林月的事。林月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得意至极的大娘,不由得为大娘点赞,大娘威武!
从此以后,大娘见人就讲她如何在县城北门外神仙居文殊菩萨那里求佛签,见人就讲她与万里香卤菜铺刘老板如何对话,见人就讲曹家文如何刻苦读书,这些故事不胫而走,一时之间,北门外神仙居的香火突然兴旺起来,不仅文殊菩萨前的香火旺盛,神仙居所有的菩萨全都跟着增光,所有菩萨全都披红挂彩,万里香卤菜铺的生意更是红火得难以招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回到曹家大院,前来表示贺喜的人站满院里的角角落落,老爷子仍然像做梦,他的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隆重的喜事,面对络绎不绝的人们前来贺喜,既手足无措起来。
林月提醒老爷子,说让大家到酒楼去吧,我们重新开席,答谢各位乡绅大人。老爷子醒过神来,赶快招呼大家向曹家酒楼赶去。
曹家酒楼是仓西县城规模比较大的一座酒楼,酒楼不仅位置好,厨师做菜的手艺也不错。曹家武经营能力强,分家后,酒楼生意越做越红火。现在老爷子要在酒楼庆贺曹家文考中秀才,答谢各位亲朋好友和仓西县有名望的各位乡绅,曹家大酒楼很快就高朋满座,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前来庆贺曹家文高中的人越来越多。
县令刘奕杰也来了,官不进民宅,他不能到曹家去贺喜,但酒楼的喜宴他可以参加。
林月第一次看见当今县令长什么样,现在的刘奕杰,五十来岁的年龄,高高的个子,一袭长衫,正在笑容满面的和老爷子拱手说着话。林月听说,县令刘奕杰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考秀才,中举人,参加殿试,尔后到仓西县任了县令。刘奕杰是滨州府的人,滨州府距仓西县八百多里,按照这个时代官员任职的回避制度,官员不得在原籍五百里以内的地方任官,所以,刘奕杰中举后任了仓西县县令,他只带了一个仆人和一个本家的师爷刘茂全走马上任,娘子和家人都留在滨州府老家。刘奕杰是货真价实的“裸官”。没想到,距原籍八百多里的仓西县仍然有刘奕杰的亲戚,虽然是拐了很多个弯的表亲,但终究比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感情上亲密一些,所以,刘奕杰明里暗里的对老爷子一家就有点照护的意思。
刘奕杰忙着和人寒暄,酒楼里来的客人很多,他没有看林月,看见了也不认识,林月太平凡,平凡得没人另眼相看。
刘奕杰见到曹家文,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大家都是读书人,曹家文的学识刘奕杰最清楚,因为每年考试,老爷子都会带着礼物去拜访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两年刘奕杰也将曹家文写的文章填的词做的诗认真看过,其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曹家文考不上秀才是情理中的事。但今年曹家文不按常理出牌,不仅考上秀才,还成为案首,意外来得太突然,刘奕杰懵了,船过水无痕,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现在见到曹家文,他心里充满了太多的疑问。
曹家文今天虽然是被恭贺的对象,但现在讲究的是官高为尊居上位,所以县令刘奕杰坐了酒席的尊位,曹家文则坐在县令旁边。曹家文很不适应这种人多热闹嘈杂的场面,他虽然知道自己中了秀才,而且成为案首,多年苦读诗书的愿望成真,应该喜极而泣,但他今天并不激动,因为今年考秀才像做梦,比任何哪年的考试都轻松,不仅轻松而且无聊,无聊得只能在考场睡觉,人都有这种劣根性,但凡来得容易的东西都不会珍惜,所以,曹家文并不对自己考中秀才感到特别的激动,谁知,曹家文越不激动就越是显得他高深莫测。
刘奕杰将曹家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怎么看怎么与案首的那篇文章对不上号。案首写的那篇文章几乎可以用来做教科书的范文,洋洋洒洒,妙笔生花,淋漓尽致,看局势通透,谋全局如烹小鲜,只有胸怀大志,气势磅礴的人才会写出这种文章,但坐在他旁边的曹家文,不喜不悲,一脸茫然,表情木讷,好像中秀才成为案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这样的人能写出案首文章?真是不可思议!他再次怀疑曹家文的学识。
突然想起,按照惯例,县衙要为当年新中秀才举办庆贺会,庆贺会上每一个新秀才都要即时写一首诗或做一首词,这些新秀才做的诗词连同他们考试时写的文章都会编印成一本书,既报朝廷备案,还要发给官学的学生,成为学子们人手一册必备的学习资料。
刘奕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明天曹家文要参加县衙的庆贺会,到时看他即兴写的诗词水平怎么样,如果水平太差,与文章严重不匹配,说明曹家文成为案首可能有猫腻!
想到这里,刘奕杰就对坐在身边的曹家文说,明天县衙要为仓西县中榜的秀才举办庆贺会,到时,中榜秀才人人都要写一首诗词,诗词将会与你们的文章一起编辑成一本书,欢迎你明天准时参加。
曹家文听县令说新中秀才要到县衙的庆贺会上即时写诗词,脸上的肌肉就不由得抽搐了好几下。曹家文的诗词被很多人嘲讽过,他对自己写诗词的能力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听县令如此一说,他脸上就显现出紧张表情,刘奕杰心里更加笃定,曹家文学识不配案首,决定到时一定要注意观察曹家文现场写诗词的表现。
今天最高兴的人不是曹家文,而是老爷子,不是林月,而是大娘曹柳氏。老爷子高兴,那是自然的,光宗耀祖,是每个男人最崇高的目标,曹家文成为案首就是光宗耀祖,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大娘曹柳氏比老爷子更加高兴,因为女人比男人更爱虚荣,对一直都宠溺小儿子的娘来说,那是比光宗耀祖更加满足虚荣心的荣耀。再说,小儿子中了秀才,是她为儿子求的佛签,还多花五文钱买了煮得更烂的蹄膀,大娘的丰功伟绩已经在仓西县迅速传开,大娘是曹家文考上秀才的大功臣,她心里的激动和自豪的表情写在脸上,怎么藏也藏不住。曹柳氏看着酒楼高朋满座的人,听着女眷们口口声声叫她秀才大娘,对她说着各种祝贺夸赞的话,她就激动得找不着北。
曹柳氏自从嫁到曹家,一切都如她所愿,丈夫待她不错,自己生养了两个儿子,一个经商,一个读书,经商的儿子精明能干,读书的儿子考中秀才成为案首,我曹柳氏上辈子一定是做过很多善事才会有如此好命,她决定明天就到神仙居去还愿,要好好感谢一下神仙居的文殊菩萨。她还想向世人强调,曹家文不仅有菩萨保佑,曹家文还是货真价实的人中龙凤,现在曹柳氏已经将小儿子当做人中龙凤了,她的眼睛总是望向曹家文坐席方向,那里才是她看不够的地方。
林月原本是曹家文考中秀才的始作俑者,但今天她只能和所有的女眷坐在酒楼另外一个区域,女眷们对林月都表现出羡慕和巴结的意思,称呼也改口了,以前叫她曹林氏的,现在叫她秀才娘子了。大娘也得到殊荣,提升她为秀才大娘了,母凭子贵,妻凭夫荣,两个女人都享受着这个社会的伦理福利。
但林月知道,其实无论是曹柳氏成为秀才大娘,还是曹林氏成为秀才娘子,都是因为曹家文地位的变化而变化,与女人本人无关。女人在娘家姓的是爹的姓,在婆家,姓的是夫家的姓,很多女人终生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小名,王二妹,张小妹,李三妹之类的。林月想起那些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性,再怎么赫赫有名,史书却很少有她们本人的名姓记载,如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诗人,因为嫁给了许国的许穆公,所以史书上记载的也只是许穆夫人,她本人姓甚名谁至今无人知道,这样的状况无论在大清崇德年还是在林月前世都如出一辙,就连林月最崇拜的,曾经得过两次诺贝尔奖的曼娅.斯卡洛多斯卡,因为和一个名叫居里的人结婚,所以在历史书上都被写为居里夫人,居里夫人的名气很大,对人类的贡献也非常了得,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叫曼娅。许穆夫人和居里夫人的处境尚且如此,何况芸芸众生的其他女人。
林月听见别人喊自己秀才娘子,就像听见别人叫自己许穆夫人或居里夫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林月回应叫她秀才娘子的女人说,我叫林月。那个女人一愣,不懂秀才娘子说自己名叫林月是什么意思,但看林月的表情,并没有恶意,双方相视一笑而已。
曹姜氏坐在酒桌边,一边是大娘曹柳氏,一边是弟妹林月,现在见所有人都来巴结大娘和弟妹,向大娘和弟妹献媚,她虽然面带微笑,但心里却对弟妹很是不悦,你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你考中秀才!曹家文考中秀才有什么了不起?曹家文考中秀才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女人一旦有了嫉妒心,她看你的眼光就会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你是在炫耀;当你受到别人的认可时,她也会觉得你很假;你做的事,说的话,她都表示不屑甚至故意贬低。曹姜氏为什么会嫉妒林月?没有理由,只是因为林月得到的,曹姜氏没有得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