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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dota大神于子文背着个破包来给她送了点饭,就又急匆匆走了,听说是要帮队友排信宏beta去。
据说信宏最偏僻的零售点外面都排了两三百米,有的是带着棉被去的,有的是带着干粮去的,还有的是带着兄弟去的——一个坑轮流蹲。
就在十月底各大商场门口出现春运架势的时候,燕宁打来一个电话。
“姐,姐!好消息!你在哪呢?今天东城的孙姐给我来电话了,说下周末有个大活动,最近正好缺人手。她说上次没问明白,让你明天下午4点再去面试。”
林轻动了动缠着绷带的手腕,干脆得像薯片:“好。”
燕宁听她答得这么配合,总有种她要笑着端起核武器的预感,不禁商量着嘱咐:“姐,那个……孙姐脾气有点不好,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明天她要是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就当她放屁好了。姐……”
林轻把电话换了个手:“我知道。”
回答得这么和蔼可亲,倒叫燕宁有点不好意思:“姐,等我以后赚钱了,咱自己干,不受这窝囊气。”
林轻倒不太在意,夹着电话耍硬币:“燕宁,你也是进过宫的人,知道这不算什么。”
燕宁一时语塞,半晌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姐,你在里头受苦了。”
林轻一愣,随后语气复杂地回了一句:“身上的苦,哪及我心中万分之一痛。”
燕宁动容:“姐……”
林轻:“行了,陪你对个台词儿还没完了,哪儿学的磨磨唧唧的娘娘腔?”
燕宁也觉得林轻不像是能掏小手绢抹眼泪的人:“姐,那明天四点,我在东城门口的车站等你啊。”
林轻:“像你这样的能找个工作不容易,再请假估计又要回去干老本行。我明天自己去就行了,等你下班再见吧。”
林轻放下电话,压了压左胸,倒抽一口凉气,抽到一半又让她生生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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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轻起了个早,于子文约莫不是排队买手机而是排队打飞机去了,这一晚上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摸出镜子照了照,林轻叹了口气。
张超跟着值班护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徒手撕脸的林轻兄弟。
换药的护士明显受过专业训练,见到这一幕仍然十分淡定,淡定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葫芦、倒了颗速效救心丸吃下去,才一嗓子喊出来:“快拦住她啊!!!脸不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超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人影一闪,就听“咔”、“咔”两声,林轻自毁容貌的两只手掉在了病床上。
这一下来得太快,等护士看清床边站着的人,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捂着不太好的心脏耐心解释:“我……我说拦住她……但……也不用卸胳膊不是……您先把……把这胳膊装上……多卸几次以后要残废的……”
眼睛和泪痣一起疑惑地歪了歪,他转身又“咔”、“咔”两下把林轻这两只后配的胳膊装上了。
护士快步走过去查看林轻的脸,直念叨:“女孩子这么不知道爱护脸,上了药一个星期不能拆的,你要是脸上留了疤,走出去说是咱们莱茵治的,以后谁还敢上咱医院看病?”
林轻活动活动手腕,挡开来换药的护士的手:“不用忙了,我这就出院。”
护士一愣,看着她青黄相间的脸和木乃伊似的胸腹:“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不允许你这样出院。”
林轻:“行,反正我没钱交住院费了。”
护士:“出门左转下楼办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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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扛着大包走出医院的时候,张超等人正在医院门口列队恭候。
张大哥今天穿了件绣花的小马甲,显得十分妩媚且猥琐,就好像一只被荷叶包裹的叫花鸡。
他上前一步,挺关心似的盯着林轻的脸瞅了半天,问道:“英雄,这才养了两天,又要上哪拯救世界去?”
林轻绕过他,边走边说:“没钱了,找工作去。”
张超迈着小碎步追上,凑到她耳边小声急问:“林小姐啊,林兄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那咱们的协议怎么算啊?你找个什么工作能比我这儿待遇好?”说完瞥了眼病号服外披着黑风衣亦步亦趋的自闭症患者,扼腕叹息,“你瞧瞧,你看看,你就和磁铁似的!多好的机会啊!要哥说,你再使使劲儿,说不定就拿下了。”
林轻一根手指拨开他,看了一眼:“吸引他的不是我,是我兜里的4200块。你放心,能赚钱的事儿我都不会放过的。”说完把肩上的包拿下来,递给保持他们身后三步距离的那个,“黑子,不是我不讲信用,但你一大早就来卸我胳膊,实在是一点面子没给我不是?所以这钱的事还得拖一拖。我现在要去买点东西,但我身上钱太多,有点分不出哪些是从你那拿的了。当然了,如果我刚好掏出你的钱,还刚好被你看见了,也没有不给你的道理不是?”
他肩头的黑风衣随风抖了抖,黑风衣的主人默默接过林轻的包拎在手里,跟着林轻往车站走了。
他们走出好几十步,张超才一拍大腿,对身边目瞪口呆的小伙伴们吆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兄弟们跟上!”罢了自己也摇头,“怎么就没发现那位是个受虐的体质呢,要是早发现了……咱兄弟至于活得这么憋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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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不是没逛过街,但从前逛街都是在各专柜走一圈。那时候店员见了她和蚂蚁见了糖尿病患者的尿似的,端茶倒水介绍新款,完全是vip前面还要加几个v的待遇。
而现在……林轻在sephora里头站了半天,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破棉袄和镜子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有点理解店员不冷不热的眼神。
她转头看了看拎着包在一群女人中间的那只鹤,压着声音:“表哥,快把你身上burberry脱下来,都把hy这一季的英国病人风衬得不值钱了。”说完就去扒“表哥”身上点缀蜥蜴皮的风衣。
风衣刚扒下来,就有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瞟着自闭症身上灰底儿白条儿的“英国病人风”,带着敬畏地打量林轻身上的破棉袄,摸着她的袖子道:“看美女这身也是大牌吧?杂志上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啊?”
林轻淡定弹了弹喷胶棉的袖子,低调应对:“没什么,上一季的老样子。”说完漫不经心扫了眼dior和smashbox的架子,“最近滑雪啊差点摔毁容了,有什么妆给我遮一遮。”
店员忙不迭点头:“您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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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等在外头的张超揉了揉小眼睛,直推边上的小胡子:“快帮我看看,这出来的和刚进去的是一个人吗?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小胡啊,快去把家里猴子牵出来,拾掇拾掇说不定也能整出个人样儿来。”
正说着,从猴子拾掇出来的林轻一伸手,自活动包架手里接过包,问张超:“有笔吗?”
张超转头看向小胡子,学着林轻的语气:“有笔吗?”
小胡子忙摸出支圆珠笔递过去,林轻把包往后一背,咬开笔盖,强抢良家妇女一样扯过病人正迅速远离的手腕,在他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写完以后,她把笔扔回给小胡子,拎起东西对五指痉挛的良家妇女打了个口哨:“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实在冲破不了心理防线就给我发短信。”
望着林轻潇洒远去后冲进挤车大军的背影,张超摸着小胡子的手感叹:“听过一句话没?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小胡子哭丧着脸:“大哥,先别点豆腐了,少爷又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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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被7路公车吐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3点50分,她背着包在外头蹲了一会儿,才踩着点迈进东城。
领班孙茜仍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店里正在休息的四五个服务生看见林轻进来,好奇地抬头看了看猴子。
不得不说sephora店员的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就算林轻顶着原本半毁容的脸进来,给孙茜带来的冲击也没有现在大。
孙领班仔细看了好几眼林轻的破棉袄,才认出她来:“哟,几天不见都快认不出了,这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林轻把包放下:“彼此彼此。”
孙茜不满地瞟了眼看热闹的员工,对着林轻勾了勾手指:“你走近点。”
林轻走近了点。
孙领班敲了敲吧台:“说吧,给我三个雇佣你的理由。”
林轻感到目光刷刷刷戳在自己身上,余光瞥见一个本来在擦桌子的服务生抹布抹到了窗台上。
林轻袖子里的指甲掐了掐自己,十秒钟后她说:“我机灵、听话、有文化。”
孙茜在最后“有文化”三个字儿的出来的时候笑场了:“有文化?”说完指着那几个服务生,“喂,小吴,我记得前台里面你学历最低,和她说说你哪毕业的?”
抹窗台的小吴:“蓝翔技校挖掘机专业。”
孙茜挑了挑眉看向林轻。
林轻抬头,看向孙茜手边一瓶酒,手指摸在酒印上:“拿破仑vsop系列编码2208200000,这瓶的编码是x.o的。”
说完又握了握边上的x.o瓶子:“llx.o瓶颈环应该有粘手感,这瓶太光滑了。”
手指一翻,移到边上的陶瓷瓶子:“皇家礼炮的商标是hers,只有仿制品才会把v印成y。”
林轻说完这些,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孙茜脸上一阵白,半晌没好气地挥挥手:“把这几瓶先收下去。”说罢也不管林轻,转身进了后厨。
厨房里,孙领班一改刚才的邪魅狂狷,对站在门后的女人点头哈腰:“老板娘,看着了么?是您要找的人吗?”
穿着豹纹的女人透过门缝火辣辣地看向老实站在外面的林轻,点头道:“不说话我还真没认出来,可一说话就漏了底儿。林轻啊林轻,那副装逼样儿你是一百年都改不了了。”
孙茜忙附和:“老板娘,要不要小孙替您教训教训她?也让她知道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老板娘没领情:“你?你还差得远。先把她招进来,好好供着,下周末寰宇的江安安在东城开party,到时候给她排当天的班。”
她手上的水晶指甲一晃一晃:“林轻,到时候不需要我冯淼出手,你的老熟人们可不会让你全胳膊全腿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