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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一回来,就让管家去打听李瑜本的情况,管家胡智德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熟人多,要打听一个人的情况很容易。接受任务就出门,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向林月禀报,说李瑜本不是京城的人,他的老家是延州,延州产盐,是距京城最近的大盐场。延州控制盐业的有两大家族,一是姓袁的袁家,一是姓李的李家,李瑜本就是李家李觉士的长男。
原本袁家的盐业发展比李家好些,但自从李觉士任了延州的盐官以后,李家几乎独霸了延州的盐业。尼莽古不知道与李觉士是个什么关系,两人走得很近,尼莽古在京城建盐业批发场,就由李觉士的儿子李瑜本任了批发场的掌柜,看来,尼莽古与李家肯定是有厉害关系的,但世人只看见外表,看不见里面的弯弯绕绕。
林月问,李瑜本的人品怎样?胡智德说,李瑜本离开老家已经多年,他老家还有两个兄弟,延州的业务基本是两个兄弟在协助父亲打理。不过,知道李瑜本的人都没说他的坏话,感觉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林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林月叫来陶学奎,要陶学奎将存在银通钱庄的银子全部取出来,如果取银顺利,就将银子转存到另外一个钱庄去,如果取银不顺利,就与钱庄预约三天时间。
陶学奎二话不说,立马就到银通钱庄去了。钱庄二掌柜马苏谋见陶学奎来了,赶紧迎着,听陶学奎说要将存银全部取出,大吃一惊,他很清楚钱庄库银情况,现在钱庄的运行,全靠林月的银子撑着,别说陶学奎要取出全部存银,就是取存银的十分之一,银通钱庄也是拿不出的。
马苏谋赶紧将陶学奎请到钱庄的贵客接待室坐下喝茶,让陶学奎等着,他马上去叫金掌柜。陶学奎知道马苏谋做不了主,就在贵宾室里喝茶等着。
金掌柜一听陶学奎要取走全部存银,只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响。银通钱庄哪里还有库银?在户部挪用的银子在库房没待两天,就被尼莽古拿走建盐业批发场了,因为尼莽古坚信,只要他的盐业批发场投入使用,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还回借的银子,现在盐业批发场已经完工,马上就要投入运营,尼莽古这几天看见碗里的米饭,就像看见一碗碗白花花的银子,尼莽古哪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呢?
金掌柜不敢不见陶学奎,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贵宾室,对陶学奎又作揖又鞠躬的,态度十分谦恭,说陶先生取的钱数额太大,他需要筹备一些时日,过两天请陶先生再来,到时办了手续,他会亲自将钱送到府上。
陶学奎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有哪个钱庄会放许多现银在店里,古往今来,大额取款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陶学奎要金掌柜定一个明确的时间,金掌柜试探着说,三个月如何?陶学奎愣了一愣,想起林月说的三天期限,就不客气的说,我们取银有急用,三日以内一定要取到钱。
三日以内?金掌柜头皮又是一麻,三日以内打死他都拿不出钱来。
金掌柜只好与陶学奎再小心商量,预约的这三个月,我们将你们的存银再加两成利息怎么样?
陶学奎眨眨眼睛,林月并没有告诉他可以接受加利息的事,陶学奎不能自作主张,所以,他回话很干脆,我们只取存银,不在乎另加的利息,三日后我再来,到时取不到银子,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说完,陶学奎拂袖而去。
钱庄不敢得罪曹家这样的大客户,金掌柜赶紧来到尼莽古家里向他禀报情况。
尼莽古瞪眼看着金掌柜,不敢相信,曹家要将存银全部取出?金掌柜点头,是的,他只给了三天期限。
尼莽古又问,加两成利息他都不接受?金掌柜又点头,是的,他说只要存银,不要加的利息。
尼莽古皱眉,曹家为什么突然要将银子全部取出?陶先生说有急用,再说,即或曹家没有急用,他想什么时候取钱都应该取给他,银子不是钱庄的,是曹家的,曹家有不有急用与钱庄无关。
自己的钱庄有不有钱,尼莽古和金掌柜一样清楚,自己钱庄没钱,就找另外的钱庄拆借?拆借少量的钱应该可以,但陶先生要取的银子是巨额的,巨额的银子三天之内到哪里去拆借?
尼莽古认识曹家文,曹家文是皇上钦点的荣誉状元,名满天下,谁不认识?但尼莽古认识的曹家文是个书呆子,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曹家文都不像是做生意的人。难道曹家文的爹很厉害?尼莽古看着金掌柜,所有钱庄对大客户的基本情况都是很重视的,金掌柜对曹家的账房先生陶学奎很熟悉,知道陶学奎是个既敬业也精通业务的账房先生,曹家在钱庄的户头写的是曹家文的名字,办业务是陶学奎跑腿,用的印章却是一个叫林月的名字,林月是谁?金掌柜知道是曹家文的娘子。
前次金掌柜给曹家送去一个很重的石头镀金元宝,到曹家后,没见到曹家文,也没见到曹家文的爹,他也不屑于见曹家文的娘子就走了,原本想着另外安排时间再来找曹家文,结果事情一多就耽搁了。
尼莽古说,找曹家文问问清楚,实在不行,请豪格找他问话。金掌柜赶紧点头。事不宜迟,金掌柜就马不停蹄来到礼部。
杜文见金掌柜来了,心里一惊,礼部与银通钱庄没有一点瓜葛,金掌柜来干什么?但金掌柜是尼莽古家的包衣,这点他很清楚。
两人见面施礼。
金掌柜说要见曹家文,杜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金掌柜是来找他的,那就麻烦了。杜文让人将曹家文找来。曹家文现在是五品员外郎,升了官,但品性没有一点改变。一副瞌睡没睡醒的样子。
杜文对曹家文说,金掌柜找你有事,你好好配合,我出去一会儿。说完带上门就走了。
金掌柜向曹家文施礼,久闻二状元的名望,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曹家文不认识金掌柜,更不知道金掌柜找他干什么,不回礼,还口无遮拦的打个哈欠,直接问,有吾何事?
金掌柜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礼节,皱眉,再认真看看他,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挣钱的人,难道找错人了?金掌柜小心翼翼问,曹状元是否在银通钱庄有户头?
曹家文懵逼,什么银通钱庄?什么户头?听不懂!正想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猛然想起刚才杜文说的话,要好好配合。杜文是曹家文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的话是一定要听的,杜文说要好好配合,曹家文就不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于是,曹家文回答,然矣。然矣就是是的意思,金掌柜懂。
金掌柜小心翼翼问,曹状元缺钱吗?
曹家文这次反应敏捷,赶紧回话,然也。他怎么会不缺钱呢?是人都觉得自己是缺钱的,曹家文对钱比一般人更加依赖。
金掌柜小声商量,如果曹状元实在很缺钱,我们三个月以后将银子筹齐了我亲自给你送去,这三个月,我们给你的利息再提高两成可否?
金掌柜说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曹家文,曹家文是认识银票的,接过来一看,银票上写着两千两,曹家文有些傻眼了,这人给我两千两银票干什么?两千两呢,对于曹家文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他不当家也不挣钱,但用钱则是在行的。
曹家文任了员外郎以后,除了身上的官服是簇新的,但衣兜里却没有银子更没有银票,平日见到有钱的同事请客吃饭或结伴游玩,没人请他更没人愿意与他结伴,曹家文并不是白痴,他将这种现象归结为是因为自己没钱。现在拿着两千两银票,曹家文的内心很激动,平白无故就得到两千两银子,曹家文英雄不问出处,就毫不客气将银票揣进兜里,对金掌柜说,然矣!
金掌柜见曹家文收了银票,就很不放心的看着曹家文,这银票是否给错人了?再想想钱庄开户的户头曹家文的名字,没错呀!户头是曹家文,他也问过陶学奎,陶学奎说曹家文就是当今皇上钦定的二状元,没错呀!但与曹家文对话感觉像是在与机器人对话!这个时代没有机器人一说,金掌柜的感觉是与曹家文说话像在和一个提线木偶说话一样。问题出在哪里呢?
金掌柜一头雾水,想想顿悟,也是哈,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看来问题出在陶先生那里,是陶先生故意逼他而已。但陶先生为什么要逼他,金掌柜却很懵逼。现在不管陶先生了,老板都收了银票,就表明老板同意三个月以后再取银。
他拿起杜文桌上的毛笔,写了一份收条,今收到银通钱庄加息银票两千两,待三个月以后,曹家文存在钱庄的银子连本带息支取。
写完,金掌柜让曹家文签字,曹家文二话不说,拿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曹家文三个字确实写得非常漂亮,连金掌柜看了都由衷的赞叹,曹家文不愧是皇上钦点的二状元,真不是假冒的!
金掌柜向曹家文一揖,谢过曹状元!曹家文也向金掌柜一揖,没说话,表情不悲不喜,打开门顾自走了。金掌柜看着手里的那份收条,眨眨眼,又摇摇头。
回到尼莽古宅院,将收条拿给尼莽古看,金掌柜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任务,曹状元二话不说就收了银票,这事怎么会处理得如此简单?简单得有些诡异,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很不踏实,人说太顺利的事不一定是好事。尼莽古就对金掌柜说,你将这份收条拿给陶先生看,听他怎么说。
金掌柜点点头,拿着收条就来到曹家。
林月得知银通钱庄取钱不顺,就叫陶学奎将存在另外几个钱庄的银子取十万出来,最大的一笔五万,最小的一笔也有一万,这些都是大额取款,需要预约。
林月说,取出的银子不要银票,要现银,这两天将银子筹齐,我有急用。看来林月是真的有急用,银通钱庄的钱取不出来,那就将存在其他钱庄的银子取出来备用。
林月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这不是陶学奎该问的问题。陶学奎是经历过仓西县张熹事件的,后来他才知道,林月一个人在琢磨着一盘别人看不见的棋,这盘棋的棋子该怎么走,林月胸有成竹,因为林月在暗处,所有人都在明处。陶学奎想不通其中的缘故,也看不见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甘愿做一个工具人,好好替林月办事即可。
陶学奎得到林月的指令,正准备出门与其他钱庄预约取银子的事,来到前院,看见金掌柜一脚跨进门来,两人一愣,金掌柜向陶学奎赶紧一揖,陶学奎就将金掌柜请到客厅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