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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女人不知志向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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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郎中嗫嚅着说,其实我今天来拜望秀才娘子,一则是向秀才娘子赔个不是,想恳求秀才娘子看在我多年行医不易的辛苦,原谅我为抱恙之人看病的误诊和言语上的不恭。

    说完,权郎中站起身来,向林月毕恭毕敬一揖,嘴里说着,望秀才娘子多多谅解。

    林月赶紧回礼,说不碍事的,郎中误诊难免,多误诊几次就习惯了。

    权郎中一下就懵逼了,哪有这么说话的?郎中误诊成了习惯还是郎中吗?

    权郎中整理一下情绪,今天有求于秀才娘子,秀才娘子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权郎中轻咳一声,说第二件事,就是请秀才娘子不要将我误诊的事宣扬出去。

    林月一听就在心里腹诽,我什么时候将你误诊的事宣扬出去了?

    权郎中见林月脸色有点不高兴,赶紧说,如果外面有我误诊的传言,还请秀才娘子在人前为我消除不良影响。

    权郎中说这番话时,眼里满是真诚和忏悔的神情,他的态度是真诚的。虽然权郎中态度真诚,但林月是否接受还得两说,如果林月小肚鸡肠,他庸医的名声就坐实了,如果林月宽宏大量,他就死里逃生。

    说完,权郎中向小厮示意一下,小厮赶紧将那个沉重的木箱提过来。

    权郎中将木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木箱,林月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心里不免一惊,权郎中是真的有钱呢!只见木箱里一层层码放着白花花的银锭,林月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不会少于二百两吧!

    权郎中唯恐被别人看见,赶紧将箱盖迅速盖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月,说望秀才娘子笑纳。林月忽地明白,这是权郎中给她的封口费!只要她不在人前说对自己不利的话,还能消除社会传言,权郎中神医变庸医就不会有风险。

    林月哪能不动心呢?黄白之物,是所有人都喜爱的东西,再说,这银子不是白拿的,她要将陶妈妈起死回生的事情隐瞒住,对外界凡与权郎中不利的舆论都要及时制止。这件事对权郎中非常重要,但对林月来说,小菜一碟!

    林月考虑更重要的事情是,她已经决定要建一个药厂生产治疗打摆子病的药,新药需要郎中临床试验数据。林月现在结交的人员没有一个行医之人,这个时代医和药是分开的,袁锦卖药材,卖药材只是卖药材,治病的效果还得由郎中提供,权郎中是人们口里的神医,他接触的打摆子病人很多,药丸的药效到底怎样,还需要权郎中通过临床试验提供更多数据,利用神医使用新药,这是送上门来的机遇,林月哪能不利用?

    林月决定送药丸给权郎中,既对权郎中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的做法表示感谢,又为自己生产的药丸做更多临床试验,这是两全其美,一箭多雕。

    林月微笑着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不利于你的舆论出现。

    有了林月的承诺,权郎中这才将心重新放进了肚子里。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林月叫住他,难道你不想再为打摆子病人治病?

    权郎中蒙了,怔怔看着林月。不知道秀才娘子说这话的意思。

    林月叫陶妈妈将屋里的另外十盒药拿出来,对权郎中说,送你十盒药,一盒一个疗程,吃完一个疗程,打摆子病基本上就会痊愈。

    权郎中惊喜不已,这是意外收获呀,秀才娘子不仅答应为他化解不利舆论,还送药给他,这药是对打摆子病人的救命药呀!权郎中哪里不知道分寸?

    他赶紧双手接过药丸,嘴里一迭连声说着谢谢,谢谢秀才娘子治病救人,普度众生,你将这么贵重的药送给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林月说,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就是你将抱恙之人的病情,吃药以后的状况,如实告诉我就可以了。

    权郎中赶紧点头,应该的,我一定会将抱恙之人吃药情况毫不保留地告诉秀才娘子。

    权郎中拿药正准备走,忽然想起什么,拿着药丸盒子,看了又看,盒子上没写药名?

    权郎中问,这个药叫什么名字呢?林月这才想起,她还没来得及为药丸取名字呢!治疗打摆子病的药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林月想起前世那个在国际上得过奖的青蒿素,既然这个时代的人叫青蒿为青草蒿,那就将这个药名为青草素吧!

    林月就对权郎中说,这药丸叫青草素。

    权郎中将药盒交给小厮捧着,向林月拱拱手,担心一转身就会忘了青草素的名字,嘴里就不停地念叨着青草素,青草素,转身走了。

    林月让陶学奎将权郎中送来的银子拿到钱庄去兑换银票,陶学奎回来,拿回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林月,林月笑笑,这个时代做郎中就是有钱,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

    林月接过银票回屋,放进自己夹壁墙的小金库里。

    林月决定建一个药厂,专门生产青草素。因为她要迁居京城,从长远考虑,药厂就要建在京城,但药厂厂长找谁担任,这是林月这几天最感头痛的难题。

    她将自己熟悉的人逐个审视了一遍,可惜林月在这社会接触的人和熟悉的人并不多,药厂比不得味精厂和底料厂,药厂利润比生产食品的利润更高,且药品配方更加保密,没有一个与自己肝胆相照的人当厂长,吃里扒外,就很容易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林月站在后院的花台边,看着院里那棵高大的香樟树,葱茏的枝叶舒展开来,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叶间跳来跳去。

    陶妈妈带着杰璋也在后院,杰璋一岁多了,手里拿着一根短短的竹棍,正在院里与小狗大黄转着圈地赛跑,小脸在和煦阳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稚嫩天真。

    陶妈妈并没有跟在杰璋身后追,因为林月说过,不要将杰璋像布娃娃一样捧在手里,要让他自由自在地活动,跌跤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跌过跤的孩子长大了也没有出息。陶妈妈对林月的育儿经听不懂,但她会不折不扣的按照林月的要求去做,对曹杰璋不娇惯,不溺爱。

    林月看着站在香樟树下的陶妈妈,突然心里一震,让陶学秀做药厂的厂长不是很好的人选吗?林月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吃了一惊。

    陶妈妈虽然在娘家时读过两天私塾,不是交学费的那种,陶学秀年龄小,跟着读书的哥哥在私塾玩,陶学秀好学,一边玩一边用心跟着哥读书习字,闲空之时,哥也教妹妹读过几首诗,写过几行字,看过几本发蒙的书,陶妈妈的人品是极好的,脑瓜子也是极聪慧的,只是因为生在这个女人被歧视的时代才埋没了人才,要是陶妈妈生在林月前世,如此聪慧好学的女孩考研考博都顺理成章。

    不过,陶妈妈是一根铁棍还是一根木棍,这个很重要,因为铁杵能磨成针,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签,材料不对,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林月又想起焦荷,只是因为焦荷是第一个和她一起做味精的人,虽然焦荷只是家里的厨娘,自己却让她任了味精厂厂长,当时林月和焦荷都没有想得太多,林月也不知道焦荷是一根铁棍还是一根木棍,但将焦荷放在厂长的位置,不到两年,焦荷就成为一个合格的厂长,将味精厂管理得井井有条。

    林月如果没有给焦荷当厂长的机会,焦荷这辈子只能是一个合格的曹家厨娘。所以看一根棍子是铁还是木,只有磨了才会知道。

    既然焦荷可以任厂长,陶学秀各种条件都比焦荷强,让陶学秀任药厂厂长,应该没问题。

    最重要的,不仅仅是因为林月对陶学秀做人的本分放心,陶学秀对自己的忠心更使林月坚信不疑,这比陶学秀的能力还重要。

    林月找的人首先要找对自己忠心可靠的人,而后才是这人的才能。林月想起前世在单位晋升职务时,领导要求得到晋升的人必须又红又专,红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忠诚可靠的意思吗?先红后专,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用人之道。

    林月想,不管陶学秀是铁还是木,每个人的命运靠的都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丑小鸭都能变凤凰,陶学秀难道就不能变凤凰?

    林月笑笑,我是你家主子呢,主子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林月让米康氏照看着儿子杰璋,将陶妈妈叫进屋里,对陶妈妈说,杰璋现在一岁多了,也不吃奶了,你也不用再照看杰璋了。

    陶妈妈一听,吓得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就大哭起来。这是她最怕的后果,很多人家都是当孩子长到一两岁不再吃奶的年纪就会辞退奶妈,陶妈妈早就没有奶了,杰璋也早就不吃奶了,照理说,这个时候辞退奶娘无话可说。

    但陶妈妈已经休了丈夫,她自己是出嫁的女儿,娘家也没有立足的理由,现在林月辞退了她,陶妈妈就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其后果不寒而栗呀?

    林月赶紧将陶妈妈扶起来,但陶妈妈坚决不起身,将头像捣蒜般的拼命往地上碰。

    林月喝止她,你把话听完再说吧!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呢!

    陶妈妈见林月动了怒,这才站起身来,但仍然满含泪水,低声恳求林月,说少奶奶你千万不要辞退我呀,你不管安排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家里的粗活杂活我都可以做。

    林月一听反而乐了,对陶妈妈说,是你说的哦,我不管安排你做什么事你都要去做的哦?

    陶学秀见林月乐了,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就点点头,说只要少奶奶不辞退我,不管要我做什么事我都做。

    林月让陶学秀坐下,继续对她说,你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杰璋不用吃奶,我让米康氏照顾杰璋即可。你不照顾杰璋了,做什么呢?难道你就这样给我看孩子,洗洗涮涮过一辈子?

    陶学秀一头雾水,赶紧点头,为什么点头呢?她这一辈子的理想虽然在不断变化,少女时憧憬着嫁个好丈夫,生几个儿子,做个当家主母,休夫后的理想就是照顾杰璋,为曹家做家务,直到老死,难道不是这样吗?

    给林月看孩子,在曹家洗洗涮涮过一辈子,这就是她人生的小目标,能够实现这个小目标,对陶学秀来说就是她的祖坟冒了青烟。

    林月见她点头,心里又气又无可奈何,她最不喜欢没有志向的人,树无根不长,人无志不立,但看看陶妈妈一脸无辜的表情,林月只能摇摇头,又设身处地想想,倘若自己是陶学秀,面对自己的条件和现实社会对女人的歧视,她还能怎么样?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社会的歧视和压制限制了女人对志向的追求,而实现志向,就如同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整个过程需要有充分的阳光雨露,陶学秀的人生注定很少有阳光雨露,所以,不怪她,这个时代的女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志向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