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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银蛇垌就在祭南寨向里更远的地方,一路走过,树影幽暗,各样蛊虫毒物横行。为首的僰人女子引路,华初紧随其后,而原玳与云开则是在后方压阵。
踩着林间的碎石前行,她二人并肩走着,细碎的光影落在身上,显得十分悠闲。一片静谧里,原玳盯着华初的身影,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并与云开用内力密语交流,“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在旁的云开走的悠哉,随意扫着四周的枝叶淡淡道,“你不会没有嗅到血腥味吧?还能怎么回事,不过是死人了?祭典在即,夜游神出来游荡,半夜出门的人,就得准备好不要命。”她说的淡淡的,夹杂着些许的讥讽。
原玳眉一压,继而问道,“夜游神是什么?”
“僰人风俗里敬奉的暗神,传说焚火祭前,圣火渐渐熄灭,新一轮的圣火没有点燃,于是被圣火压制的夜游神会借此出来游荡,自取祭品。”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死人是正常的?”原玳皱着眉头,继续发问。
“是也不是。”云开垂眸,凉凉的应道,“往年的时候,焚火祭是不会死人的,而今——啧……原玳,你知道,死掉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嗯?”
“一剑封喉。”云开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弹了弹衣袍说道,“还是出自我铸剑山庄的剑法,哼。”她哼了一声,言语之间隐隐有些不屑。“祭南寨里有不少入赘的华族人,这段时间里,因着这事,一部分僰人对华族人十分的仇视。”
原玳恍然大悟,难怪昨日进寨时,有些僰人会对他们如此警惕了。“原来如此。”
“我来此,一是为了参加圣女的洗礼,二是应南疆王之约,查明真相。”落叶踏在脚下西索的响,伴着云开低声的沉吟响在耳畔。原玳抬眸,看向前方的华初,收回了视线,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嘛?”
云开摇摇头,道,“你现在不适合做这些事,若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嗯。”原玳点点头,沉默应下。
走在前头的华初,听得自身后传来的沉稳脚步声,抿起了唇瓣。心头难以抑制的跳动几下,隐隐约约的,不安的感觉笼上周身。
银蛇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待到华初采集够了制药用的银蝎草,已经到了正午十分。太阳直直的挂在天空正中央,亮的刺眼,四人没有多待,很快就返程了。
树影幽暗,有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融进了无边的密林了。感官敏锐的云开与原玳扭头,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厚的兴趣。
有趣,这等蛮荒之地竟然有如此内力高绝之人,看起来,这南疆,近日真的是有要事发生。
原玳替华初背着背篓踏进祭南寨中时,很快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扭头一看,却见一群抹着彩纹的僰人族精壮男子绑着一个中年的男人,推搡着他朝着架子上走。
嘈杂的僰人族话语里,有汉子粗厉的喊声,还有女人的啼哭声,以及孩子糯糯的抽泣声。原玳牵着华初的手,站在云开身旁停下了脚步,便问,“云开,发生什么事?”
在旁的云开拧着眉头没开口,一旁的僰人族女子却有些错愕的用软糯的蹩脚大楚官话说道,“是周先生,他们要烧了他。”
她瞪大了眼睛,惊慌的又用僰人语说了几遍。在旁的华初注意到这一点,拉住她,急忙问,“烧了他,为什么要烧了他?”
“他们说他杀人了。说他被夜游神污染,是杀人凶手……”僰人女子生硬的说出这几句话,原玳皱着眉头听着,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云开。
只见对方抱着手臂拧眉,一脸的沉思。旁边的僰人女子则十分着急的又说了几句,原玳听不懂,便看向云开。云开见她疑惑,便说,“她说要去找大统领过来。”正说着,一行带刀的僰人男子走了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两列,一个长相忠厚老实的僰人男子走到了游行的队伍跟前。
但见他朗声,用浑厚的僰语喊了几句,原玳听不明白,但看底下的侍卫解下男人的绳子,便知道这位估计是位大人物了。
他们四人围观了一会,大概摸清了情况,见最终无事,便散去了。只是走之前,原玳扭头,不由得多看了那位威严的中年男子一眼,从他忠厚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凛冽的味道。
回到居住的竹楼,底下的人很快就把打探好的情报呈给云开。华初一回来,便忙活着制药,没空搭理原玳。晓得她这是给自己空间做事情,原玳便替她关上门,来到了云开所在的房间。
见底下的那个人刚离开,原玳反手关上门,坐到了桌前,望着云开发问,“刚刚那个人……”
“你是说周先生?”云开理了理袍子,双腿交叠坐在床边,手放在膝盖上合十一五一十的说道,“他叫做周远安,是祭南寨里教大楚官话和行医的先生,最近死的人都在他家附近,且曾经去过他家,一些易怒的僰人就认定他是杀人凶手。敌视已久,今天死的那一个男人,曾被他救治过。那家的男人忍不住,就绑了他,说是要烧掉被夜游神浸染的恶灵。”
“原来如此。”原玳点点头,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妥吗?”
“并没有,他不会武功,人应该不是他杀的,不过……其他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云开拧着眉,十分不悦的说道,“这事真是烦,要是白泽在就好了,让她一算就知道凶手是谁。这么多人被杀,还是在祭典前,分明就是有人在捣鬼。”
“……”原玳看了她一眼,没去接她的话,“那那个僰人男人呢,今天领头的那一个,是谁?”
“你说的那个人,是段虎统领,南疆王手下的三统领之一,怎么,他有问题?”
“统领,难怪身上杀死那么重。他身上,最近有不少新鲜的血液,好奇罢了。”原玳垂眸,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慢慢的道。
“你也闻到了?”云开勾唇,露出了一个笑容,“南疆王的位置并不稳,旗下三大统领相互挟持,这位统领最近刚在一个蛊垌杀了一批人,正值圣女洗礼,替换族长之际,南疆多事难免。”
原玳闻言,心思一动,“那会不会是因为族长……”
她话还没说完,云开便摇摇头,反驳道,“不会是族长之位,僰人族的圣女是生下来就确认了的,将来做族长的。他们信仰纯粹,不会轻易更换族长。看起来,如果真是权利争斗,怕是南疆王的位置太惹眼。”
原玳皱着眉头,没有回话。
“这等权谋之事一向不是我所长,我只想查出杀人的是哪个铸剑山庄的败类,啧,被人所用,丢尽山庄的脸。”云开弹弹袍子,施施然的说道,“今夜我要夜访别人家宅了,你可乐意与我一道?”
“当然,随时待命。”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深夜,月深人静。
月光在窗外摇曳,细微的笛声响起之际,躺在床上的原玳,在黑夜里睁开了一双清亮的眼。将刀放在床头,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房间。正关上房门,转身之际,便看到在黑夜里于月光下露出一角暗红长袍的女人,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对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迟,想必缠了华初很久吧。啧,真是欺负人。好了,侍卫们都安排好了,他们替你守着华初,你今晚,跟我走一道。”
“嗯。”
也不多言,二人踏着轻功,越上了竹楼顶。
在僰人族的传说里,每当焚火祭来临之前,邪恶的夜游神会在半夜里偷偷的飘出来,勾引夜间游荡的生魂,当做它的祭品,填入腹中。故而这个时候,每个竹楼的门都是紧紧闭着的,而被月光笼罩着,青草细致分明的夜路上,空无一人。
夜风吹过,将月色下女人的大红轻袍荡起。原玳与云开并肩站在竹楼顶端,望着月色清明的景色,分辨着夜风中夹杂着的细微笛声,面无表情。听了一会,云开抱着手臂,勾唇一笑道,“听到了吗?”
“嗯,东南方,十里。”原玳点头,面无表情的回应。月光打在她冷凝的侧脸上,显得十分清冷。
“那便过去。”云开勾唇,足下一点,踏着夜风穿梭在明亮的月光下。
月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在竹楼顶上上下跳跃,缥缈得如同真正的夜游神一般,不见来路,不知踪影。
清冷的月光打下,细草随着威风摆动。原本禁闭的竹楼,在某一处,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哒哒的脚步声从空旷的楼道传来,很快,消失在被夜风淹没的羊肠小道上。
青草被拨开,在云开与原玳没有注意的身后,一个黑影与月色底下,佝偻着身躯,沿着生人听不见的笛声,一步一步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