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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之内,林紫苏被林墟扶着下了马车,笑着道:“我真没事,不过是那位大人不放心我的试卷……”
“妹妹真当我是傻子吗?”林墟打断了她的话,道:“什么都别说,此处人多口杂。”驿馆之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张喆和衢州来的考生呢,若是说露了嘴,谁知道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林紫苏应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一路回去到了暂住的小院,果然见林域和林垐都在。
“我们打听了一上午,”林垐说,示意玉尧给倒茶,“也打听出来一些消息。听说这才医考,来了京城太医院的一位院判。听闻那个院判还带来了一位贵人,只是那贵人平日里面也不见人……我猜着是他病了,来求医呢!”
“若真是如此,只怕就不好处理了。”林域道:“既然是太医院的院判,只怕医术高明。既然是院判大人带着来求医,就说明他地位尊崇,而且他的病,太医院的人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可要是这样,怎么会跑到一个小小的医考上来求医?”林墟下意识说,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林紫苏的身上。
是为了妹妹而来的!
三人同时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作为三人视线的集中点,林紫苏也不过是点了下头,道:“我已经见过那位贵人了,也给他把过脉了,他的病我治不了。”
实际上,她只得了病,却治不了命。既然脉象已成十死无生,那就只能延命而不能救命了。
林紫苏想起被烧掉的那两张纸上密密麻麻些的东西,不由苦笑了一下。还好她醒悟得早,也及时烧掉了,不然若是让旁人得手,怕是真的要惹来祸事了。
不,就算是这样,祸事还是自己上门了。
“妹妹别怕!”林垐却是误解了她的笑容,道:“治不了不给他治就是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人能逼着旁人给治病的?”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林紫苏淡淡道,起身道:“我累了,午饭就不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这……”林墟皱眉,想要让她把话说明白,就听到林墟道:“你休息吧,我让厨房给你热着饭菜,醒了饿了随时都能吃。”
林紫苏点头道谢,这才回了自己房中。
如何是好呢?若是旁人,她硬顶着不治,身后有着萧祁,有着陈苏,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然而,那人偏偏是谁都惹不起的,九五之尊。
她不治,只怕那人一怒之下,林家就真的全毁了。
可是若是治,就算是倾尽全力,只怕三年也是极限了。到时候,林家依然是要陪葬的。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蜷缩起来,虽然满腹的心事,然而竟然真的想着想着睡着了。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睡得昏昏沉沉,低声叫了一声,就见玉尧连忙进来了。
“姑娘醒了?”玉尧扶着她起身,倒了水给她漱口,又端了茶让她润喉,这才道:“姑娘饿吗?”
林紫苏摇摇头,“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了呢。”玉尧道:“姑娘若是不饿,那就再晚些时候一起吃晚饭吧。”她说着给林紫苏穿上鞋子,见林紫苏坐在床边木木的,似乎没有反应,这才有些不安,低声道:“姑娘还觉得累?”
“想事情。”林紫苏说着起身,由着玉尧帮自己更衣,这才突然开口问道:“萧大人可有来?”
“来过一次,听闻姑娘睡下了就又匆匆走了,说是晚饭的时候再过来。”玉尧推着林紫苏坐下,投了帕子给她擦脸,又梳理头发。整个过程都见林紫苏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烦恼。
她不敢多言,只细细照料着林紫苏,又端了茶水点心过来,低声道:“林域少爷说若是姑娘醒了,想要跟姑娘说几句话。姑娘看是否请林域少爷到偏厅说话?”
“请。”林紫苏喝了半杯水,调整了下呼吸,觉得人精神了不少,这才道:“正好我也有事与大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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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就回去!”
“你现在就带他们回去!”
两兄妹见面,一开口就说出了相差不大的话。林紫苏一愣,然后笑着道:“大哥说什么话呢,我医考成绩还未下来,如何能走呢?如今医考已经结束,回程又有萧大人照应,我担心家中医馆,还请大哥带着林垐和林墟回去照应医馆才好。”
她说着坐下,林域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坐下道:“既然我们知道你遇到了棘手的病人,那医考又算得了什么。今年不过,还有明年。”他说着沉声道:“妹妹听我话,立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颍州。能让一个太医院的院判陪同的贵人,定然不是好相与的。你不如早早走了,让他找不到人,也就没了这份心思。”
“就算他跟到蕲州,蕲州毕竟是咱们的地盘,无论如何比在颍州受制于人好些。”
林紫苏笑着听他分析情况,等到林域说完,这才道:“这些我都知道,然而我不能误了林家上下。”她抿唇,“我虽然对于族人没有多少亲近的感觉,却也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今日这病人的来历不是那么简单的,若真的我逃回蕲州,只怕会给林家上下惹来灾祸。”
她认真看着林域,“大哥带着林垐和林墟回去,我在这里应对病人。”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事情就不应该靠你一个人。妹妹,你要维护林家,林家自然也要给你庇护才是。”
林紫苏摇头,“我想了一下午,有五成把握治好那人的病。我想试一试,大哥。”
林域听她这般说迟疑了一下,才又摇头,“才五成的把握……”他还想劝林紫苏,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还有玉尧的声音,“萧大人来了。”
说着帘子一掀,萧祁就大步流星进来了。
他进来扫了林域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林紫苏的身上。
“你不能走。”萧祁道,林紫苏缓缓起身,笑着道:“是,我不走。”
两个人对视片刻,萧祁微微瞪大了眼睛,道:“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林紫苏说。
两人相识片刻,同时笑了一下。
林域在旁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也听不懂那话中的意思,只起身焦急道:“萧大人,那病妹妹说了,她治不了。就算是勉强治,也只有一半一半的把握,那人来历成迷,然而肯定位高权重。不如此时让妹妹离去……”
“她不能走,走了才是祸。”萧祁沉声道:“林域,你带着林垐和林墟回去,我在这里陪着林姑娘。”
那是我妹,凭什么你打发了我们兄弟,来陪着她?!
林域只觉得一口血憋在心口,半响才咬牙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大哥,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林紫苏眉头微微蹙起,劝道:“再者,家中还有许多事情呢,你们若是再这里陪着我耽搁,怕是家里长辈会忙不过来。若真是让长辈累倒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林域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萧祁在一旁道:“你们在这里会让林姑娘分心,反而更危险。”
只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他们是累赘了!
林域心中暗恨,想了许久,才又道:“你真有把握?”
林紫苏笑着点头,“大哥放心,我不会轻易涉险的。”
不会轻易涉险,不代表不会涉险。这话林域如何听不明白,然而看着林紫苏坚持的样子,他道:“那好吧,我们再留两天,就走。”见林紫苏要反对,他就道:“既然你让我放心,我就放心。可是回去,总该给家中人带些礼物才是。这几日陪着你,我们都没有在颍州好好逛逛呢!”
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想着多留两日看看情形,是不是能把林紫苏带走。
林紫苏无奈,只得看向萧祁。
萧祁道:“明日一早,我让史军护送你们回去。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与林姑娘商议。”说着看向林域,“你回去收拾东西吧,不要误了明日行程。”说着他就掀起了帘子,一副这就要赶林域出去的模样。
林域想反对,然而萧祁一眼看过去,却让他再无法张口。他原以为萧祁就是一个占了出身优势,才年纪轻轻就当上轻车都尉的纨绔子弟。然而这一眼看过来,竟然让他心底发寒,不敢再反驳。
这萧祁……
他微微握了下手,道:“既然如此,我就把妹妹交由萧大人照料了。她偶尔任性了些,还请萧大人约束着她,把她安然带回蕲州。”
“自然。”萧祁应了,林域这才冲着林紫苏点了点头,有些腿脚发软的出了偏厅。
等到他一出去,萧祁就看了看左右放下帘子回头看向林紫苏,“来的人是皇上。”
林紫苏点头,“我原也不知道,不过后来猜测到了。所以,我把写好的卷子藏了起来,另外写了一份。”她说着看向萧祁,示意他坐下,这才低声道:“我原本想随意写个调理的药方,然而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样不妥。”
她的医术与这里的人都不同,若是像往年医考那般只是常见病症的话,她自然能够开出一张四平八稳的药方,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然而,皇上这样的死症,让她开一个四平八稳的方子,她却是开不出来的。
她怕一个不注意,就在那些太医院的御医眼中露出端倪,让人看出她是在藏巧。
若是那样,就真的是弄巧成拙,让人忌惮了。
倒不如什么都不写,来得巧妙。
不做,就不会留下破绽。她只要一口咬定没有把握,不敢轻易开方,谁又能够找出什么凭证证明她定然能给皇帝治病呢?只是,后续该怎么做呢?
只生硬地咬着不松口,也一样会让人看出端倪来。更何况,她如今面对的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一个做事下决断,只凭个人喜好就有无数人听令的人。
若是皇帝认为她能治,她就算是不能治也要能治。不然就是欺君,就是罪该万死。
她该怎么让皇帝觉得,她治不了呢?
“想什么呢?”萧祁见她半响不说话,只眉头紧皱就道:“担心?”
林紫苏点点头,低声道:“若是旁的病人也就罢了,我未过医考不能开方就能够给堵回去。纵然是苏大人,也看在你的情面上不与我为难。可是这人,怕是你也没办法吧?”
当今圣上啊。
萧祁坐过去,道:“我是没办法,不过,你有办法。”
“我?”林紫苏一愣,见萧祁看着自己点头,不由有些奇怪,“我若是有办法,也不会坐在这里发愁了。”
“难道,你对皇上的病症,没有办法?”
“我若是能治得好,就直接写在卷子上了,只当做不知道一样,反而是最好的。”偏偏她治不好。林紫苏叹了一口气,病能治,然而命却没办法治。
已经呈死脉,药石无解。
萧祁一愣,半响才道:“我以为你是慎重,这才……”
林紫苏的医术有多高,他心中也没底。如今听她亲口承认无法医治皇上,萧祁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林紫苏笑了笑。“若是旁人,怕还能推脱得过去,然而是我,就不可能。”
这话萧祁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若是旁的什么人,不会治也就罢了,毕竟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可是,林紫苏不同。林紫苏有一个父亲,曾经是御医,而且还被今上给下令砍了。
而且她还能断骨再续,她还让林壑起死回神。
若是她说不能治,只怕皇上是不会相信的。只会当她心中有怨怼之心,这才不愿意给他治病。若真如此,皇上一怒之下数不得林家就要横尸无数了。而要命的是,林紫苏还真治不了。就算她能够拖,拖上一年两年,三年之内皇上必死无疑。
这些两个人都想得清楚,萧祁虽然不知道林紫苏已经对皇上的寿数下了定论,却也知道能让她说治不了,甚至不敢敷衍的病症,怕是必死无疑了。
他想了许久,缓缓道:“还有多久?”
“最多三年,快则一年。”林紫苏实话实说,继而苦笑,“连我想要拖延都不行。”
治是死,不治也是死,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啊!萧祁想了想又问道:“可有方子能够让陛下脉象显得是在好转?”
“纵然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子,顶多也就能够维持一年。一年之后,脉象必然打乱。”林紫苏早已经把能用的方子想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萧祁一问她就回答了,可见心中有数。
萧祁闻言却是缓缓点头,抬头看向林紫苏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然而总归是有转机的。林姑娘,有一事我希望不管你能不能办到,都要尽力办到。”
他说的郑重,林紫苏也微微挺直了下身体,问道:“什么事情?”
“那张能够让陛下好转的方子,不能是你开出来的。你,懂吗?”萧祁放低了声音,缓缓开口。
林紫苏愣怔了半响,然后缓缓点头。这办法她怎么会没想到,果然是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她就乱了手脚吗?
用言语引导御医开出正确的方子,这样的事情她又不是没干过。前世,跟在“师父”身后,在关键时候这样的配合简直做过无数次。而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想到,反而是让萧祁提醒才明白过来。
萧祁松了一口气,“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安排妥当的。林家也不用担心,我会稳着某些人,让他们不敢趁机添乱的。”林家六房,简老爷,甚至是柳家,乃至于立安城内的睿王、太子,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他既然说会稳着,那就绝对不会出意外。
林紫苏缓缓点头,低声道:“劳你费心了。”
萧祁一笑,道:“只要你无碍,就好。”
她抬头看过去,半响才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是谁向今上推荐了我?”
“是睿王。”萧祁道,林紫苏愣了下,笑了起来,“睿王殿下倒是对我颇为信任呢。”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连太医院御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他竟然推举我来给陛下看诊。”
“他不见得知道这点。”萧祁提醒,“陛下的病症肯定是太医院的机密,若是睿王知道陛下命不久矣,定然不会这般举荐你来医治。”他会先推翻太子,不然今上驾崩,他就再没有半点可能登上龙椅宝座。
“也许,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知道呢?”林紫苏看过去,想起那一份她重新填写的脉案和病症辩证的内容,她若有所指地说:“若是这样,睿王举荐我就不是那么让人不解了。只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若不是知道自己将死,御医们又束手无策,皇上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听信了睿王的举荐呢?”
萧祁听着她这般说,眉头紧皱,半响才开口:“除非……”刚开口,他又顿住看向林紫苏道:“皇上病症如何?你可有从这方面去查?例如,像苏大人那般?”
林紫苏一愣,脸微微红了下,这才掩唇咳嗽避开萧祁的目光道:“我问症之时,已经猜测他身份定然不同,因此这一点没问。不过,从脉象上来说的话……”
她说着飞快扫了一眼萧祁,点头,“有这个可能。”
实际上,皇帝的脉象既然已经呈死脉,那么身体上自然有所症状,而性、能力自然也属于率先减退的一种功能。依照他的脉象来看,纵然不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也是三分钟结束战斗的人。
“也许,这就是皇上千里迢迢赶来颍州的原由了。”
各种病症混杂,加上不举或者早泄,自然会让一个男人乱了心神。只是这样的话题实在是让人尴尬,林紫苏低声应了一下,半响才道:“多谢萧大人为我奔走。”
萧祁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是……”
“绝非举手之劳。能够这般快探查出是睿王在皇上面前举荐了我,只怕萧大人也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是。”林紫苏打断了他习惯性的谦辞,深深看了一眼萧祁,勾起唇角笑着道:“莫不是萧大人以为我蠢,竟然想不到这些吗?”
她怎么会蠢呢!萧祁笑了笑,看着林紫苏道:“就算不是举手之劳,你也当明白,做这些事情我甘之如饴。”
一句话,让林紫苏心跳猛然加速了下,半响没有说话。萧祁笑了下,才道:“纵然如此,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若实在想要谢我,等回去了再送我些你酿的果酒,可好?”
“等回去了,大人要多少果酒有多少。”林紫苏笑了起来,萧祁见她这般也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暗暗提醒自己,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晚上一行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林域说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回去。萧祁和史军都算是公务在身,就不用送了。他们三个男人,身边带着的还有人,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林紫苏见他下定了决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意了。吃了晚饭就又拉着林域三人把蕲州城内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表明让他们回去真不是故意撇开他们,而是蕲州城那边也要稳住才行。
林域这才了然,看着比他还小上三四岁的堂妹,竟然对蕲州城内各方的形势了如指掌,更明白谁会趁机为难林家,连带着一些对策都想清楚了,顿时觉得自愧不如。
嘤嘤婴!妹妹太出色了,感觉自己是个傻子,肿么破!
林域、林墟、林垐三人这边被林紫苏深深的打击了一下,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睡下了,还没多久鸡鸣天亮,该启程出发了。
林紫苏和萧祁亲自送了这三人出城,回程路上萧祁迟疑了几次,欲言又止。
“萧大人这是怎么了?”第三次见萧祁露出迟疑的神色,林紫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事情为难?”
萧祁略微停了下脚步,然后又继续朝前走,示意林紫苏不要停,低声道:“先皇在时,我在外时曾经有一次遇上靖王,救过他。”
“这事儿我知道,后来靖王被送回立安城中,还是我父亲帮他医好了腿。”林紫苏不解,这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萧祁苦笑了下,“这事儿你知道,皇上也知道。我之所以会前往蕲州,紧邻边城之地,就是皇上心中芥蒂。蕲州这里,萧家没有多少根底,也算是把我放逐了。”
林紫苏点点头,这些事情她之前也有所猜测,只是不好直接问萧祁。如今听他说起来,倒是也不惊讶。萧祁见状毫不意外,继续往下说。
“皇上之所以没有下诏直接招你入京,而是南下来到颍州,还用这样的方式让你给他诊脉,心中自然是顾忌你父亲和你三叔之事。”他声音低沉,“如今,若是他知道我与你关系匪浅,只怕心中的猜疑会更重。今上……”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今上多疑,我们自当小心才是。”
林紫苏了然,“既然我已经在明处了,那么你最好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