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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钟贵妃居然把红芳云锦赐给自己,明摆着不是生事吗?
果然就见罗皇后微微变了脸色,半凉不暖地笑道:“果然妹妹还是最疼爱林昭仪,就连本宫看林昭仪也是越来越顺眼。也难怪,后宫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能得皇上另眼相待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不是罗皇后存心要膈应钟贵妃,也不是她心疼那一匹红芳云锦。她只诩后宫之中除了顾杞城,自己应该算是最了解钟贵妃的人。
可是这快一年下来,在钟贵妃落水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了。
钟贵妃显然与罗皇后是不对盘,故意软软一笑,道:“后宫雨露均沾才是正理。若是皇上只宠爱本宫一人,只怕你们都要造反了吧。”
“娘娘说笑了。只是红芳云锦太过贵重,嫔妾不能收。”林鸾织这会不得不站起来,屈了一礼。
红芳云锦可算是地位的象征,这些年除了自己和罗皇后从未赏赐过给别人。自己和罗皇后也是心照不宣。一个做了夏服,一个配着冬袄。
本以为是互看不对眼,可是经过前几次,林鸾织心里明白,罗皇后到底还是念着旧情的。
那个曾经视自己如亲生妹妹的嫣姐姐并没有离得很远。
明白了这一点,对罗皇后的怨恨自然少了很多。更何况钟贵妃不可能不明白红芳云锦的珍贵性。
她不再按照自己曾经的模式安排,只能说明她不想再受制于自己。
这红芳云锦要不得,因为不知道居心在哪里。
钟贵妃略略展眉,余光淡淡扫了一眼罗皇后,再开口竟有些口无遮拦:“林昭仪担心什么呢?虽说往年都是本宫和皇后各得一匹,但如今你盛宠在渥,完全受得起。皇后娘娘也不会这么小气吧?”
虽然明面上皇上对自己似乎疼爱有加,可是自己也历过□□,到底还是感觉到有些不一样。自己不是正主,不可能学会一模一样。
现在的林鸾织又是个不容忽视的主,若想要独宠,若想要做稳贵妃位子,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行。
这红芳云锦,一定要林鸾织收下才行。
罗皇后心下疑团堆积,但面上始终不显,只是轻笑道:“不过是匹云锦,有什么大碍。本宫正要送你瑶池清花双凤纹鎏金步摇,林昭仪你就一并收下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自己再推脱,便显得有些矫情。
林鸾织只好谢恩。
回了关睢宫,闻喜和新桐围着红芳云锦赞口不绝。
林鸾织却有些焉焉。在后宫这么多年,早已厌倦了勾心斗角。如今灵魂互换成了别人,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自己。
顾杞城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人,这个认知早就明白。
她只要他心里有她,能念着她,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对自己疼爱都无所谓。
明白罗皇后的真心以后,和她的恩怨纠葛随着时间推移迟早会化解的。
其它的妃嫔自己还没放在心上呢。
偌大的后宫,如今唯一的敌人恐怕就是当初的自己了。
钟贵妃。
杀之不得,害之不得,因为那都是自己。
新桐向来聪慧,见林鸾织神情颓然,便替她上了盏茶:“主子有心事?可是新搬到关睢宫不适应?”
林鸾织看着比春堂不知道要大几倍的关睢宫,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闻喜手中的红芳云锦上:“也算不得吧,不过是命中注定。把这云锦收起来,再也不要拿出来。”
闻喜便有些不解,问道:“主子,这么好看的布料,做成披风甚是好看,收起来多可惜啊。”
如今闻喜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主子了。犹记得刚来伺候主子的时候,上头赏赐了几匹寻常的布匹,主子都高兴地不得了。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再怎么珍贵的东西,主子似乎都看不上眼。
唉,不想了,反正想不明白的东西多的去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总比惹祸强。新桐,我有些饿了,去做些好吃的东西来。”林鸾织心思不在这上头,淡淡吩咐道。
新桐便问:“主子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林鸾织拧眉一想,正要说话,不想有个人进来打断了。
“不要用想了,好吃的全在我这里的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殿中回响起来特别明快。
林鸾织定睛一看,居然是秦恩彩。
“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如今你还有心思往我这里跑呀?”一看见秦恩彩那张讨喜的脸,林鸾织的心情一下好了大半。
秦恩彩被林鸾织一打趣,立刻红了脸,放下食盒嗔怪地笑道:“林姐姐说的都是什么话呀?亏我还好心做了很多的吃食带给你呢。”
秦恩彩的厨艺很不错,虽贵为千金小姐,却对厨艺情有独钟。
自己最喜她做的翠玉豆糕。
如今对她不用再防备,林鸾织自己动手打开食盒,拿了块翠玉豆糕尝了起来:“如今听说钟大人对你爱护有加,晗雪公主一气之下已经回去了。我猜着你肯定和钟大人情投意和,许久不来我这了。”
秦恩彩兴高采烈地参观起关睢宫,边走边说道:“皇后姐姐不许我常常入宫,前些日子又听说你险些出事。后来又是换地方忙的紧,我便也不好过来打扰。”
林鸾织陪着她走,咽下翠玉豆糕后,凝眉清淡一笑,慢悠悠的说道:“若是怕打扰我倒是无碍。若是有心避着我,大抵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秦恩彩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许是被猜中,她有些心虚地看向林鸾织,脸又红了起来:“林姐姐,你不要难过。我只是,我只是。其实,其实,毕竟钟贵妃是钟霆哥哥的妹妹,我只是怕她不高兴。”
林鸾织其实很能理解秦恩彩的心思,到底贪念她的纯真无邪,有些落寞地说道:“当初你若不粘着我,我才不会有失落感呢。”
“别,你别这样,”秦恩彩便有些慌了起来,忙挽住她的胳膊,“虽说钟霆哥哥如今对我还不错,但他最关心的还是贵妃娘娘。可不知为何他许久都见不到贵妃娘娘,很是担心。”
林鸾织的心底便有股酸酸涩涩的溪流汩汩而出,钟贵妃要躲着钟霆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见他。
自己想见,不能见。
秦恩彩见林鸾织神情有异,只以为她不高兴,忙拉着她往回走,转移话题道:“我新做了藕粉桂花糕,都忘记告诉你了。你快尝尝,很好吃的。”
望着白黄相间的藕粉桂花糕,林鸾织脑门儿一跳,忽然计上心来,问道:“你会做枣泥山药糕吗?”
秦恩彩点点头,道:“做是会做,就是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样的。”
林鸾织悠然一笑,慢声细语地说道:“你可以试着做这个,兴许钟大人会喜欢。”
“真的吗?”秦恩彩已经喜上眉梢,也不及细思,“你快与我说说,我晚点就回去做。”
两人一处便是一个下午,留着秦恩彩用过晚膳,方散。
林鸾织沐浴过后,披衣坐在灯下,翻阅着《积雪斋》。
但显然此刻又不是读诗的好时节。
因为她居然忘记里面赫然还夹着一封信,一封画着“花雀”的信。
信上仍是那句话:“来生来世,你愿否?”
如今已然知道叶寒枝就是宋归珣,可是明明可以诘问,自己却已经没有那个资格。
叶寒枝是宋归珣,她却已经不是钟芮曦了,这笔糊涂帐到底应该怎么算。
纵有来生来世,前路难回,如何可愿。
微微叹息,烧了信,正要上床歇息,顾杞城来了。
顾杞城一进门,便见林鸾织从床上起身,他的目光落在还摊在床边的《积雪斋》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她,眉头微皱:“屋子什么味?怪怪的,可是烧了什么东西?”
林鸾织刚好穿上鞋子,忍不住心底发笑,这敢情是狗鼻子?自己都开窗好一会了,居然还能闻到。
起身伺候他净衣,林鸾织忍不住打趣道:“我估摸着刚刚应该是宫里其他妃子焦心的味道。皇上都往我这里来,其他姐妹自然不乐意了。”
“怎么?”顾杞城心气便有些不顺,“朕来了你倒不乐意?还把朕往外推?”
林鸾织自然有她的顾虑,自从侍寝之后,顾杞城连着几晚都在关睢宫,其他妃子早有微词,自己曾经身处贵妃之位,自然知道平衡的重要性。
于是,林鸾织将顾杞城解下来的龙袍挂起来之后,温和地细声道:“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在皇上的立场,还是得雨露均沾。”
顾杞城一下子便冷了笑:“朕爱去哪就去哪,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吗?要雨露均沾是吗?那朕如你所愿好了。”
林鸾织没想到顾杞城会翻脸,急忙解释道:“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顾杞城正在气头上,似乎想到什么,本已站起身欲走,突然停住,看向林鸾织的眼神,冰冷又愤怒,仿佛要将人凌迟一般:“还是说你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朕?南北两大美男可都对你特别的很啊。”