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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刀剑相接,在这清冷的月色底下迸出道道火花。心中惦记那狼狈不堪的二人,原玳并未恋战,拖得一招半式将那齐姓男子震得轻伤之后,转身纵跃入林,追着云开的身影而去。
望着那道跃入幽林的身影,男人抽回软剑,捂住胸口,压住纷乱的内息,方才饶有兴味的一笑,“有趣……有趣。”他盯着消失的背影,神色变幻莫测。此刻一直守在十丈外的劲装女人走到他身边,瞥了一眼暗不见光的丛林,对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圣女快到了,我们该回去接驾。”
“好。”男人点头,撇了一眼黑影重重的密林,转身拂袖离去。
一路跃进,闻着血腥味,原玳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正在逃亡的二人。黑夜里,云开一手握着长剑一手牵着白泽靠在大树底下,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看着她们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把重伤的云开背在身上,一手拽着白泽,就打算往更深处的地方走。
可一身血腥味的云开不乐意了,趴在原玳的背上拽着对方的衣领哼哼唧唧的说要去河边清洗清洗,不然今晚就别想过得快活。刚刚被追杀的这么狼狈不堪,危机一过你倒是来劲了,原玳听得她嚷嚷,只恨不得把她扔在原地,喂了豺狼虎豹才好。
一旁默不作声的白泽此刻倒是开了口,拽着云开黏糊糊的袖子,低声的说道,“去河岸边吧,今夜怕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就是嘛就是嘛,有你在哪里还有人敢来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嘛。”面色苍白的云开趴在她背上,忍不住又唧唧歪歪了一句。
原玳握着长刀,托着她的身体,扭头去看一旁白泽的表情。却见她拽着云开的胳膊,安静的在一旁垂首而立,也就没了法子,只好点头应到,“好。”
就这么的,她带着两个人从林间走出来,回到了原来烧烤的那个河岸边。
那个地方,离云开被围攻的地方,差不多有十里地。一路走来,原玳看了不少能治外伤的药材,俯身捡了不少。等到了挑选好的地方,重新生了火,原玳就扶着云开到河边去清洗。
扒掉她那件已经被染深的红衣,放在河里用石头压着,浓郁的血腥味便传来。清洗掉她看的见的血迹,原玳便扶着她到火堆旁,捶好药草给她上药。云开身上的伤口其实不算深,只不过内伤比较严重罢了。但就算如此,原玳给她上药的时候,这人还是捏着白泽的衣角可怜巴巴的喊疼。
“好疼啊白泽,我好疼啊,你相公我快疼死了。”她躺在地上,火光将她的脸照的那么苍白,英气的长眉皱起,表情要多可怜兮兮就又多可怜兮兮。跪坐在一旁的白泽没有反驳她这句话,只伸出手让她握着,眉目里带着些许担忧。
去河边净手回来的原玳,瞧着身穿带血中衣的云开拽着白泽的手,软声软气的撒娇,实则一脸得意的笑,眼角就是一抽。这女人还真是,仗着对方看不见,如此胡作非为实在是太登徒子了。
甩干指尖的水渍,摇头上前,原玳看着一旁侧身跪坐的女人,瞧见她脸上带着的血渍,低声说道,“白泽姑娘也去洗洗吧,奔波了一天脸上都脏了,原某带你过去。”
“喂喂喂,阿玳你什么意思,欺负我家白泽看不见想要占便宜嘛!朋友妻不可欺,阿玳你不能挖墙脚!”还没等白泽回话,一旁的云开倒是哼哼唧唧的开口了。她死死握住白泽的手,一副任你如何我都不会松手的样子。
原玳见此,颇有些哭笑不得。
反观白泽,管她口头上如何占便宜也不恼,只低声应了一句,“好,那劳烦先生了。”伸手,反握住云开的手,话语轻柔的安慰道,“我去去便回。”
纵然再怎么舍不得,云开在这个女人的温柔里,也还是松了手。
白泽的眼睛是看不到的,这是原玳很早就知道的事实。一路走来,出密林的时候,原玳还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她身上曾经让自己惊骇的绝世武艺,貌似也没有了。失去武功的理由有很多,比如内力尽失或者是经脉被封之类的,原玳虽然好奇,却也不做深究。她此刻不问世事,恰是红尘孤客,能将这美景看完便是此生最后一个追求。至于其他的,不多求,不妄想。
今日救得这两人,也是缘分。
从篝火旁走向岸边,白泽虽然看不到,却也没有让原玳搀扶,只一步一步小心的摸索前进。她蹲在河岸,留着河里的清水将自己裸露在外的面颊脖颈手腕,凭着感觉一一洗干净。
原玳在旁守着,见她洗的差不多了,就将一直备着的锦帕递到她手边,“白泽姑娘,擦一擦。”
指尖触到柔软的锦帕,又缩了回去,白泽伸着手,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犹豫。原玳看她这个样子,了然的笑笑,“这还是新的没有用过,不要介意。”原玳身上别的不多,干净的手帕但是时常备有,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勿自还犹豫的人,听得对方一言,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手帕,低声道谢,“谢谢先生。”
“不客气。”原玳看着这个蹲在河岸边的秀美女人,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她低头,打量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人,有些试探的说道,“白泽姑娘,可是担心云开姐姐身上的伤?”
白泽的动作一顿,复又弯腰把锦帕浸在河里打湿,重新拧干。原玳见此,了然一笑,接着又道,“放心吧,她身上的伤口都是轻伤,内伤调理一晚便能好上六成。她内力深厚,这伤,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你……”她停了一下,盯着月下汲水的女子轻叹了一声,“小腿上的伤,要是再不抹药,就会被她发现了。”
“给……”说罢,还不待白泽接话,就将早就拿出的瓷瓶递到对方的手边,“这是治外伤的膏药,刚刚给她用过了,还有很多,先把腿上的伤治好。”
“谢谢。”白泽点头,顺从的接了过去。
按照直觉,撩起裙摆,拧开瓶盖,用指尖挖了一豆药膏,抹在狰狞的伤口上。今早仓皇逃脱的时候,经过一片荆棘林,被大颗的藤刺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一直匆忙行走,故而云开就未曾注意到这点。方才逃窜时,又被划了一道深深地伤口,许是原玳足够细心,发现到了。
白泽晓得此刻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不堪一击,丁点意外都不会造成接下来不能挽回的后果,故而小心小心再小心。
原玳守在她身旁,也没有动手帮忙的打算,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除了云开是不会让别人碰的。就算什么也看不到,也持有从不依人的高傲。才不过短短十日的时间,云开就与她这么亲近了吗?是因为前未婚妻的关系,还是说,这个女人也同云开一般动了心。
这世间,难道还真的有一见钟情的事情?就算什么也看不见,也能够根据第一次遇见的感觉一瞬间就认定你?看着这个温柔而又有些倔强的女人,原玳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这两个人看不到的背后,云开躺在篝火旁模糊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身影。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让这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清洗干净,原玳陪着白泽回到篝火旁,又到河里抓了几条鱼,用内力给云开调理内伤之后,就盘腿坐在一旁开始烤鱼。
休息了一会,云开就坐起来开始打坐。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走的太累的缘故,加上没了武功,白泽很快就困倦了。随意吃了一点原玳烤的东西,就靠着云开的肩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开见此,便将她轻轻放下,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着。地上铺了柔软的青草,是原玳找来的,为了不让白泽夜间着凉,云开将自己已经干了的外衣和原玳的斗篷盖在了她身上。低头,借着红色的篝火打量着躺在她腿上女人。
夜已深,月坠西空,从河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凉,将篝火里的火星吹的四处都是。这些红色的火星飞扬在半空,只一闪便华为灰烬之后随着夜风不知落入何方。云开盯着这些明亮的火星,看了好一会,方才扭头看着一直默不作声添着柴的原玳,轻声道,“有什么东西想要问我的吗?”
“我又有什么东西可以问你的呢?”原玳加着柴,淡淡的回了一句。
“也是。”她怔了一下,松了唇角,轻轻一笑,“的确没有什么好问的,那这样,你听我说的问,问我,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好,你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知她有话要说,原玳从善如流的接着话。
“哈,问的好。”云开摸了摸怀里人柔嫩的面颊,咧嘴一笑,“因为我未婚妻长得太好看了嘛,一出江湖惹得各路人马追随,谁都想来跟我抢夫人。我们云州人有句话叫做,敢抢我老婆,那就拿命来换。人那么多,就唯有一战咯。我说这话,你信还是不信?”她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明明是轻佻的笑容,眼底的神色确实认真无比。
“信!”原玳没有去看她,斩钉截铁的应了一句。
云开有些挫败了,一副恶作剧没有得逞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老实得可以,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好。”
“说一个,几百年前的故事……”无意识的摸着怀里人的面颊,云开望着眼前唯一的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