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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辕早就涨红了脸,幸亏夜色暗瞧不清,他硬着头皮回答道:“有人夜闯长禧宫。”
“哦?”听到这话,顾杞城怒色稍退,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是他吗?”
叶寒枝,哦,不,应该是宋归珣。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在听到朕日益冷落钟芮曦,甚至宠上别人,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属下不能确定,怕打草惊蛇,才请皇上示下。”南辕禀道。
顾杞城一挑眉,沉声道:“不能确定?为何不能确定?”
“因为有两个人,不是同时来的。”
顾杞城一怔,这天底下除了宋归珣,还有谁也对钟芮曦感兴趣?
这厢,裴池初暗自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没翻黄历。
徐兹打听来的消息,若说这段时间宫里的怪事还真有两件。
一件是贵妃娘娘落水后,性情大变,似乎和以往不相同。
另一件便是贵妃娘娘似乎很信任林鸾织。
自己已经知道现在的林鸾织早已换了别人,那么现在的贵妃娘娘会不会就是从前的林鸾织?
这个诡异的念头搅得自己寝食难安,又不能直接去问林鸾织,问了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在长禧宫徘徊数次,始终找不到拜访的好借口。终究决定夜探长禧宫,看看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
但是运气太背了,好不容易快要靠近贵妃娘娘的寝殿,忽然就起了一阵骚动,然后“有刺客,抓刺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裴池初隐在暗处,只见刺客身手矫捷,十来个匆匆赶来的御林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果断地脱掉外面的黑衣,裴池初打算加入追杀刺客的行列,但转念一想,他掉转了方向。
长禧宫里,钟贵妃紧紧地抓住红芍的手,手心不停地发汗,慌里慌张道:“宫里怎么会有刺客?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红芍见钟贵妃这幅模样,一时竟有些恍惚,说不出来的五味陈杂。
当初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受制于人,自己竟做出了推钟贵妃落水这样荒唐的举动。
以致于后来钟贵妃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似乎也变得格外的胆小。
但钟贵妃向来待自己极好,想到自己造下的孽,红芍又是自责又是心痛。
不疑有他,红芍护着钟贵妃,连忙安慰道:“娘娘,没事的。外面有很多御林军,刺客进不来的。”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下被打开。
钟贵妃和红芍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门口只进来一人。
裴池初就看见钟贵妃紧紧地拉着红芍的胳膊,躲在后面,头也不敢抬。
这才是林鸾织该有的样子不是吗?那个杀了人还能气定若闲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自己认识的林鸾织?
裴池初拼命忍住脑子里汹涌而来的惊惧和疑惑,尽量放低声音问道:“贵妃娘娘可无恙?”
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耳熟。
钟贵妃慢慢地抬起头,等看清来人,猛地放大了瞳仁,然后极快地低下头,声若细纹:“没,没事。”
为何裴池初会来长禧宫?他是怎么进来的?
红芍替她问出了口:“裴王爷怎么会来这里?吓我们一大跳。”
裴池初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点,眼睛却不能离开钟贵妃半刻,道:“本王凑巧在这附近,听到声响,便急着过来瞧瞧娘娘,可有受伤?”
红芍松了口气,这才笑道:“幸亏有御林军拦着,现在又在裴王爷在。娘娘,没事了,你就放宽心吧。”
钟贵妃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哪里能宽心。裴池初一句凑巧就在附近,更惊得她手足无措。
外面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
裴池初便对着红芍故意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情况如何了。”
红芍应声而去。
殿里只剩下钟贵妃和裴池初,气氛一下子便凝固起来。
裴池初先开了口:“本王先前听说贵妃娘娘聪颖绝伦,堪称女中豪杰。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就怯了胆了呢?”
钟贵妃再见裴池初,听着他的声音,心神早已慌乱,强自镇定,勉强笑道:“人,人总是会变得。王爷只是道听途说,不要信以为真。”
真的只是道听途吗?还是说,眼前的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裴池初暗自冷笑,再看钟贵妃的目光里便多了一丝寒光:“本王倒是觉得人再怎么变,也不该忘根才是。只是可惜,世道艰险,本王就曾经遇到过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贵妃娘娘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钟贵妃就觉得血一下子往脑门上冲,人都快要站不住了,心里堵得慌,根本没有勇气正眼去看裴池初。
裴池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钟贵妃,内心早已起了波涛骇浪,天旋地转的惊诧随即而来。
明明是不同的面容,可是这样的神情如出一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林鸾织和钟贵妃互换灵魂了吗?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世间奇事吗?
曾经与自己花前月下的林鸾织变成了现在的钟贵妃?
让自己心潮翻涌,总是忍不住被吸引的林鸾织才是当朝真正的贵妃娘娘?
周遭一下子静地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彼此活在各自的焦灼里。
直到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池初,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进门,顾杞城便看到裴池初和钟贵妃两人跟木头似的杵在殿里。
顾杞城的声音仿佛救命稻草一般,钟贵妃猛地回神,下一秒极快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声泪俱下:“皇上,你怎么现在才来?臣妾都吓坏了。”
顾杞城身子一僵,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钟芮曦能有这样的举动,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可是为何没有喜悦,反而在此时此刻,想起了之前离开林鸾织的时候,隐隐听到她自个儿在那边发笑。
“刺客跑了,朕便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顾杞城有些不自然,转移话题问裴池初,“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里?”
见此情景,裴池初到底是聪明人,极快地反应过来,然后嘴边勾起了一抹坏笑,放浪不羁的样子:“本来还想瞒着皇上,看来是瞒不住了。”
钟贵妃见顾杞城没有安慰她,正要放开,听到裴池初的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裴池初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钟贵妃了吗?
这可怎么办?要如何是好呢?
裴池初将钟贵妃的表情看在眼里,然后轻笑道:“皇上,臣看上了你后宫里的一个宫女。”
顾杞城闻言,借机放开了钟贵妃,走到裴池初面前,伸手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故意怒道:“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打朕的后宫的主意。”
裴池初涎着脸,一脸的嬉笑:“臣这不才半夜三更进宫来,想要偷偷瞧一眼美人。”
“不过就是个宫女,用得着这样吗?”顾杞城被他给逗笑了,“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宫女,朕把她赏给你就是了。”
“不不不,这可不行。”裴池初忙摆了摆手,“人家都不理睬我,皇上要是把她赏给我,只怕她更要不高兴了。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在意,这可不像你风流王爷一惯的秉性啊?”顾杞城失笑地摇摇头,对究竟是哪个宫女起了好奇之心。
有旁人在,之前那种紧张感倒也去了大半,钟贵妃见状,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底酸酸涩涩,不由自主开口说道:“真不知是哪个宫女如此有福气,能得裴王爷的青睐。不如王爷说出来,本宫日后也好照拂。”
顾杞城点点头,也是难得感兴趣的样子:“你倒是说说看,朕也好去瞧瞧,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裴王爷偷偷摸摸也要看上一眼。”
裴池初本来只是胡诌,想要蒙混过头,看这架势,不说出个人来,他们不会放过自己。
微微沉吟过来,裴池初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顾杞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量:“是林婕妤身边的宫女,跟她主子一样,脾气又臭又倔,非常难搞。”
顾杞城听他如此形容林鸾织,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裴池初的肩膀,也小声地说道:“她身边的人估计的确有些难搞,你自己悠着点。”
裴池初陪着笑,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涟漪。
用这个借口去画春堂见林鸾织,会不会自如一些。
钟贵妃在边上,听不太真切,只是隐隐听到“林婕妤”,心攸地一下又紧了起来。
四月底的天气,正是一年最好的光景。柳絮轻飞,燕子呢喃,花影重重。
安婕妤自从那晚侍寝之后,便以病为由,好些天没有出来了。
林鸾织自是能理解,有了侍寝机会居然还不能成功,自然会成为后宫里的一桩笑话。
顾杞城似乎又忙碌起来,好些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
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御花园里的那几株绿萼梅似乎得病了,出现很薄的□□层,让她格外心疼。
钟贵妃这几日有些心神恍惚,也不知是病着还是有心事。她既然不说,自己也只能由着她。
毕竟灵魂互换已过了这么久,日后的路总还要靠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