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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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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着贴身太监满归领着一干宫女太监服侍着换好礼服, 孟则知看着铜镜里有些扭曲的人影。

    “编修, 孤今日英不英伟?”

    成败就在今日了。

    谢见泽侯立在一旁, 内心无比的平静,他的目光近乎贪婪的描绘着孟则知的轮廓,轻声说道:“英伟。”

    “孤也这么觉得。”孟则知轻笑着说道。

    说着, 他一把将谢见泽拉进怀里,四目相对之间, 他郑重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疯狂:“此事若成,孤, 必不负编修。”

    谢见泽呼吸一促, 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一旁的宫女太监面色微变,眼中难掩震惊,而后识趣的把头低了下去, 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内侍的唱礼声:“太子妃到, 大皇孙到。”

    谢见泽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孟则知两眼微暗。

    “太子殿下|父亲。”两人一进门便给孟则知行礼。

    “免礼。”孟则知说道。

    袁氏抬起头,眼角的余光落在谢见泽身上,神情略有些复杂。

    显然,她是知道谢见泽的存在的。

    谢见泽强忍着心底的酸楚,正要给袁氏请安,便听孟则知说道:“你们来的正好。”

    袁氏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孟则知身上。

    “孤思来想去, 今夜之事实在是太过凶险,若能成功,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孟则知闭上了嘴,似乎是不愿意往坏处想。

    “殿下!”袁氏神情越发复杂。

    虽说她爱的是三皇子秦时,可太子这些年也从未亏待过她,更何况是她对不住太子在先,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去送死,她于心不忍。

    可三皇子也说了,事后会保袁家周全,而且将来一定会立志儿为太子。

    她只能在心底劝诫自己,只有三皇子坐上皇位,她才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她和三皇子之间的那点私情暴露出去,而且太子膝下可不止志儿一个儿子,即便是将来太子登基,谁又能保证他就一定会把皇位传给志儿。

    想到这儿,她心里的愧疚淡了不少。

    然后就看见孟则知拍了拍手,紧跟着右清道率陈将军带兵冲了进来。

    “送太子妃和大皇孙出宫。”

    “殿下?”袁氏一惊。

    孟则知摸了摸秦舒志的头,毅然说道:“若是失败,秦时一定不会放过孤。孤,总要为自己留个后。”

    这话,是说给屋子里的宫女和太监听的,谁能保证这些人里边没有天命帝和三皇子秦时安插的细作。

    “娘娘,请——” 右清道率陈将军当即伸出手说道。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愧疚瞬间又浓烈了几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是对不住太子了。

    “好。”袁氏泪光盈盈,咬牙说道:“殿下保重。”

    眼看着右清道率陈将军护着袁氏母子离开,孟则知瞬间敛起神色:“走吧。”

    年节大宴在泰和殿举行。

    半道上,孟则知遇上了姗姗来迟的大皇子秦昱。

    “大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孟则知随口问道。

    “托太子殿下的福。”秦昱半眯着眼。

    两淮私盐案一出,太子在文武百官之中的声望一落千丈,虽说他也损失了赵国公这个左膀右臂,可他也趁着这个机会,以借钱还账为由,招揽了大批官员。

    如今的他,已经是百官争相交口称赞的燕贤王了。

    这么一看,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吗。”孟则知轻笑一声。

    正说着,泰和殿到了。

    看见孟则知和秦昱进来,文武百官纷纷见礼:“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孟则知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一一还礼。

    “太子二哥。”隔壁桌的三皇子秦时目光闪烁:“怎么不见大侄儿?”

    孟则知落了座,转头看向秦时,意味深长的说道:“三弟妹不是也没来吗?”

    为了保护秦时,天命帝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门不显眼的亲事,对方是礼部左侍郎季善道。结果一场科举舞弊案把季善道拉下了水,连带着秦时苦心经营起来的名声也被连累的毁了个七七八八。

    秦时是个狠心的,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季氏就因为‘忧思成疾’下不来床了。

    听见这话,秦时面上一僵,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看见他这幅样子,孟则知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你大侄儿身体不大舒服,你二嫂留在东宫照顾他,所以来不了了。”

    “原来如此。”秦时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一抹冷芒。

    他倒要看看,太子还能笑几时。

    正说着,鼓乐声响,天命帝到了。

    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免礼平身。”

    接下来便是一整套繁琐的礼仪。

    鸿胪寺两名官员手捧贺表出班,由宣表官宣读。读毕,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天命帝赐茶,百官叩头谢恩。茶毕,中和韶乐响起,天命帝将早已备好的装有‘如意’的荷包赐给一班文武大臣,百官再次磕头谢恩,到这时,年节大宴才算正式开始。

    天命帝端坐在宝座上,面前是御桌,御桌之下摆着一个大圆桌,也就是俗称的金龙大宴桌,桌上的菜点由外到里分成八路,有各式荤素甜咸点心,有冷膳,有热膳,共六十三品。都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天命帝想要吃某道菜,便有专门的太监从大桌上取来放在御桌上,天命帝再行食用。

    御膳房只负责准备天命帝的膳食,宴会中王公大臣们的吃食都是自己进贡的,以太子为例,前来赴宴时要准备十二桌菜肴以及美酒二十斤,一字王(亲王)为八桌,二字王(郡王)为五桌。皇亲国戚们优先准备,如果不足再由官员们补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相当于皇帝请客,臣子掏钱,做法虽然不大好听,却大大节约了国库开销。

    酒过三巡,就该轮到臣子们向皇帝献礼了。

    孟则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拖着一条瘸腿跪了下去,而后直直的看着天命帝,良久都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

    一众文武大臣不明所以,交头接耳。

    天命帝沉了沉气:“太子?”

    孟则知这才开口说道:“儿臣斗胆问父皇几句话。”

    说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厮杀声。

    天命帝眉头微皱:“你问吧。”

    “谢父皇。”孟则知面无表情的说道:“母后可曾做过对不住父皇的事情?”

    天命帝深吸一口气:“不曾。”

    “好。”孟则知哆嗦着嘴:“那儿臣可曾做过对不住父皇的事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干文武大臣也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天命帝闭上眼,又睁开:“亦不曾。”

    话音刚落,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将士冲了进来。

    三皇子秦时当即站了起来,大义凌然的说道:“秦昊,你想干什么?”

    冲进来的殿前司都虞候关兴于毫不犹豫的将佩刀架在秦时的肩膀上,冷声喝道:“闭嘴。”

    “那好。”孟则知深吸一口气:“那儿臣可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天命帝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

    “是啊,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孟则知却红了眼眶,他歇斯底里的质问道:“那你怎么就忍心拿我做秦时的挡箭牌呢?”

    听见这话,群臣一片愕然。

    “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做不成皇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这也不是你大逆不道的理由?”秦时义正言辞。

    “你给我闭嘴。”孟则知怒声喝道。

    然后在一众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许是因为走得急的缘故,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又摔回了地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众王公大臣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的落在了孟则知的那条瘸腿上,说起来,他这条腿还是为了救天命帝瘸的,可是天命帝又是怎么对他的?

    挡箭牌?虎毒还不食子啊!

    一时之间,一干王公大臣们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殿前司都虞候关兴于愣了一瞬,鬼使神差的,他从孟则知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而后,他手中的佩刀就被孟则知夺了过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秦时已经落到了孟则知的手里。

    天命帝面色巨变,倏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太子,你想干什么?”

    “您说我想干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孟则知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大皇子秦昱,一脸苦笑:“大哥,没想到吧,我们俩在前朝斗的你死我活,秦时却躲在后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秦昱瞬间握紧了拳头,他不蠢,自然是明白孟则知话里的意思。

    他猛的看向天命帝,厉声说道:“父皇,太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天命帝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秦昱,他紧紧的盯着孟则知:“有什么话好好说。”

    “父皇,您在害怕。”孟则知手一抖,手中长刀在秦时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他呐呐说道,笑出了眼泪:“您竟然也会害怕。”

    “秦昊。”天命帝深吸一口气:“昊儿,你冷静一下。”

    “您让我怎么冷静——”孟则知咬牙切齿:“您把秦时的消息通过谢家的手送到我手里,为的不就是逼我谋反吗。”

    秦时瞳仁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孟则知回头看他,眼中酝酿着风暴:“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我的贴身太监满归是你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我还知道关兴于是受你们的指使才来投靠我的,为的自然是保护你的安全,免得你落到我的人手里沦为人质,顺便倒戈一击,把我的人一网打尽,我没说错吧?父皇,您这是要把儿臣往死里逼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显然已经超出了天命帝的预料,他呼吸一促,瞬间绷紧了神经。

    不等他说话,只听孟则知继续说道:“您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明知道这些,还要卯足了劲往陷阱里面跳?”

    天命帝勉强维持着镇定,定眼看他。

    孟则知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厉声说道:“父皇,儿臣再问你,秦舒志到底是谁的种?”

    说着,右清道率陈将军压着袁氏和秦舒志走了进来。

    “跪下。”

    扑通一声,袁氏跪了下去,她一脸惨白,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秦舒志缩在袁氏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天命帝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则知:真以为朕四十年的皇帝是白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