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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堂。
“林选侍,之前的红线断了,奴婢重新帮你换了一根。”贴身宫女闻喜将一块小木牌重新系到林鸾织的脖子上。
林鸾织面无表情地看着铜镜里闻喜的动作,连翻看小木牌的兴趣都没有,半响忽然出声:“以后叫我主子,别一口一个林选侍,你巴不得别人知道你家主子只是个选侍而已吗?”
闻喜慌忙跪下,磕头求饶:“主子恕罪。”
以前的林选侍虽然脾气也不好,有些骄纵,但毕竟入宫不久,对她们这些分配来侍候的宫女还不算太过刁难。
可是今天早上醒来,怪异的事情一件接一接,尤其是刚刚如此冰冷的语气是她从未在林鸾织身上听到过的。
闻喜暗自揣测,大概是因为昨晚侍寝没有成功,毕竟说出去也是打脸面的事情,心情不好也是难免。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林鸾织轻轻叹气,缓了语气。
错不在这宫女,再撒气也是无济于事。她从来就不信怪力乱神,如今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叫人如何接受。更何况,到底是谁推她落水?为何要害她?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画春堂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可是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旧地重游。
疑惑纷至沓来,可是目前除了安分扮演林鸾织,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呆在宫中这么多年,她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人知道灵魂互换这种事,不用半柱香时间,就能死无全尸。不,只会被雄雄烈火化为灰烬,连渣也不剩。
唯今之计,只有先见到现在长禧宫里的那个钟贵妃再从长计议了。
可是,听说钟贵妃落水后拒绝见客,估摸着该是吓坏了吧,连沉稳如自己,也不能坦然面对,更何况她呢。
正想着,闻喜又匆匆跑进来。
林鸾织不由脸一沉,满脸不悦:“不是说了要一个人静一静,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皇……皇上来了。”闻喜硬着头皮回答。
顾杞城来了?来得这么快?
林鸾织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坐下。
她不是真正的林鸾织,做不来娇羞讨好,媚骨邀宠,她也没有心思和顾杞城虚与委蛇。
因此,顾杞城进来的时候,林鸾织才站起身来,缓缓行了一礼:“皇上万福。”
顾杞城也没计较她的礼疏,反而伸手扶住她:“爱妃,今日可好?”
林鸾织抽回自己的手,不冷不热道:“臣妾很好。”
谁知,顾杞城居然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一脸的笑意:“生气了?昨晚贵妃落水,朕一急,就把你给疏忽了。”
急?你会急才怪。
哼!
林鸾织心里不屑,面上尽量不显:“臣妾也听说了,不知贵妃娘娘可无恙?臣妾还想着晚些时候去请安。”
“她还在歇息,你过几天再去,先好生休养自己的手。朕带了玉肌雪花膏,据说对消肿极为有效。”顾杞城拉过她的手,竟亲自为她上药。
要是换成别人,早已感激涕零,可是林鸾织的身体里住着钟芮曦,她的心便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
原来,在别的女人面前他是这副样子,温柔、细致、宠溺,就像天生良配。可对自己呢,别说是甜言蜜语,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语,都可怜到屈指可数。
悲哀的是现在的自己,要亲眼目堵他和别的女人极尽缠绵,还要笑脸以对,不露分毫。
这一个玩笑,老天爷,你开得也太过分了吧?
顾杞城一边上药一边瞧林鸾织总低着头,微微有些纳闷,似乎今日的她格外沉稳,不像往常总喜粘着自己,以为她心里有堵,便开口道:“别太埋怨贵妃,幸好是落她手里。你呀,虽然朕待你与别人不同,但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
什么叫幸好落她手里?顾杞城居然会为她开脱,可真是意外。
林鸾织不解,抑制不住好奇心在不停地抓挠,便抬起头,盯着他,问道:“既如此,皇上为何还要骂贵妃娘娘毒妇呢?”
有那么一瞬间,顾杞城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林鸾织的语气和眼神像极了钟芮曦本人在责问他。
下一刻,顾杞城便笑了起来,所以说只是错觉,哪怕她果真会向自己斥问,自己也是满心欢喜的。可惜,那个爱憎分明的钟芮曦早就不见了。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比相敬如冰更剑拔弩张。
所以自己才会忍不住对外貌或是曾经性情稍微有些相像的女子多看几眼,比如眼前的林鸾织。
“不提了,”顾杞城将玉肌雪花膏放至一边,净了手,“再上几次药,就能重新看到爱妃的玉手了。”
“谢皇上。”林鸾织轻声说了一句,虽然很想听顾杞城说说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不能露了马脚,只能先忍住。
可是,顾杞城的下一句话,让林鸾织猛地变了脸色。
“朕听说爱妃的歌喉了得,所幸今日无事,爱妃不如唱一曲。”
唱曲?林鸾织只觉得头皮发麻,连手心都要沁出汗来了。
无论是琴棋书画或者诗词舞姿,都难不倒她,唯独这唱曲,她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先不说自己唱曲就会露馅,哪怕临时改换其他才艺,自己又没有充分准备,顾杞城与自己相处多年,难保就会看出蛛丝马迹来。
要想摆脱眼下难题,唯一可行的办法或许就是做一次真正的林鸾织。
想到这,林鸾织狠狠心咬咬牙,朝顾杞城伸出手,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皇上,臣妾的手都这样了,你还让唱曲?臣妾唱不出来。”
顾杞城有片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时光又回到初遇钟芮曦的时候,年少青涩的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娇。
是老天都觉得自己守着钟芮曦太过艰辛,所以才派了林鸾织,让自己可以重温过去想念的样子吗?
要不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生出错觉,林鸾织不仅是侧脸像,连性情都开始像当初的钟芮曦,可是前些日子为何自己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呢。
虽然摸不着头绪,可顾杞城并不想就此放过林鸾织,歪在榻上,一脸的惬意:“不行,伤的是手又不是嗓子。你若真不想唱,除非……”
自己素来沉稳,可是住进林鸾织的身体之后,她明显发现自己慌乱的时候多了起来,就像此刻顾杞城朝自己暧昧地眨眼,想要做什么,不用言表。
林鸾织心里是又气又恼又恨,嘴上还是挤出一丝笑来:“不如请皇上来猜个谜语?”
“哦,猜谜?爱妃你出的谜语,难道能难得住朕?”顾杞城显然有些不信,据他所知,林鸾织素喜歌舞,似乎并不爱看书。
林鸾织脑筋速转,既要与自己平时风格不一样,又要能难倒顾杞城,可以拖延时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忽然灵光一现:“哑巴姑娘,猜一成语。”
“让朕想想,哑巴姑娘,也就是说姑娘不会说话,要猜一成语的话,应该是……”顾杞城一愣,一时竟答不上来,没想到自己小看她了。
林鸾织不敢大意,顾杞城的才学她又不是不知道,得赶紧想下一道谜题,才能不让他再打让自己唱曲的主意。
正当绞尽脑汁之时,小宣子忽然进来,偷偷看了林鸾织一眼,鼓足勇气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是二皇子身子不适,请皇上过去一趟。”
顾杞城膝下仅有一子一女,自从自己的孩子未出世后,皇后生的二皇子自然成了掌中宝。
一听是二皇子生病,顾杞城忙站起身来,一改刚刚的嘻笑:“是何缘故?病得如何?”
“太医正过去,还未有回话。”小宣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